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诡事 第三十一章 羊皮宝卷

几人进入莎琳娜的库房里，和齐护卫惊讶于莎琳娜堆满了库房的金银器不同，决明是对这个房间的堆积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在决明有限的经历里，就算是光明村里的粮仓，也没有像眼前的屋子一样，拥挤地几乎让人无处落脚，里面的东西被从地面一路堆到了屋顶。有些装在了箱子里，另一些则被直接摆到了外面。

在经历过齐护卫方才的一阵搜索之后，库房里的杂乱程度有了新的提升。要不是事先知道，决明也是绝对想不到这间几乎找不到地方落脚的房间，会是莎琳娜这样一个美人的库房。

毕竟在一般的印象里，美人可以喜欢珠宝，香料，玉石，而在莎琳娜这里，却连寻常可见的茶碗餐盘也被一并储存在这间四面高墙的库房之中，散落在她的众多收藏之间。

“我还当是什么贵重物件，这是铜鎏金的摆件，镀了银镯子，还有这个，不是成色不好我让人拿去磨了粉的珍珠么。”

钱老板一边用脚拨开随意堆积在地上的物件，一边出口点评。

决明就跟在莎琳娜半步的身后，亲眼看着莎琳娜在见到钱老板那个抬脚的动作之后，下意识想要上前抢救的动作，却终究因为碍于对钱老板的敬畏，迟迟没有跨出最后那一步。

齐护卫一脸错愕地盯着钱老板，又转头看了看满地的收藏，“假，假的？”

“也不全是假的，那些盒子里的香料，就不乏精品。”钱老板不忍见齐护卫脸上傻楞的表情，补充了一句。

“那地上这些都是不值钱的玩意？”齐护卫还是满脸的惊讶，

“这库房上头整整三把铁锁，我还当里面放了多精贵的东西，居然还有这么多滥竽充数的东西，至于么。”

在齐护卫抬脚想要踢走挡路的箱子时，莎琳娜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抱走了那个箱子。

半米长的木箱，被她一把抱在怀里，像是抱着珍惜的宝贝，还不忘恨恨瞪了齐护卫一眼。

原本还对这个箱子可有可无的齐护卫一把将它掀了开来，“我倒要看看又是什么宝贝，能让你这么在意。”

钱老板虽然没有开口，视线也随着齐护卫的动作一起转到了这口箱子上。

打开的瞬间却是满室哑然，里面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瓷枕，细看过去，瓷枕上还有一道不小心磕碰的裂纹。

齐护卫不顾莎琳娜的狠眼，直接上手将瓷枕从箱子里取了出来，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看了个明白，

“这不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瓷枕么，看这做工图案，不就是钱府里前两年统一采买的那一批么。我房间里如今还搁着一个。”

说完又给莎琳娜重新放回了箱子里。

莎琳娜却将它重新取了出来，用自己的帕子里外擦拭了一遍，又小心翼翼地把它重新放了回去。

决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发现除了面前的瓷枕之外，还有许多寻常可见的玩意，被莎琳娜妥善收拾，又仔细收纳在了库房里。

她的这种行为，让决明想到了光明村中的一位老人。村子里的人当年都是遭了难被迫流落到山林深处居住的，当时身上也并没有带太多的行李盘缠。

后来生活所用的一石一木，都是靠着老人们的双手一点点积攒出来的。

当时就有一位老人，也许是受够了缺衣少食的苦楚。等到决明有记忆的时候，就发觉了那个老人和其他人的不一样。不管有用没用的东西，凡是他能够接触到的，就一定要尽自己所能地往自己的住处扒拉。

天长日久之下，他的住处也被堆积地满满盈盈，直到后来他的那间屋子连他自己都再也挤不进去，他也不肯哪怕从其中丢掉一件。

莎琳娜的这件库房，和光明村中的老人，可不就是异曲同工了么。

就连两人的经历，也有颇多相似之处。

比如都曾经历过生活的剧变，都在侥幸越过低谷之后有了囤积东西的习惯。

甚至他们自己也许都不曾察觉，只有当屋子里的东西越积越多，旁人纷纷侧目之后，才会有所察觉，甚至在自己发觉之后也依然不以为然，依旧故我。

光明村里的的那个老人就是前车之鉴。

莎琳娜囤积物品的习惯究竟是好是坏，决明并不予以置评，但至少她什么东西都往库房塞的习惯，方便了钱老板和齐护卫查证她曾经做下的事情。

之前的那叠书信就是最好的证据之一。

而此刻站在东西堆得比人还高的屋子里，想要从中找出一件东西，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钱老板是这里的主人，他的一句话，自然会有无数个齐护卫这样的人来一起帮他达成。

决明此时已经来到了钱老板的身侧，因为他对着一口打开的箱子，已经沉默了许久。

决明对莎琳娜库房里的收藏，大半处于似懂非懂，不曾见过的状态。

更何况这一箱子灰扑扑的草木枝干和大小各异的石块。

“这是药材么？”决明猜测道。

钱老板微微摇了摇头，“是香料，其中的好几味，还是我之前配置迷药时用到过的。”

决明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看向钱老板的时候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了。

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被遮住的络腮胡子底下，看不清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是原本还跟在他们身后的莎琳娜，随即就被赶来的佣人们一起拉出去关进了空置的屋子里。

莎琳娜在离开时，没有做丝毫的反抗，只是用她幽幽的眼神看着钱老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这才随着后来的佣人们一起离开了库房。

随后不久，在库房里翻找证据的人，还真的从堆积如山的库房里找到了不少好东西。

其中就包括一封刚刚拆封的书信，落款单字一个亮，那人来信答应了与莎琳娜的合作，并提醒她记得完成自己答应的事。

在信件双方都不在现场的情况下，自然是很难知道两人究竟在密谋些什么，但从这份信被单独收纳在一个精巧的匣子里，显然莎琳娜对这封信上所说的事，必然是很在意的。

齐护卫这个寻宝能手，还从一块地毯下头找出了一张羊皮卷，上面用黑色的线条画了一副有些抽象的山水画。整副画上没有一点颜色，单单就用了黑色的线条来勾勒。

决明第一眼看到这副画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副画。

羊皮卷的背面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还用炭笔写了“藏宝图”三个字。

钱老板见齐护卫盯着这张羊皮卷似乎很是感兴趣，毫不犹豫地将东西抛给了他。

口中还带着点好笑，“这种故弄玄虚的玩意，每年总能遇见好几次，你还没吃够教训吗。”

齐护卫犹自宝贝地双手托着手里的羊皮卷，头也不抬地只拿眼睛撇了钱老板一眼，却无意间发现决明正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立时像是在茫茫人海之中找到了同道中人，向决明打了个颜色，

“是吧，是吧，你看连决明小丫头也觉得这是个好东西。那么多地方不藏，偏偏被藏在地毯的夹层里头，要不是真的藏宝图，哪个人愿意大费周章地把它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决明却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立刻回应齐护卫的话，而是犹犹豫豫地说了一句，

“这副羊皮卷上画的图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哟，你确定？和这张羊皮卷上的一样？”齐护卫听到决明的画却并不怎么高兴。

如果决明说的是真的，那么藏宝图是伪的概率无疑就增大了不少。

如果这是真的藏宝图，为了尽量保证所藏宝物的安全，藏宝的人势必不会将藏有宝藏的地图丢的满世界都是，反而只会紧紧捂住自己手里的地图，生怕别人知道，分少了自己的宝藏。

就算有多人知道藏宝图的存在，同样为了掩人耳目，同时也为了避免知情人中有人偷偷暗自挖宝，更多人会选择的是将一张藏宝图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而不是复制出同样的几份藏宝图来。

“只是我看到的，又似乎和羊皮卷上的不太一样，像是，像是。。。”

随着决明慢慢搜寻自己回忆中的画面，齐护卫的眼神紧紧锁定在她的身上，似乎她的下一句话就能判定这张羊皮卷的生死一样。

“像是缺少了边缘这一圈似的。”决明顿了顿，那双明亮的眼睛突然之间蹦出了明亮的神采，

“就是当初邱小姐背后的那副画！”

齐护卫有些不解地盯着决明，还在等着她之后的解释，没想到却是钱老板突然接了口，

“就是之前死在钱塘客栈里的邱家那位小姐？你说她背上的画和这张羊皮卷上的一样？”

钱老板又一次从齐护卫手里接过那张羊皮卷，像是忽然对这上面的图案来了兴致。

“不能说一模一样，我当时也只是无意间瞥见了一眼，但这上面大致的布局，风格，还有景物，似乎都是一样的。”

决明回答道，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确定。

“这还不简单，这里的东西都是莎琳娜搞来的，直接去问她不就清楚了。”又看了几眼，钱老板就将那张羊皮卷重新收了起来。

“我可不是个大方的人，莎琳娜做的这些事，不差个清楚我是不打算就这么放了她的。虽然她平日无事不出钱府，但认识她那张脸的人还是不少，要是她出了钱府却还打着钱府的名义到处招摇，就是件麻烦事了。”

“暂时就先关着吧，看看还能从她身上套出些什么消息。我原本以为是螳螂捕蝉，没想到有人却先我一步做了那只黄雀。也怪我自己不够谨慎。”

“倒是决明，府里的事解决完了，我就带你去一趟回春堂吧。你不是还一心想着看看那位江大夫有没有留下什么消息么？”

决明心里的惊喜就直接表现在了脸上，整个人就差原地蹦了起来，“真的？！”

在她的背后，齐护卫的脸上似乎带着一点不赞同。原本就浅淡的五官在失去了表情之后，更加给人以一种生人勿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