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器 灭绝倒计时166·湮仙通海

之后半天，夜十三便在重峰上盘腿打坐。

在他的脑子里已经把之前看过的祝囚大战荒剑的所有画面都牢牢记住了，所以一得时间就细细钻研分析。

要知道这可是绝顶强者之间的过招，任何细节都是相当重要的，随便吃透一两招就够夜十三受益无穷了。

距离夜十三不远，顾命贵依旧躺在地上。

这老头的脊椎有四处裂开，脖颈几乎整个儿折断，多亏了他有结丹上境修为，身体能够以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快速复原。

说是快速，只是如此严重的伤害复原依旧需要不少时间，至少半天内肯定是好不了。

不过自从夜十三把涣神令和内丹送给盘母后，顾命贵就开始一言不发起来。

不，也不是一眼不发，而是有很多次顾命贵欲言又止，那样子憋的难受。

夜十三当然知道为什么。

试想一下，一条狗害怕的是什么？

离开主人无家可归，对吧？

顾命贵就是这个心态，尽管他知道自己是盛食楼的一条狗奴生，可他的生活也好过其他大部分更悲惨的奴生。

想想看，还有数量更多更低级的奴生，他们终日劳作，不眠不休，饱尝饥渴、羞辱与虐待——动手的还不是修士们，而是同样身为奴生的人。

正所谓狗类中也分三六九等，“以狗治狗”是管理狗群的最高奥义。

修士们深谙此道。

夜十三明白这一切，拥有结丹上境修为的顾命贵却想不通。

终于，他憋不住了：“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

“讲！”

“前辈让我传播湮仙降世的消息是为了扰乱人心，以达到乘虚而入的目的，这点晚辈理解。但是……但是前辈为何要传授宝物给那下贱的土骨正根？还放手让他们杀上二天山去？”

夜十三微微一笑，毫不隐瞒：“我就是要砸烂这个世界。”

顾命贵突然语塞。

砸烂世界？这是个什么概念？

又听夜十三道：“顾命贵，你有没有想过是什么造就了你的人生？”

“唔……是我的大哥抚养我们兄弟三人长大，又是魏管家教我们处事生存之道，还有那盛食楼的东家裘太爷——裘家修士养活了我们这些奴生，给我们饭吃，给我们衣穿……世世代代给他们当牛做马我也认了！”

顾命贵并未直接回答夜十三的问题，反倒替修士们说起话来。

夜十三笑了起来，充满怜悯：“顾命贵，你看不起土骨们，觉得他们不配称为人，但是同样的你在我眼里也不能被称作人，你不过是被盛食楼洗脑豢养的一条狗罢了。”

顾命贵反倒觉得奇怪：“晚辈身为奴生，本就是修士们的狗。为他们劳作、为他们站岗、为他们去死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盛食楼生我养我，比我爹妈更亲，晚辈当然要誓死捍卫盛食楼，坚决抗击外来的……”

夜十三冷冷道：“闭嘴吧！我要砸烂的，正是你口中所说的一切！”

顾命贵头一次有些抵触地反问：“为什么？”

夜十三忽然觉得沟通无力。

是啊，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人”，有些人却不是“人”。

有些看起来不像人的“人”一直在努力摆脱退化，渴望重新成为人；而有些本就是人，还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的“人”，却认为自己身来低人一等，只在某些时候是人，剩下的时间则是一条狗。

盘母与顾命贵就是这两类“人”的代表。

尤其以顾命贵为例，他对弱小的土著们所展现出的蔑视毫无疑问地时刻展现着他身而为人的“高贵与尊严”；可当他面对修士们的力量与权威时，却突然从“高贵的人”退化成了“毫无尊严的狗”。

可悲的不是这一切与造成这一切的原因，而在于顾命贵认为这一切生来如此，理所当然！

顾命贵这样的人，夜十三是无法与他正常交流的，两边是完全不同次元的认知。

末了，夜十三说了最后一句：“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答应你在抵达熔铸山后，你把湮仙降世的消息散播出去，我就还你自由。从此往后你可以安安心心继续当盛食楼的狗！”

夜十三的话终究对顾命贵有所触动，老头儿不说话了。

也就是过去了大半天的功夫，夜十三隐隐望见沉山底部升起一团烽火。

那是之前盘母约定的信号，她已经准备好了。

夜十三站了起来，一把拽住顾命贵的衣领子：“我们上路！”

武装气从领口涌出，将顾命贵稳稳缠住。

天瞳的视野延伸到极限。

瞬息相！

霎那间二人连续闪跃数次，跨越万里，一步落到当初上岸之处。

此刻，已有不下数十万土著们围拢在了此地，他们个个戎装束身，手持武器，嘴里叽里呱啦地不知在说什么鸟语。

这些人聚成几个大圈，每个圈的中心部位都堆放着无数柴火，燃烧着数十米高的火焰，升腾一股热气。

最大的圈子中，盘母被几个人抬着，不停地发出怪啸声。

越来越多的土著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现场烽烟四起，人声鼎沸。

夜十三很明显地感受到从武装气上传来顾命贵的恐惧，或许在他上百年猎杀土骨的生涯中都没见过那么多人。

盘母高举涣神令，青色的玉符在她手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神仙大人，我等已做好准备，请您下令！”

“我先去熔铸山，你们十天后可发起攻击。胆敢反抗的一个不留，能用涣神令控制的全部收编，我要这天下都响彻湮仙的名字！”

“盘母领命！呜哇呜——呜哇呜——呼呼！”

随着盘母嘴里发出啸叫与怪声，那些围拢在一起的土著们开始手舞足蹈，他们嘴里慢慢整齐划一地喊出了响彻天际的名字：

“湮仙！”

“湮仙！！”

“湮仙！！！”

再看盘母，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地面。

在距离熔岩海几丈之处早已经趴着几排“人肉筏”，他们围城一个奇怪的队形，像是在等待什么。

夜十三一看就明白了，他立刻带着顾命贵跳入队形正中，那些土著们随即发出叽里呱啦的叫声，接着便犹如蝗虫一般扑了上来，几秒间就层层包裹成了一个巨大的人肉球！

“嘭”一声，肉球入海，四周围一下子响起油锅般的“嘶啦”声，最外层的土著发出诡异的惨叫，整个肉球霎时紧缩，体积整整小了一半！

密不透气的肉球迅速沉落海下，夜十三的天瞳视野立刻被局限住，但他仍旧能够通过感觉“气”，感知到熔岩海的下方深处有一一条海底湍流，其流速简直恐怖！

看来，这就是去到熔铸山的唯一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