修仙妄想税 第一章 创世

速驶过的商业航船、比战争时的条约更不稳固的逐渐消逝的人类的同理心、埋没真相的麻木，时代是否又遭时人感慨了呢？几个念头在海沤的脑子里闪过。他想：也许每个世纪的人们都在一边憧憬着未来一边对迷惘的当下苦笑。不过至少有些事情是可以确信的——无论在哪个世纪——即人类永远都不能超越自己这一点。

“自然如此。”神说。

喂，你不是我妄想出来的神吗。

“如果我真的是神的话，进入你的幻想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海沤哑然失笑。

那么，你也觉得我说的对吗？

“无谓对错。易有三义：简易、变易、不易。你所说的只是不易之一。”

你的意思是说，对于错仍然是与价值相关的东西，如果拘泥其中依旧无法摆脱自身。不易是指整个易从来没有消失或转变，没有某些东西是亘古的，但总有易的存在。我明白，可是我终究是人类，当然是没办法事不关己的。正因为我深处其中所以才更有力不是吗。

“本该如此。”

其实妄想是没错的，如果不能捕捉虚幻，何来现实呢？我有一个请求，我想给我的妄想暂时免税好吗？我想创造一个世界，如果我可以的话。就像你出现在我的想象之中一样，整个世界和生命也许也能回应我的虚妄。

“你早就开始了。”

海沤发觉自己走在无边际的黑暗中，他想着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眼前的光芒从萤火般的星星点点逐渐逸散至四周而变得明亮，终于到把他完全吞噬。在这恣肆的光明中海沤感受到强烈搏动的生命力，仿佛整个世界如画卷般正在某处徐徐展开。这生命力汇入海沤的体内，一开始过于庞杂以至于让他喘不过气来，当他逐渐接受了源源不断的馈赠时，四周的光芒开始散去，视线变的清晰。

等到他能看清一切的时候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坚毅的脸。即使此刻能看出他饱含着喜悦，但仍没有太多反应在表情上。海沤很少在现代人身上看到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修养，即使是一国总统也难说常能保持平静。这让他想起富有活力而笃思智行的希腊人，不过不同的是眼前这个人似乎经历要比常人更丰富、更值得思考，而非他本身就作为人杰而存在。

海沤料想此时抱着自己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了。人嘛，总是有来处的。即使从下被父母抛下，精神上总是有父母的，不然就没法称之为人。海沤随意打量了下，房间里和现代颇为不同，倒像是十八世纪之前。只是玉石之类的恐怕比皇宫里还要多，想来并不只是装饰。例如此刻从右手边桌子上的一块通体透碧约莫有三寸大小的玉石上就给海沤以细风拂面的舒适感。

一旁的黑衣中年男人笑的很开心，说道：“恭喜大哥，这孩子生下来就不凡嘞，还懂得打量人，寻常孩子恐怕眼睛都睁不开吧。”

“谁知道呢。”抱着海沤的男人还是流露出笑意：“以后他能不能成事还得看他自己，现在婉儿没事，他也不像是病弱的样子，这就够了。”

黑衣男人笑意仍未收敛：“大哥前段时间刚突破乘真境九重天，在这辛府方圆万里内恐怕百岁之下再无敌手了，你的孩儿恐怕天资也不会差。”

海沤明白他们在说话，但还不通他们的语言，因此稍显无聊。无论是朱红色的用金线绣上异兽的门帘，还是流转光华的琉璃镜面都隐隐有奇异波动，但比起那玉石还是差远了。海沤想触碰一下那玉石，明白自身尚有力气挥动手脚，他便把右手从蜷曲的姿态慢慢挪动向桌边伸。并不是认为他短小的手臂能触碰的到，而是想借此引起父亲的注意。

果然这一举动让男人大为惊讶：“咦？你是想要这个吗？”

“大哥他还不会说话呢。”黑衣男子提醒道。

“我倒是觉得他似乎能明白我的意思。”男人把手掌反过来那玉石便出现在他手上：“这青玉本是我用来以防婉儿生产时出意外而刻意带来的，具有凝神之效。此物蕴含元力非同寻常，没想到我孩儿居然初生便感应出奥妙，哈哈。”说到最后一句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牵着海沤的手轻轻放在青玉上，海沤先觉一丝凉意，而后则是之前创世界时沐浴光芒时的那种通体舒泰，只是这种感觉与当时那种近乎狂暴的量涌入比起来要弱了无数倍。

“大哥你看。”那黑衣男子用手指向青玉。然而在他发声之前他大哥便已经死死盯住了海沤的手。在他如菌芽般幼嫩的小手之下的青玉正发出纯白色光芒。这光芒开始还很强盛，数十丈之外都可看清，仅仅几次呼吸之后便开始明灭，再几个呼吸则完全消失了。在光芒消失后，众人才看清青玉的样子。原本光洁的玉石此时从中心裂开一道缝隙，像是被外力给破开了一样。之前即使不懂修行的人也一眼能看出品相极佳的玉石此时像路边的顽石一样粗糙拙劣。

“竟然有这种事？”黑衣男子不由得瞪大了眼。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辛白石此时笑意全无，眉头皱了起来：“一般来说修真者有意识的情况下能吸收天地元力和元石里的元力。但这青玉虽是天成之物，但也媲美化元境的法宝，里面元力井然有序，连我也没办法直接抽走。我的孩儿是怎么办到的？况且，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还没有学习任何功法，也就是说完全无意的行为？别说是乘真之上的入道境，即使是入道之上的万象境也不能做到。”

辛白石看了一眼黑衣男子道：“宇飞，此事千万不可泄露。我怕引来祸端。”

辛宇飞郑重的点点头：“这我还是明白的。这一大千世界有多少神仙，太张扬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海沤不懂他们的交流，但观察表情倒也明白了十之七八。他所要做的无非是表现自己无碍罢了。他伸展了下手脚，看到辛白石稍放松的脸色，便知已经够了。

辛白石抱着海沤推门进了里面的房间，原来刚才的房间只是偏厅。里面的房间更加奢华，海沤注意到有一位女子正躺在床上，周围几位莫约二八年华的侍女模样的少女正在打扫侍奉着。那女子脸色稍显苍白，但自有一种灵素之气，显得颇为不凡。

“婉儿，看看我们的孩子，你们都平安真是太好啦。”辛白石走到林烟婉面前把海沤单臂抱着使他和母亲面对面。“你看他有多神气。”

林烟婉浅浅笑了笑：“瞧你说的，咱们也不是寻常人，修真者生孩子还是很少出意外的。不过他可真够厉害的，我听月儿说他生下来的时候不哭也不闹，还真是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啊。”

辛白石深以为然地看了一眼海沤：“还真不一样。”

“白白嫩嫩的，真是一幅好皮囊。咱们以后可要好好教导他啊，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林烟婉说。

“当然。我想他很快就能成为辛府的骄傲，真的。”

“那样最好。哦不，平安最好。虽然在这乱世庸人即是罪人，可我也不愿他整天处在生死之间。这修真之路一步一生死，我仅仅在化元境体会倒不深，可看你一步步到乘真境之苦就已经难以忍受了。”林烟婉眼帘低垂。

“说是这么说，可这样才像个男人嘛。有再多的困难也总要笑一笑是不是？”此时辛宇飞见两人都沉默不由得说道。

辛白石点点头：“宇飞说的对。我们做父母的反而没他看的开。生死无非也是人生的一个瞬间罢了，不必过于介怀。我听闻佛门《楞严经》有云：空生大觉中，如海一沤发。我们就给他取名辛海沤如何？”

“辛海沤？好名字！”辛宇飞拍拍手：“比我的名字好多了。”

林烟婉瞪了他一眼：“你是说我给你取的名字不好咯。”

辛宇飞讪讪笑了笑：“都好，都好。大哥这引用佛典可不得夸一下嘛。”

辛白石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无奈。不过此时他的大半心思都在海沤身上。他已经发现自己的孩儿颇为不凡，但不知道还有多少艰险等着他去闯。如今我已是乘真境九重天，再进一步便是入道境了，辛府周围纵有千万敌人也可护他周全，这样想着辛白石才心稍安些。

“婉儿，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等身子彻底好了再忙不迟。宇飞你就别闲着了，婉儿怀孕我在府中的一年你可是快活的很，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抽三个时辰修炼阵法。”

辛宇飞本体乃是妖兽，让他主动修炼最是困难。平日里都是叫苦不迭，此时他却罕见的没有哀嚎。他看着辛白石，眼神中多了一丝凝重。

辛白石点点头，长衫口袋里的那块废掉的青玉已被他捏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