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二十七章 计划

“母妃，母妃？”

略带疑惑的呼唤将如贵妃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看着昔日还不及自己腰部的小人儿已经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想法，稳稳地、一步一步得朝着自己想要的走去，慈爱的为他扶正头上的簪子，说道：“如果梅妃妹妹还在世，看到他的孩儿这样优秀，该有多高兴。”

苏胤轩黑眸定定的看着如贵妃，有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难过，嘴角微僵，开口才发现声音沙哑难听：“母妃，我……”

“不必和我忌讳这些，她毕竟是你的生母，”如贵妃看了子衿一眼，后者会意的去吩咐所有宫女和太监都退出院子，子佩则关上门，亲自守在门边以防别人接近打扰，等所有人都走开，屋子里只剩了母子二人后。如贵妃才接着说道：“究竟是谁害了你们母子，间接导致你母妃的过世，你我都清楚。他们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以后的陷害甚至刺杀只会多不会少，而且你父皇已经开始忌惮于你，如何消除他的猜忌，现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儿臣明白，只是还没有具体想好要怎么做——”

“过了这个年就十八岁了轩儿，你该成婚了。”

苏胤轩听闻愣了愣，不明白刚刚讨论的事情和成婚又什么关系，但是大业未成，娶妻根本就不在自己的计划内：“可是母妃，我一旦成婚就会被封王，一旦封王就再也没有机会争取……”

“要的就是你主动放弃，告诉他们，你这辈子都不会坐上那张龙椅，你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轩儿，”如贵妃以手扶额，疲倦的闭了闭眼睛：“我跟了你父皇快二十年，他是个什么脾气我很清楚，如果你不彻底打消他的念头，之前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力气，更何况，还有太子一党虎视眈眈。”

苏胤轩还想说什么，被如贵妃手势制止：“你必须尽快成婚，这几日本宫会挑选出合适的世家女，还有一个月就是阖宫夜宴，母妃会为你提请。”

“别忘了，你曾经在你母妃塌前发过的誓。”

雪停了，阳光从云层中出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只是却照不进苏胤轩的心里。他漫步走在铺满白雪的宫道上，脑海中不断回放如贵妃最后的那句话，不想妥协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如贵妃这个计划可谓万无一失，只是，如果自己娶了妻，那她……

这样一个女子，断不可能与人做妾吧。

……

三日过去了，朝堂上突然像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玉明殿的窟窿补上了，宝音堂的梁柱也在吉日吉时稳稳当当的落了下来，就连据说快要“病死”言立平都脚下生风，与拓跋明卓安全会面，开始商议统一西凉之事。

一切都向好的地方发展，好的让苏胤轩产生了错觉，一种“父皇其实没有怀疑，可以不用结婚”的错觉。

这日下朝，远远的就看到如贵妃身边的子衿等在坤阳殿的偏门处，正与皇上身边的另一个小公公小德子说话，看到他出来赶紧上前福了福身说：“殿下，您可算出来了，让奴婢好等。”

苏胤轩眉头微皱，生怕是如贵妃哪里不舒服，语气略带焦急的问：“是母妃身子不适吗？”

“让殿下担忧了，娘娘的凤体康健，是任太医今日来请平安脉，娘娘特意留了下来，说您上次受伤不知是否留下病根，就让奴婢等您下朝让任太医再详细诊个脉，娘娘也好放心。”

苏胤轩记得这个任太医，是看内伤的一把好手。

“难为母妃惦记着，待我递了牌子就来。”

“娘娘已经和那边打过招呼了，您直接随我去承光便好。”子衿说完，便转过头去笑吟吟的对小德子说道：“劳烦公公跑一趟应武门，帮知会声九殿下的小厮，让他们多等一会，殿下把了脉就来。”说罢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荷包，不动神色的塞进了小德子的怀里。

小德子伸手捏了捏，立马眉开眼笑地答应：“得嘞，姑姑就放心的带殿下过去吧。”

“那就谢谢公公了。”

一路行至承光殿，果然看到任太医躬身站在一旁和如贵妃聊天，看着苏胤轩进来，一番行礼后便认真的看脉，良久才收起脉枕说道：“殿下的伤已无大碍，不过还是要注意休息，不可太过劳累，臣这就去开一副宁心安神的药，殿下记得按时服用。”

“有劳任太医了，”如贵妃嘱咐子佩好生送太医出门，看到他们走远，这才对苏胤轩说：“坐吧。”

苏胤轩依言坐下，看着子衿拿着一个画轴放在他面前，不明所以的问道：“这是何物？”

“言家嫡女言夕霏的画像。”

正说着，苏胤轩已经打开了画轴，画上的女子亭亭玉立，巧目倩兮，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像一个认识的人，却又不认识。

“母妃的意思是……让我娶她？”

如贵妃点点头：“知道为什么本宫要选她吗？”

苏胤轩合上画轴随手扔到桌上，略一沉吟，说道：“我一旦娶了言夕霏，再别人眼中就与言相绑在了一起，流言不攻自破，且言相为了摆脱干系，也不会再让类似的流言传出，此乃其一。”

“其二，言相乃太子的亲舅舅，属太子与皇后的一方，我想母妃是想让我表面上并入太子一党，来打破与太子夺位的谣言，可是，”苏胤轩眉头微皱，俊美的脸上满是不赞同：“我与太子不睦已是世人皆知，如此高调求娶言家嫡女，难道他们不会想到我们另有打算吗？这不妥。”

“你不要忘了，一旦答应你的婚事，你就会被封王，再无登上大位的可能。”如贵妃又拿起画轴，展开摊在苏胤轩的面前，修剪圆润、保养得宜的手指在画像上点了点：“一个嫡女，换一个皇位最大的威胁者，不划算吗？”

“如果父皇不同意呢？毕竟随便指一个别家女子都是一样的结果，何必去惹皇后和言相不快。”

“你真的以为，你父皇就那么的信任言知著那个老狐狸？”

看着苏胤轩不解的神情，如贵妃低低的叹一口气，还是太年轻了，于是徐徐展开给他解释：“陆老将军致仕，你外公空有一个头衔，年轻一辈还没来得及形成自己的势力，朝中言相独大，内有皇后太子稳坐大位，外有言立平将一统西凉，就这样一个猛虎卧于塌前，皇上如何睡的安稳？

朝中盘根错节，一大部分的人或多或少都与他有些关系，剩下的不是墙头草就是独善其身，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如何不晓得？所以不能动也不敢动。而这个时候，把你送入言府，就像丢了一块石子进湖水，虽然不能将湖水溢出，却也能震出一圈圈涟漪。

你与太子是死敌，就算娶了他家嫡女，也绝不会和他一条心，更不可能娶辅佐太子继位，必然会有一些动作来阻止甚至是破坏，而言相也不敢轻举妄动，一旦某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被你捅了出去，那真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你迎娶言夕霏，不仅断了夺位的路，还能压制言相，甚至很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灭了言家满门的一张王牌，如果是你，你会放过如此好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