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器 灭绝倒计时865·辟水断流

“切流”，是忘川江上特有的一种船家术语，这个词哪怕是在其他任意水域，都是没有的。

所谓“切流”，形象一些来说就好似江水被快刀斩断的一瞬间，整条江的水流左右分开，中间形成了无水的状态。

换到当前绝水滩的环境下，两边都是险峻石山，忘川江水在群山之中蜿蜒穿行，若是发生了“切流”现象，便犹如整条江水的某段消失了一块！

此时前后都是高涨的江水，唯独这一块地方，仿佛江水落潮，会与两边产生高达几十米的落差！

这种情况是如何发生的，根本没人知道，因为“切流”在当地只是一种的传闻，即便是在古籍之中也只发生过几次而已，但是每次切流之后都会大旱三年，涸地千里！

而如今，居然真的出现了！

只见官船所在的水域正在快速降低水位，而前后数百丈之外的江面逐渐高涨，慢慢的呈现出一种悬水压顶的态势。

船丁们这么一喊，整条船上的人都慌了神。

依照传说中的逃生之法，当船所在的水位降到搁浅状态之后，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可供人逃生，此时所有人都要跳下船，努力跑到江岸边才能保全性命。

若是慢一步，待到“切流”奇景结束，两旁的江水便会倾泻之下，瞬间将搁浅的船只吞没，甚至能把船拍个粉碎！

甲板之上，所有人都慌作一团，也打断了银儿和若离之间的对话。

若离像是要回避银儿的目光，对夜十三和伊青道：

“夜大人，伊大人，这鲵角乃是鲵王后天炼化的宝物，遇血气能治愈外伤，含入口中遇阳气能辟水，不过你们怕是无福享用，还是尽早离开此地为妙！”

她说话很急，“你们”两个字也咬的很重。

夜十三原本也打算带众人立刻离开，毕竟这几十米高的江水拍到头顶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可他看到若离紧紧握着腰间的短刀，又说出这样的话，似乎并不打算和大家一起走。

伊青也看出了若离的心思：“鲵王已死，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鲵王虽死，可咱们惹到了不得了的东西，若无人活祭，怕是难以平息对方的怒气！”

若离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瞄着夜十三，回想当初冰冷江水中她被紧紧拥着，并亲眼见到夜十三变成了一个覆盖着奇怪外壳的怪人。

夜十三注意到了：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虽然是人，但却不是普通人，而我从来就不信什么活祭这一套，倒是觉得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若离背过身去：“没……并没有，我是甘愿当活祭供品的，你们还是快些下船逃命去吧！”

银儿突然哭了出来：“事到如今你还要骗人！夜大爷，若离是要牺牲自己，成全我们！若离！你好狠心，我恨你！”

夜十三没反应过来，什么牺牲？又谈何成全？

银儿道：“我们那罗山下的氏族世代有一条规矩，女子若是与其他男子血水相融，便要嫁予此人，为妻为妾！若离甘当贡品只是其一，她其实不希望与我一同分享夜大爷！”

夜十三听完整个人有点木，伊青却是一脸郁闷的望着他，低声道：

“夜十三，你这是造了什么孽？这两个年纪太小，你罪过大了！”

“这也能怪我呀？”

夜十三苦笑一声，当即对若离和银儿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没必要受这种约束……”

他话未说完，若离转过身将短刀抵在自己脖尖下，一脸凄凉与决绝：

“我早就知道，夜大人是根本看不上我们这样下贱人女的，与其活着受苦，那倒不如死了一了百了，反正我的仇已经报了，人生再无遗憾……”

银儿一声尖叫，叮的一响，若离手中短刀刀刃被忽然现身的杀剑相齐刷刷切下，落在了甲板上。

夜十三站了起来：

“好不容从北方逃难而来，好不容易与银儿重逢，好不容易从忘川江之中死里逃生……你现在却为了这种事甘愿放弃生命？”

若离笑了起来，泪却划过脸庞，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哭还是笑：

“夜大人，您不让我死，也证明您并非是看不起我等。但是人性自私，我既不愿与银儿一齐分享同一个男人，也见不得银儿因为我或者你而进退两难，肝肠寸断。”

“夜大人，我亲眼见过您的神威，也认为您是保护银儿最好的人选。若银儿能侍奉在您的身旁，想必绝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也就了却了世间最后一桩心愿！”

“况且，鲵王一死，忘川切流，我们实在是惹到了不得了的东西！所以我也是甘愿作为活祭之人，平息地神化浊的怒火，唯有这样，你们才能有足够的时间逃离此地……”

地神化浊？伊青一惊，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而夜十三则大笑一声：

“逃？如果能逃，我何必同你废话，直接用强的也能把你带走！但是你看——”

他撇脸，将视线投往江底，此时水位已经降到最低，偌大的官船整个儿搁浅在了江底的泥沼之中，许多逃生的人都在齐腰深的江泥之中艰难跋涉。

他们半个身子陷入淤泥，腿脚几乎都迈不开步子，想要在短时间内逃离此地几乎是不可能的！

众人一眼之下，也明白当下“逃”和“自杀”并没有什么区别，忘川江地势开阔，横跨至少有五百丈的距离，人在淤泥之中根本就跑不了多远。

“况且，伊青曾说若离你是拯救整个燕国的希望，所以我更不会让你死！”

“我要在此地，就在这里，把你口中所说的嗜好活祭的那个什么地神化浊给打个满地找牙！”

若离默不作声，自己的人生中从未有人敢夸下如此海口，也从未有人对自己说“不会让你死”，即便是自己所认识，所顺从之人，也一直口口声声骂着”丧门星“和”你怎么不早点去死“之类的话。

夜十三说的只字片语，仿佛方才冰冷江水中二人紧紧相拥的胸膛——夜大人有力的心跳通过柔软的肌肤触感，居然传遍了自己的全身上下！

“夜大人！……嘤嘤嘤……”

若离再也控制不了自己，大声痛哭起来。

一旁，银儿紧紧拉住伊青的手，哀道：“伊恩人，我不恨若离了……可是，夜大人会要了我们吗？”

伊青面对两个苦命少女，无法说出任何话来。

夜十三替她解了围：“一切问题，等咱们活着离开这里再说，当下最要紧的是刚才若离说的地神化浊到底是什么情况？”

伊青突然反应了过来，她像是想起了什么：

“地神化浊？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据说它有操水的神通，难道化浊就在忘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