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月传奇 第三十九章 莲子

船到湖心，确定四下无人后，锦瑟才轻声道：“小柔，昨天夜里辽阳府有急信送到了王府，我们的人在路上没有得手，无法得知这封密信的内容，现在只能寄希望你去打探一下了。”

月柔一抬眸，望了一下锦瑟，“辽阳府？雍王完颜平？”

锦瑟眼睛一亮，“你知道他？”

月柔往后一靠，淡淡道：“来金国前，内侍都知百里大人曾经给我们讲过金国的朝野局势，知道他是镇守北线，威慑契丹残部的王。昨晚的确有辽阳府的密报来府，但是我也不清楚密报的内容。”

“完颜平排行老七，与完颜昊天私交甚密。眼下金主一心南下，反而让完颜昊天得以在北线巩固自己的势力，金主忌惮完颜昊天在北边的势力，以恩宠之名不许他随意离京，因此完颜平其实是替完颜昊天统领北边的人。”锦瑟一边划船，一边给月柔轻声分析其中关系。

“所以呢？”

“如今金国亡我之心已显，我们要想金国无心南下，必须让它的后院不得安宁。要做到这点，北边的蒙古和契丹残部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力量。也正因为如此，我们在完颜平身上没少下功夫。但是他与王妃乌雅恩爱甚笃，我们的一切努力都收效甚微。”听到这里，月柔轻轻一哼：“也有美人计使不上劲儿的主儿，比完颜昊天强。”

锦瑟一愕，实不想月柔有此一说，转念一想又不由得掩唇一笑，接着道：“几个月前，咱们的暗探发回消息，说是不见了完颜平的踪迹，去向不明，目的不明。为此，小叶不得不亲自跑了一趟辽阳府。”

月柔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手一颤，“结果呢？”

锦瑟犹豫了一下，盯着她略有些苦涩地说：“还记得你大婚的时候，小叶都快疯了。我很庆幸，还好有这档任务，逼迫他不得不离开中都，否则我真不知道他会闹出什么样的动静来！”

月柔眼角晶莹，深吸一口气，尽量保持语调的平静：“阿木出马一定不会毫无所获吧？”

锦瑟自矜一笑，点点头道：“小叶的确追踪到了完颜平的踪迹，他跟着完颜平深入漠北腹地几个月。尽管期间也有数次跟丢，但大致清楚他是去见了蒙古和契丹诸部，然而他们之间谈了什么就无从得知了。到底是单纯地联络感情，还是想为金军南下作准备，或者是要趁金主南下，帮完颜昊天取而代之呢？完颜平回府后，金主的暗探数次出手欲取他性命，所以我们判断后者的可能性较大，至少金主也有这层顾虑吧。如果能清楚这封密信的内容，也许一切就都明白。到时候，我们自然是乐于坐观其成，甚至助他一臂之力也未可知。”

月柔偏着头想了想，略略一点头：“明白了，我会尽力的。什么时候要？消息怎么传递出来？”边问边撑着头，又软软地向后靠去。

“越快越好，你的坐垫下有一个袋子，你把消息放在里面，找机会把袋子从昨夜你站的窗子边扔到湖里就行，我们自有办法收回。”

月柔轻轻“嗯”了一声，慢慢伸手在坐垫下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放入怀中，她毫不怀疑王府里一定有大宋的人。

锦瑟暗暗打量了月柔一眼，见她懒懒靠着，双眼微闭，下眼睑的淡淡阴影让人莫名心疼。“你在王府还好吧？”锦瑟禁不住有些担心的问她。

月柔“嗤”的一笑，自嘲道：“你是想问我失宠了没有吧？”

锦瑟咬咬唇，鼓起勇气艰难说道：“小柔，昨晚小叶和我都在碧晶湖畔。”

月柔心中一股无名火“腾”的升起，猛地睁开双眼，压低声音怒问道：“是，你们都有一身好本事，可以随意来去，随意窥探别人的生活，那又怎样？”

锦瑟盯着月柔看了一会儿，幽幽道：“小叶他放心不下你。”

月柔气息一窒，别过头倔强地说：“放心不下又能如何？烦请转告他，我自己选的路再艰难我都会走下去，好坏我都认。”

锦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昨晚的状态看上去实在不太好。要不是我拉着，小叶就和完颜昊天撞上了。”

月柔心里一软，怒意顿消，强忍着泪水，虚望着远处，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好半天才闷闷问道：“锦瑟姐姐，你说西施对那吴王是否也有一刻动过真情？吴王亡国后是不是恨她入骨，再也不会原谅她了？她与范大夫就算真的白头携老，心里是否也有一道彼此都言说不得的隔阂？”

锦瑟垂目不语，缓缓划动船浆，柔声道：“小柔，任务就是任务，不要把事情搞复杂了，否则最后受伤的就是你自己。”

月柔伸手从湖里摘了一朵莲花遮住双眼，凄楚一笑：“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锦瑟姐姐，不要让阿木再来了，我一个人应付得来。”

锦瑟一边点头应允，一边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吗？但是谁又能阻止得了呢？”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伤，俱是无言。

见日头西移，锦瑟慢慢把船划回水榭，小玉迎上前来，伸手将月柔扶下小船。“小柔，还是用过晚膳再回去吧？”锦瑟殷勤挽留。

月柔淡淡一笑，“姐姐好意心领了，只是大人回府在即，妹妹不便在外过多逗留。”

锦瑟夸张地叹口气，打趣道：“哎，知道大人宠爱妹妹，一日也离不得妹妹。既这样说，我也不便再强行挽留了，只是可惜了我今天精心准备的的晚宴和惊喜呢。”说着还故意嗔怪地瞪了月柔一眼。

月柔看着恢复一贯媚态的锦瑟，心里知道接下来自己也该带好面具，扮演好红颜祸水的角色了。想到这，她轻扯嘴角，努力压抑涌上心头的淡淡苦涩，故作轻快地问道：“姐姐的新鲜莲蓬可否让我带给大人和王妃尝尝鲜呢？”

锦瑟一愣，马上会意过来，满脸堆笑道：“瞧瞧我这脑子，见着妹妹呀一高兴，就把给大人和王妃准备的新鲜玩意儿忘记了。”说着立马让人挑了上好的莲蓬放到车上。月柔道声谢，接过小玉递来的帷帽，将身体连带情绪一并遮掩好，从后门原路登车离开。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月柔让小玉拿出几个个儿大饱满的莲蓬，亲自动手剥了起来。小玉从未见过别人剥莲子，只能在一边好奇地看着月柔熟练地把莲蓬揉软，再把尾部掰断，露出一个个包裹着厚厚白皮的莲子，待取出一个后再用指甲沿着边缘一划一剥，一颗白胖胖的莲子就跳到她月白色的裙摆里了。小玉一边瞪大了眼睛，一边禁不住“啧啧”称奇。

突然，“啪”的一声轻响，月柔的指甲不出意料地掰断了，小玉吓了一跳，赶紧拉住月柔的手劝阻道：“夫人，还是我来吧，我都看会了。”

月柔轻轻挣脱，淡淡一笑：“这是我对大人和夫人的一片心意，怎能假人之手呢？”小玉讪讪缩回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月柔的指头红肿，破皮，心急如焚却偏偏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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