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 秋风起

梦里的古镇小河淌水依旧清澈，沿着蜿蜒的山脉一路狂奔，流进阿萤的梦里……

清晨的阳光洒进阳台，阿萤坐在床上看着收拾干净的屋子发愣，偌大的房间只剩手机传来的闹铃声，阿萤起身拉上窗帘，坐在地板上继续发楞……

看着天花板，阿萤好像又回到了一个人的那些年，心里的委屈无处发泄，只能把自己关进漆黑的屋子里舔舐伤口，窗外艳阳高照，有的人睁开眼看到的是风和日丽，微风轻拂，有的人睁开眼，只有一片漆黑，四下无人，太阳很大，可惜照不到阿萤……

“阿萤？”吴一帆推开门看着一片漆黑的屋子有些错愕，放下手里的早餐走上前去轻唤阿萤的名字“怎么了？坐地上太凉了，去床上好不好？”

“我想回家了，我想外婆了……”阿萤看着天花板，眼泪止不住的流，顺着脸颊流进耳朵里，流进吴一帆的心里……

“没事的阿萤，等这边忙完我就能陪你回去看外婆了，没事的昂！”吴一帆伸出手试图抱抱阿萤，却被阿萤躲掉，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愣了许久，吴一帆有些不知所措。

深吸一口气阿萤开口：“吴一帆，我们分手吧，你放我走吧，我也放过你……”

吴一帆扭头看着阿萤，试图从她眼里看出些什么，看到的却只有冷漠，他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阿萤，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开口问：“阿萤……你还爱我吗？”

阿萤没有回答，只是别过脸去不再说话。

……

站在医院门口，吴一帆看着手机里十多个来自母亲的未接电话叹了口气朝病房走去。

“妈……”推开门吴一帆轻唤靠在病床上的母亲。

“快秋天了吧？我想回家了，回去看看你爸，不治了……”春菊看着窗外泛黄的树叶淡淡说道。

吴一帆放下手里的水果，拉了个椅子坐在床边低下头，带着重重的鼻音开口道：“妈，阿萤她真的只有我了，我不想和她分开，我真的很爱她……”

“一帆，你知道你爸走后我有多难熬吗？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不听话，我宁愿不治了，把钱留给你林叔吧，你要想走的话，就这么着吧……”

吴一帆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低头不语。

……

一阵风吹过，吴一帆指尖的烟忽明忽灭，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他突然想起阿萤说过故乡的枫叶，他承诺过要陪阿萤回家看枫叶，要去看南方的秋天，看北方的漫天大雪，去看那些美好的风景，由南到北，然后选一个喜欢的城市，定居，结婚……

吴一帆有些迷茫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抉择，不知道如何才是对的，他突然有些想要躲起来了，他突然想起阿萤说的“爱没有用，被爱也没有用，很多时候相爱也未必有用。”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吴一帆熄灭了最后一支烟，走在江畔上，江面上卷起的风，早已吹干他的泪水。

……

房间里，直到手机屏幕熄灭，阿萤都没能拿起来看一眼。窗帘隔绝了屋外的阳光，连同暖意也透不进来，她摸索着爬回床上蜷缩起来用被子盖住自己，任凭那些洪水猛兽般的疼痛吞噬自己，躯体症状让她又一次带着泪水沉沉睡去……

窗外的晚霞盛开，夕阳染红了天际，吴一帆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推开房门，屋里仍旧一片漆黑，脱了鞋走进房间，看着床上蜷缩着的阿萤，吴一帆有些鼻酸。脱下外套躺在阿萤身边，吴一帆伸手把阿萤搂进怀里，闻着阿萤身上熟悉的味道，眼眶有些湿润……

“阿萤……”吴一帆轻声唤她，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睡梦中的阿萤有些窒息，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听到了熟悉的心跳声，她挣扎着想推开，却被搂得更紧，湿热的眼泪落在阿萤头发上，她没再挣扎，只是伸出双手搂住了吴一帆，就那么静静的搂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吴一帆带着重重的鼻音，率先开口：“饿吗？”

阿萤点头：“嗯”

……

吴一帆仍旧记得那天阿萤的手没什么温度，他就那么牵着她，没有嚎啕大哭，没有歇斯底里，她就那么静静的跟在他身后，静静的待在他怀里，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吴一帆才明白，原来她早就帮自己做了选择……

夜色笼罩住江面，一望无际的江水此刻一片漆黑，风吹乱了阿萤的头发，吴一帆伸手去捋，阿萤只是痴痴地看着他……

“怎么了？”吴一帆开口问。

“明天立秋了……”阿萤说罢钻进吴一帆怀里。

胸口传来湿热感，吴一帆始终没开口问阿萤为什么哭，经过的船只激起浪花，一道又一道拍打上岸，风声掩盖了阿萤的抽泣声，吴一帆抱着怀里的人心如刀割。

“阿萤，要好起来知道吗？要好好吃药，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要听医生的话……”吴一帆声音很小，小到他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说真心话，怀里的人用力的点了点头，更用力的抱住他。

那晚的风真的特别大，以至于吴一帆的眼泪都没能落地就被吹干了，

阿萤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试图记住他身上的味道。她从前以为两个人分开至少要有天大的理由，或是出轨，或是不爱，直到遇到他，阿萤才明白，原来真的有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两个人……

江面上扬起的风肆意拨弄着离人的心弦，阿萤声音颤抖开口道：“我能理解阿姨，因为她是妈妈，所以她想要自己的小朋友好是没错的，我不想做坏人……”

阿萤的眼泪很烫，湿透了吴一帆胸前的衣服，穿过皮肉，狠狠的刺痛吴一帆的心脏：“阿萤，一定要好起来……答应我……”吴一帆捧起阿萤的脸，认真地拭去每一滴泪……

看着吴一帆眼中自己的倒影，阿萤踮起脚吻了吻吴一帆。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有些舍不得，嘴唇上冰凉的触感伴着眼泪，那个吻永远烙印在了阿萤的心里，在往后的日子里，永远的停留在吴一帆的记忆里。

……

树影婆娑，窗外繁星闪烁，睡梦中的阿萤一如往常呢喃低语，吴一帆就那样静静的看着熟睡的阿萤，一夜未眠。

起风了……

吹动了窗帘，吹动了窗沿上的风铃，叮咚作响……

在很久之后的某个秋天，当秋风肆虐的某个时刻，吴一帆想起阿萤那句“明天立秋了”才忽然明白，原来那个时候的阿萤是在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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