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 第十二章

罗琪一家三口到了峡山山顶，原本住在山腰，看不见多远，周围又有许多高树，遮挡了视线，需要时刻注意林子里的动向，也不清楚周围的山看上去是什么样子。

现在爬上了山顶，视野变得空旷起来，只见山顶之上只有几块岩石、一棵劲松和一个茅草屋，除此之外并无外物，地上都是光秃秃的，也就一些岩缝只见还有些杂草。此时已经过了清晨许久，山间没有那么重的浓雾，但还是弥漫着雾气，山势高的山头就露出雾气之外。峡山山势并不算高，山顶刚好冒出个头，而旁边的山只有少数算高，雾气在那些山间流动，那些山的绿色山体若隐若现，为这些山蒙上了面纱，更为它们增添了几丝神秘。

一位老人正在茅草屋前站立，赵大雷一家上来的地方是在老人的侧面偏后，看不到老人的脸，不知道老人是在眺望还是在思索。那茅草屋严格来说也不是茅草屋，不是用茅草搭建，而是一些细细长长的黑叶铺在房顶，屋子里的支撑用的一些梁柱也是黑色，墙体倒是和正常的泥土看不出什么差别。

赵柳看着好奇，只觉得这房子和自己村里的木头房子有很大差别，赵大雷和罗琪心中都有了些猜测，相互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愕，这木材可能并不是什么普通的木材。

这时，老人开口说话了，只是身体还没有转过来，道：“你们猜的不错，这的确就是铁松，少说应该也有数百年的气候了，这叶子已经被我处理过，没那么危险。”此话一出，赵大雷夫妇对这位老人的内心评价就更高了。

铁松在南夷也算是一样特色，差不多每个山里都有那么几棵通体漆黑的铁松，普通的刀剑根本拿它没办法，只有精钢炼成的才可以毫不费力地砍下它的枝叶。虽然坚硬，但它却比砍他的刀剑还要轻上几分。叶子更是尖细且锋利无比，要不是村里没把像样的铁器，连个皮都磨不开，要拿了这玩意儿都能当剑使，可比造铁器实惠多了。主干部分还要坚硬，三棵碗口粗的铁松就要废掉一柄精钢炼成的铁器。铁松生长速度不快，三四年才长一厘米，而后越长越慢，也越坚硬。

赵柳一听什么铁松，以为是什么寻常松树，就下意识的看向了那棵劲松。“别看了，山顶唯一的一颗铁松已经被我砍掉了，这棵不是。”

老人说着就转过身来，此时赵大雷他们这才看见老人的全貌。破旧的衣服满是补丁，还有一些破碎的地方没有补上，手指甲缝里的污泥清晰可见，头发没有扎起，就那么散乱地披下来，杂乱无章，干枯毛糙，胡乱乱的混在一起，并且不是白色，是有些脏兮兮的灰色，脸上爬满了皱纹，甚至还有一些刀疤穿插其中，和皱纹交织，看上去很是吓人，双眼也只是微微睁开，露出一点暗淡的瞳孔，看不出任何情绪，像一无所有，又像饱经沧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老人再次发话：“怎么，大雷，你考虑好了？”赵大雷也不敢乱说话，只是如实说道：“大师的要求晚辈已经考虑过了，但晚辈还是想知道有多危险，又或者是否可以换一种方式报答。”赵大雷对这位老人那是毕恭毕敬的，生怕这位老人会发什么脾气。

老人微微颔首，以示理解，说道：“也是，父母关心孩子也是情理之中。”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老人的眼神之中有隐隐悲伤闪过，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将赵大雷一家带进屋内坐下，继续说道：“既然你们想要详细地了解，那我就细说了。”赵大雷和罗琪立马认真起来，老人摇了摇头，本来还是不想说的，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人家也是为人父母，有知情的权力。

于是就讲起了内本派和内本功的故事，说到邱瑞德战死、刘欣兰为保全邱明而牺牲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弥漫着悲伤的氛围，赵大雷悲愤交加，用力地锤了下大腿，罗琪更是泣不成声，只有赵柳什么都不懂，感觉听着很有趣，却也感受得到氛围的不同。

讲完以后，赵大雷若有所思，问道：“敢问大师是内本派的哪一号人物。”老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便是那个废物邱明。”吃惊此时已经代替了赵大雷夫妇刚才的悲伤。

老人不去理会两人的变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要不是我无能，父亲和欣兰就不会死了。”虽然没有泪水流下，估计也早就流干了，但他的情绪还是感染到了其他人。

赵柳安慰道：“老伯伯，您别哭了，您已经做得够好了。”老人笑了笑，一个孩子怎么会知道自己有没有做的更好呢，又说道：“我看与你的儿子有缘，就有了收他为徒的这个念头，现在想来实在是突兀，你们夫妇若是不情愿，那就算了，我也不强求。”

罗琪连连摆手，道：“不不，我们很希望赵柳能够接受您的教诲，孩子的命是您给的，您既然想收徒，那也是好事，也是我们小柳的福气啊。”“是啊是啊。”赵大雷此时也表示赞同。唯有赵柳还处在一脸懵的状态，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还没有师父这个概念呢。

罗琪有意岔开话题，拿起放在脚边的酒，说道：“既然大师同意收徒，我们也没有什么拜师礼好送，这两坛酒请您收下。”邱明也不再拒绝，收了下来，下意识地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道：“这酒好像和中洲的不一样啊。”

罗琪笑道：“那是，中洲的人多，尤其是中都，用那里材料酿成的酒都染上了浮华，而这里远离人世，生机盎然，有清香自然的味道，是那些中洲材料模仿不来的。”邱明点点头，夸赞道：“想不到你对酿酒还有如此见解。”罗琪一听见有人夸赞自己的酿酒技术，就不自觉得飘飘然起来，嘴角更是不经意间露出一抹微笑。

赵大雷问道：“大师，那您看咱们之前说的，是不是三年后再来学武？期间不要给他吃药？”邱明说道：“不用，看赵柳的样子，现在就可以。”赵大雷吃了一惊，道：“现在？未免也太早了吧。”邱明摇摇头，说道：“别看这孩子年纪小，张辑的步法不也快学的七七八八了吗，早一点未必是件坏事，放心，不会正式开始，只是让他学学基础，不会那么忙，有空过来练就行，早点打好基础也是好事，但最好要坚持，内本功最怕的就是一曝十寒。”

赵大雷现在有点对自己儿子刮目想看了，同时也感叹这位老人原来一直关注村里的事情啊。摸了摸赵柳的头，说道：“你不是一直跟着张叔叔，想学他的步法吗，这位大师可以教你哦。”说完就撮合赵柳给他拜师，老人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