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月传奇 第三十一章 夜会

用过晚膳，眼见天色渐晚，心知完颜昊天是不会过来了，月柔让小玉备水洗漱后，在灯下发了会儿呆，就早早睡下了。

许是新换了地方，月柔睡得极不安稳，暖阁的热气更让她出了一层薄汗，半夜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不想惊动小玉，便自己支撑着下床摸到桌边，连续倒了两杯温茶喝下，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放下茶杯，抬袖拭了拭脖颈处的薄汗，月柔已经睡意了无。她突然想起正房临湖，此时夜深人静，想来观湖倒也不失一番情趣。于是出了房门，沿着抄手游廊来到正厅门前，轻轻一推门，只见临湖的几扇窗户都大大开着，结冰的湖面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皎洁，一抹欣长的背影正负手立在窗前。月柔吓得腿一软，一把扶住门，正要喊人，这时就听见完颜昊天冷冷的声音：“进来吧，把门带上。”

月柔一愣，生生将喊声吞下，抬手轻抚胸口，稍稍平复了一下，犹豫着还是抬脚进了正厅，回身将门掩上后，站在门边没敢靠前。

屋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湖面反射进来的月光，完颜昊天望着窗外的湖面，静静地说：“我母妃原本是大宋的公主，虽然落魄却深得父皇的宠爱。父皇病重时，为了保住母妃，动了改立太子的念头，没想到遭到宗族的强烈反对，反而为母妃招来了祸殃。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深恨我母妃占了父皇的心，更恨我对他的地位构成了威胁，即位后对我母妃百般羞辱。我好不容易求了宗族的长辈们去说情，才让他同意放我母妃出宫。我在府里用心营建了这座碧晶馆，为的就是想让她能在此颐养天年。这么多年来，我为大金东征西讨，努力获取战功，就是为了让自己更强大，能更好地保护她，结果没想到，她出宫后没几年便郁郁而终了。就算如今我贵为大金的国论勃极烈，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就连她与父皇合葬的遗愿也实现不了。”

月柔还是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她能体会到在他平静的叙述下掩藏着的深深遗憾和无奈，“自古皇家无亲情，大人如今位极人臣，原来也有这么深的恨事。”她轻声道。

完颜昊天转过身，只见月柔仅着一件月牙白的丝质宽袍，青丝如瀑，淡淡月华，他眉一皱，“过来，什么时候还穿这么单薄，想冻死自己吗？”

月柔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一件睡觉时的里衣，不由得感到有些慌乱，下意识地一缩。

下一秒，只见完颜昊天身形一晃，不耐烦地一伸手直接将她拽到怀里，从背后拢住她，同她一起眺望湖面。

只见青白色的天空中半轮凸月孤零零的悬挂着，远处树影婆娑，近处残荷的枯枝在结冰的湖面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光影，好似一幅水墨画卷静静铺开在天地间。

完颜昊天低沉而略带郁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母妃搬到碧晶馆后最喜欢这里，常常一看就是大半天。我每次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就发慌，总担心她会在下一秒消失。她过世后，我有时也到这里来看看，一直很好奇，她到底在看什么？”

月柔依在他怀里半晌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曼声轻吟道：“星稀月冷逸银河，万籁无声自啸歌；何处关山家万里，夜来枨触客愁多。”吟完，她惆怅轻语道：“也许你母亲仅仅是想家了，想她大宋的亲人了。”

“是吗？那以后不许你站在这里。”

月柔一愣，“知道了，太妃站过的地方我不配。”说着，赌气拧身就打算离开。

完颜昊天将她牢牢锁在怀里，轻笑道，“笨，我连整个碧晶馆都给你了，还说什么配不配的傻话。”略微停顿了一下，他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我只是不想你也跟母妃一样想家而已。”月柔心里一暖，垂首不语。

一阵冷风吹过，月柔轻轻打了一个寒噤，完颜昊天见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一路抱回暖阁。

将月柔放到床上后，完颜昊天撑起身子，艰难问道：“今晚我可以在这里留宿吗？”月柔俏脸飞红，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强撑着说道：“大人一开始不是说不过来了吗？”

完颜昊天感觉老脸一红，暗自庆幸房里没有掌灯，强辩道：“我什么时候说不过来了？只是让你不必等我而已。”月柔心里好笑，也不戳穿。

完颜昊天俯身望着月柔仿佛含着万千星光的双眼，悠悠道：“这些年，随着我的军功越来越多，皇上对我的防备之心也越来越大，昨天接到旨意时，我好怕你也不过是他安插在我身边的一个眼线而已。”

“也？大人身边有皇帝的眼线？”月柔一惊。

“没有才是奇怪的吧！”完颜昊天讥笑一声，两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我不是皇帝的眼线。”月柔鼓起勇气，抬眼直视着完颜昊天。

“但是是大宋的暗桩，对吗？”完颜昊天紧盯着她的双眼。

月柔眼神一闪，垂眼思忖半刻，再抬眼时，眼中一片清明：“我是大宋的人，这一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就算不是大宋的暗桩，遇到事还是会偏向自己的母国，我想这样的心情你母妃当年也是一样的吧。”

完颜昊天抬手轻抚她的脸颊，悠悠道：“你倒是敢说实话。”这一次月柔的眼神不再回避，而是稳稳地回望着他。

完颜昊天语调一沉，有些郁郁地说：“知道今天是你的大日子，存心冷着你，可是越不想来，越是忍不住要过来，我告诉自己悄悄来，悄悄走，哪怕看看你沉睡的样子也好！”

月柔的心顿时化作一汪春水，她轻抬藕臂搂住完颜昊天的脖子，缓缓道：“暖阁太热，我睡不好。”

完颜昊天闻言会心一笑，“明天就让他们把地龙撤了，我陪你可好？”

月柔垂下眼眸，含羞一笑，完颜昊天心情大好，手一挥，纱帐缓缓飘落，掩住一室旖旎春光。

作者的话：中秋节，没什么好送的，只能送大家一章更新，让男女主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圆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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