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冬雪列车,觉醒与救赎(其一)】
逐渐远去的巨兽哄咆声中,罗尽缓缓收回目光。
“在未知的地形里头,爆炸物这种极易惊动更大麻烦的东西下次还是少用为妙……”
罗尽十分清楚,这种庞大的定居型异种一般懒得对单个人类发起进攻。
先前的异动,八成是东方星河在人家屁股底下左一张符又一张符引爆。
巨大的震动惊醒了魔杉!
然而东方星河则把脸侧回:“比起被死狩在那种狭窄的地方包围撕裂,我更愿意被拍成一团肉泥。”
这是生气了。
老娘我辛苦在外头给你拼死拼活当MT差点被撕碎,你个破修车的还反过来说我的不是了!
双方的气氛无意间僵持一瞬。
直到罗尽将那把刀递给她。
见到入鞘的械纹唐刀,她脸上的怒色与不甘一扫而尽,甚至有些难以掩饰的欣喜:
“你是什么时候拿到的?”她脸上的怒色消散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她都以为自己是否要失去这把重要的东西了呢!
“永远不要小瞧一个力量比你弱小,但是还在努力前行的人。”罗尽说。
眼角的余光在交接武器时,却看到了刀鞘上头的字样:
【星雲】
“哟,还真是一把古法好刀啊……”罗尽不难看出这是一把真品。
虽然被后续融入了当代机械学用来承载能力者的异能,可惜金属自然凋零的痕迹无法隐藏。
里头随便一块金属边角,可比自己这一身不锈钢在黑市要贵个几千万倍!
也许是因为救命之恩和还刀的感激。
东方星河竟然耐心了下来,耐心的听着罗尽的问题:
“你的名字叫不叫星云,所以,这刀不是你的?”
她罕见的沉默了一下。
然后起身回答。
“以前不是,但我把它的前任主人杀了后,这刀也就是我的了。”
“……”
罗尽被这转折呛的没法接话。
本以为是把古武世家家传宝刀。
却没有料到,这把好刀竟是杀人越货得来的!
好家伙,你可真个真土匪。
“你现在伤势还没好,建议不要随便走动……”罗尽记得她似乎还有不轻的伤势,试图用话语令她坐下休整。
然而东方星河很直率的开口:
“我和你个不怕冻的机器人又不一样,需要去锅炉房暖和一下!”
罗尽:“……”
好,姑娘你就保持这种直来直去的对话风格吧!
你这样的孩子是没有朋友的!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极大的。
有些人乐观、有些人孤僻。
罗尽望着手里的红星口琴,将其遥遥举过头顶。
列车顶的夜风吹过琴口,冷风吹荡起悠扬的琴声。
铁轨的尽头,遥遥群山坐落于地平线外!
锅炉房内,一铲铲的煤炭扑入锅炉,令得火势逐渐加大。
直到里头的温度炙烤的她面色发疼,才将铲煤的铁锹丢到一旁。
她脱去上身的狐裘与内衫,防护马甲下的上身有着流线状的肌肉、修长而有力、不多一丝、也绝对不缺乏力量!
她将那块已经紫青一片的血肉划开。
那是魔杉地藤为她带来的伤势,即便在罗尽面前表现的强大。
也无法掩饰内伤恶化的事实,她对此做出了进一步的有效处理。
放出坏死的淤血,火焰消毒的刀刃几乎洞穿灵魂!
血肉割开,她为自己一个人做了一个简易的创损修复,洁白的纱布将鲜血吸收、抗菌药物涂抹其上,开刀正为、消毒缝线,所使用的方式粗暴而专业!
直至伤口以手术线缝合,那张扭曲的苍白额头上才滑下一滴汗水。
她火速清理带血的医疗纱布和棉签,将其放入炉中毁尸灭迹,擦净匕首与手术针的血迹,将其收入随身的武器带内。
地面跟杀鸡现场似的的狼藉被回归原样,仅剩空气中刺鼻的药水气有待消散。
这个结果就是东方星河带着围着一圈绷带的肚子,穿着那身汗水浸透的上衫默默靠墙坐下。
她第一时间抓起一旁唐刀的刀鞘,安全感油然而生。
自顾自的玩起了某个儿时游戏:
四指抓紧刀鞘,拇指抵住刀脊与刀铵,一寸寸的将唐刀挪出刀鞘,待到出鞘三分之一时又突然收鞘。
蹭——!
然后再行,再收,如此往复。
刃与鞘的金属摩擦间,散发着悦耳的铁鸣。
小时候对面那个人总能在这种游戏上胜过她。
不过当她确信自己已经达到了那个人的高度,以至于将其超越的时候。
那个人则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年纪。
蹭-蹭-蹭—!唐刀节节由拇指推离,但这一次她拇指的动作却停下来了。
女孩侧首看向唐刀上头的名字,双眼一眨也不眨:
“又是在一艘雪夜下的列车啊。”
“哥哥……”
唐刀细碎花纹的器身上头,繁体的原主之名黯淡无光。
追忆。
星海,新历15年。
人类星际革命的往昔荣光如落日般一去不复返。
大割裂撕裂了地联,执政七国作为地联的孩子。
在分裂的碎土之上为了仅剩的生存权彼此攻伐。
当一个种族被困死于一颗死去的星球的时候,文明便会被野蛮所撕裂!
又是一年的新年,冬雪飞落在旧国的天空之下。
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庆祝新年的时刻。
硕大的交通网络,无论是高空的悬浮车道、还是地下结冰龟裂的马路,拥挤的水泄不通、汽车鸣笛声中。
恐惧、不安、骚乱……最终演变为了秩序的崩坏!
人满为患的安全墙后,有人怒号: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下场?”
“让我进去,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死、我一点都不想死啊啊啊!”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没有上车,求求你们开们,求求你们开门吧,他是个健康的孩子,他符合要求的,求求您!”
“……”
“希望号撤离列车已经满载,这位先生,请你冷静……”
年轻的队长在人群的推搡中将枪支上膛。
场外,维护秩序的队员们抵着防爆盾牌,神情漠然,一言未发:
“异孢子生态已经包围了这座城市,飞机已经停运,末日打击很快就要到来!”
“就算我们都要死,但总要留下一些种子到还没有被污染的大地去延续我们的文明……”
“不……我不接受!”
“我不相信人类会蠢到彼此灭绝,什么核弹打击?”
“那都是狗屁,这只不过是你们这些富人把我们丢到生态圈喂给怪物们的幌子罢了!”
一个激动的青年怒吼着撞击着安全门。
“真正的资本家是不会跟我们争这一节列车的,早在地脉藤灾难降临的第一刻,他们就坐着移民飞船逃到了地外……”
队长立即上前,一字一顿:
“这里没人是你口中所谓的富人,大家都是公平的!”
“公平特么的关我屁事?”
“今天要么你给我一个痛快,要么就把电子锁给我打开放行,不然我弄死你!”
那人掏出折叠刀,歪斜着脑袋,开锋的刀刃刺了过来!
防弹衣不防刃!
猝不及防下,腹部传来一阵冰冷,紧随其后是尖锐的刺痛!
队长脸色苍白,捂着肚子的手掌,鲜血淌满。
淅沥沥的血从裤腿地落在地,在击败大理石板上头尤为刺眼!
“队长!”
队长在铁墙下缓缓滑落。
他的手指一直落在扳机上,然而里头的子弹早已卸空。
激进瞬间冲垮了人群,数十名警卫在成百上千人中被冲散、践踏、乃至遭到掀起的砖石殴打。
动刀的人粗暴的翻遍了队长的口袋,甚至拔下他的防弹衣,却迟迟没有找到钥匙。
队长的身上只有一张照片,一张染血的女童的照片……
“照片?我不需要照片,你是零头的,你们的钥匙呢?”
“钥匙呢!?”
那人呐呐着丢掉这张陌生的照片,吼着吼着,对上双目血红,已将枪口掉转过来的人群。
脸色骤变,微缩的瞳孔里尽是惊恐与绝望:
“你他妈的就根本没带钥匙,不带钥匙……你们后面该怎么上车!?”
他语塞间,得出了一个荒唐而真实的结论。
这帮队员们也没有上车的资格!
“所以我说过……”年轻的队长嘴里吐着血沫,用尽最后的力气低语。
“……大家都是公平的。”
侄女的照片染着叔叔的鲜血。
阴暗的角落里,队长垂下的防暴盔反射着微弱的阳光。
在绝望中激进的人群,有人后退、有人低头默哀。
死亡的威胁前,绝大多数人在一个高尚灵魂的离去间保持了罕见的沉默。
理智的人性与本能的兽性,作为太极阴阳中的两仪,总是在人性被撕裂中诞生兽性,又在兽性消散间觉醒人性。
……
墙内。
嘈乱声的很远,列车内的人中,有人拉下了窗帘,抱着头,试图忘记这场新生的悲剧。
最后一队上车的孩子们被必要的医护与科技人员护送着上车。
年龄普遍在22岁以下。
东方星云一米八的个子在人群中很显眼,在雨天里头撑着头顶的黑伞,回望墙外。
他已经听不到墙外,那对中年夫妇的声音了,却能从爸爸的唇语中读出一句话:
【照顾好星河】
他对父亲施以坚定的目光。
仅到他腰盘的妹妹还在疑惑。
“哥哥,为什么爸爸妈妈不上车?”
大男孩微笑着,眼角的点状泪痣而充斥着哥哥的温柔,轻柔着女孩的蘑菇头:
“傻丫头,等我们到了,爸爸妈妈就到了。”
她点了点头,只是觉得很是奇怪。
哥哥平时一直欺负自己,但为什么今天会这么体贴?
“上车吧。”
他收起滴落着雨水的黑伞,催促声中。
在高轨站台上头拉着女孩上车。
希望号列车流线型的车身逐渐启动,途径一环环的电磁加速装置,悬浮速度逐渐加快、突破音速!
仅是启动间的几个呼吸,就已将出发时的车站远远甩在了后头。
不到几分钟分钟,就已驶离上百公里。
东方星河将目光看向远方离去的城市轮廓。
突如其来的,天空上传来悠长的尖啸声!
那就像是陨石划破夜空,就像是几十年前新闻里新型星舰引擎的启动声……来自于头顶的天上!
和很多的孩子一样,她循声望去!
“不要去看!”东方星云大吼着要阻止。
可是为时已晚。
因为,毁灭来了……
橙黄色的火光在广袤的天空中划过修长的尾迹。
那是一枚近千万吨当量级别的三相裂变弹,自近地空域突防而来,兼具可怕的高威力与数千万年难以衰变的辐射后遗!
如同陨石般的火光在半空中分裂出数枚子弹头,一枚接一枚!
在大地上绽放耀眼的赤红色火光如恶魔的烈火,摧毁城市,一遍又一遍!
来时的铁轨在数千万度的高温中融化为被撕裂的铁水!
高楼大厦如海啸下的沙堡被冲击湮灭!
那是爸爸妈妈的方向!
轰隆声中。
东方星河望着遥隔数百公里都无比刺目的火光,期待的小脸在苍白中凝固,紧接着笑容的枯萎,泪珠滂沱。
哇的一声,列车内的孩子们被哭了。
有被这比雷暴还要恐怖万倍的连环爆炸在梦中惊醒的。
也有亲眼见证一座城市从这座星球消失的!
东方星云的眼瞳在远方传来的经久不息的强光中微缩,继而是血丝的扩张。
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路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当这一切来临时,压抑与不知名的情绪让他喘不过气来。
“星河,爸爸妈妈其实没有……”他撒谎成性。
扭头撑起无所谓般的笑容,想要把事情在这个很好骗的丫头面前隐瞒。
“你骗人!”可是她没有给其施展的机会:
吃了一半的饼干砸在脸上,饼干渣扎红了眼,疼痛把那假笑毁的一干二净。
东方星河咬着嘴唇,眼泪哭花了小脸,“你在骗人!”
作为一个孩子她很单纯,但是单纯绝不是愚蠢!
谁都知道,置身于那片太阳里会是什么下场!
“你知道这件事情会发生的,所以带着我坐上这节列车。”
“可是为什么没有把爸爸妈妈也带上?”
“如果你带上他们,他们就不会、他们才不会、才不会……呜哇!”最后,嚎啕大哭取代了尝试一万遍也说出不出的那个恐怖词汇。
孩子们的哭声令列车上的气氛变得沉重而悲痛,已经半大了的孩子和大人们低着头,沉默不语。
尽管这是个很好解释的无奈的选择。
可是活下来的人,又有谁愿意将这种屈辱的事情当做为辩解的理由呢?
大人们终究会老去与死亡。
下一个十年后,孩子们就会长大。
当他们长大了,当他们面对有时候不得不舍弃与牺牲的选择的时候。
也许他们便会清楚今天这荒唐而惨烈的一切了吧?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呜呜……”
可是东方星河不这样想,出生在和平的末年,初涉大割裂黑暗的孩童的思维总是直白而快的。
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她只相信自己想到的。
“都是哥哥害的,都是哥哥抛弃了爸爸妈妈!”
东方星云愣在原地。
他的妹妹一直很懂事、很乖。
可是没有料到的是,当她不懂事起来竟能如此令自己心痛。
他想大吼着对她爸爸妈妈的死不是我的错,没有人想让自己的亲人死去!
你有哥哥可以责备,可我呢?我也不想当坏人啊!
可是这话涌到喉咙里就被眼泪堵住了。
他从来不在人前流泪,因为老爹对他说过,男人是不能在家人面前流泪的!
千言万语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最终变成了父亲被反驳的最多的无奈长叹:
“你还小,还不懂事……”
自顾自的,男孩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半袋饼干。
到达新的家园,也许并不是这场末日开启时的悲剧的结束。
他想为妹妹的生存做些准备。
因为他答应过父亲。
要照顾好星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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