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莫邪 第五章，往事

朗朗晴空之下，王城中洒了大片的鲜花。

红色的花漫天飞舞，王城之中，百姓的欢呼声高过一切。公主和亲，这喜乐要奏上三天三夜。

风落落跟在苏灵越的后面，而苏灵越竟然是要进宫。

等等，进宫不会被拦住吗？

好吧。有隐身术。

苏灵越在她身上也施了隐身术，主仆二人便无所顾忌地进了宫，而且是往云烟殿的方向。

路上闲得无聊，苏灵越问起了姜柳的身世，“姜柳真是宫女所生？”

苏灵越对于这点始终心存疑虑。

夜昭国王后对于敢觊觎自己男人的小宫女会那么温柔？竟然也会容许她把孩子生下来。

风落落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姜柳的身世和一件往事有关。”

苏灵越带着风落落走到云烟殿内的花园里，看样子是打算听她讲述那个遥远的故事了。

“我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比较喜欢听故事，你讲与我听罢。”她说。

花园里开满了大片姹紫嫣红的花朵，苏灵越卧在花草间摆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风落落走到她旁边抱膝坐了下来，然后慢慢讲述那段往事。

这段往事里有一个神秘的女子，传说那才是昭帝最心爱的女人。但她的身份成谜。世人只道那名叫素汐的女子是昭帝从民间带回来的。

十六年前。

夜昭是夜国的王，他一直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他得不到的东西，直到他遇到了素汐。一见钟情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夜昭第一眼见素汐就深深爱上了她，但她并不爱他，因为素汐的心早已给了另外一个男子。

素汐是临安王府上的一个舞姬，她自幼无父无母，从小便在歌舞坊长大，跳得一支好舞。她十四岁那年，舞步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看过她舞姿的人都赞叹她莲步生花，一舞倾城。临安王偶然见到她在台上献舞，便将她买进了王府。

临安王夜临是夜昭的同胞弟弟，封地在临安。

素汐虽然只是一名舞姬，但临安王待她极好，允她自由出入王府，为她置办华美的衣裙，时不时还会送她一些罕见的珠宝。

素汐心下感动不已，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她想要永远留在临安王的身边，哪怕只是一个舞姬的身份，哪怕只能远远地望着他。但没想到临安王居然会亲口对她说要永远照顾她，要娶她为王妃。

可素汐最终并没有成为临安王妃，她被夜昭带回了皇宫。

那日，夜临带她到若水游玩，却不想遇到了微服私访的昭帝。彼时河岸风凉，红色的扶桑花在风里摇摆不休，舞姬素汐一袭红衣，眉间一点朱砂，像一只蹁跹的蝴蝶一样翩翩起舞。夜昭从前并不相信世间会有一见钟情的爱，但当他看见素汐那双温柔妩媚的眼眸时，他觉得自己沦陷进去了。

夜临对夜昭的到来并没有感到太多意外，他像以前一样叫夜昭皇兄，对他行礼。夜昭本就是微服私访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于是扶起地上的夜临轻声道：“二弟快请起，我现在不是什么昭帝，你还是唤我郑兄吧。”

夜临嘻嘻笑道：“是，郑兄。”

出门在外，夜昭自然不好用真名，于是用了他母后的姓氏。

自从夜昭继任王位以来，两兄弟很少像现在这样相谈甚欢了。夜昭是国君，初登王位时便有许多大事要处理，夜临也忙着处理自己封地上的事，两人便很少见面了。因此，这次两人得了空自是要好好把酒言欢了。

喝了几杯酒，夜昭脸上浮现了醉意，他对着同样醉酒的夜临说：“方才那位舞姬是你府上吧，这舞技还真是难得一见呐？”

夜临嘴角染了笑意，“郑兄若是喜欢，明日我便将她送与你就是了。”

夜昭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疑惑道：“二弟当真舍得？”

夜临坐直了身子，依旧是一脸笑意，但说出的话却很无情，“汐儿只是我府上的一个舞姬，若她能得郑兄欢心，那便也是她的福气。”

素汐就像一件物品一样被他送给了自己的王兄。但素汐那时并不知道是夜临放弃了她，夜临将她送进宫的前一夜面色很无奈的样子，他说：“汐儿，对不起，夜昭是我兄长，更是这个国家的王，我无法违抗他，你先委身于他，过一些日子，我会来接你走的。”

素汐伤心流泪，却还不忘安慰他：“王爷，不怪你，要怪也只怪雪儿不小心招惹到了他。”

夜昭初见素汐是在一片美丽的扶桑花海中，他一直以为那是难得的缘份。缘份让他遇到了那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但这一切其实都是夜临的安排。

夜临骗了自己的兄长，也骗了素汐。他曾对素汐说要娶她为妻，可面对夜昭的要求，他轻而易举地就答应了。因为那本就是他的计划。

入宫。

夜昭一夜宠幸，就册封素汐为贵妃，这本是于礼不和的事情，但夜昭执意如此，那些臣子便也没有办法，但私底下却有人说素汐乃是亡国的祸水。

素汐姑娘姿容绝色，一进宫就获得了夜昭的专宠。后宫的妃子们对此都十分妒恨，暗地里便总想着毒害她，但夜昭却将人保护得很好，即便已经入宫三月，素汐还是那样心思单纯，可也不曾受到半点伤害。

夜昭每日都来看望素汐，时常寻了些民间的小物件来哄她开心，并且还亲手为她打造了一支金钗，上面衔着颗极其珍贵的南海明珠。但素汐将金钗放在梳妆台的盒子里，宫人们一次也没见她戴过。夜昭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看，不仅不生气还一直费尽心思专宠她。

素汐进宫第二年，夜昭下令让能工巧匠为她新修了一座华美的宫殿，命名为烟云宫。但即便是搬进了烟云宫，即便昭帝待她极好，她也总是郁郁寡欢。夜昭知道素汐并不开心，因为自从她进了宫，夜昭便从未再见她笑过。

“汐儿，你可否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他在素汐面前没有自称“朕”，这对于旁人已是天大的荣宠了。但素汐的心里始终只有那人，此刻听到夜昭问她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只是这次夜昭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被她三言两语就敷衍了过去，素汐无法，直接跪在了地上，头伏地颤抖着声音说：“求陛下放汐儿出宫吧。”

夜昭哪能见她如此，施了狠劲儿将雪洛夕拽起抱在怀里，声音里含着不甘，“汐儿，为何我待你这么好，你却总是记着别人呢？”

“……”素汐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伤心的落泪。原来他一直都清楚自己心里有着别人，可即便知道了她心有所属他也还是不会放她走的。

夜昭将素汐抱回了烟云宫，两手便解下她的衣裳，他望着她的目光带着一种深深的迷恋，他慢慢地说着：“汐儿，我不会放你走的，我得不到你的心，放你走的话我就什么也得不到了。”

素汐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痛苦神色，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他拥有了一切，却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悲哀，素汐伸手抚上他英俊的脸庞，轻轻开口：“陛下，对不起，请您放我走吧，汐儿只有这一个心愿，其他什么也不想要。”

夜昭抱着她，一口回绝道：“不可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永远也不会让你走。”

接下来的生活过得很平静，夜昭还是像以往那样宠爱她，并且又命人在云烟宫里栽种了一片赤色扶桑花，那些艳丽的花儿在风里轻轻地绽放，煞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