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里的萤火虫 陆皓文

2019年6月22日傍晚

余热的日光洒在院子里，给大地披上一层暗黄的战甲，似某个常胜将军此刻安静睡着。我正中考结束，惬意在躺在家吹着空调，拉开窗帘看着那太阳快西落的天边想到:“大地是否也是征战归来?”这时，客厅外的大门“噔噔”响了俩声，伴着两声咳嗽，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

“哈，小李在吗?”

我揉揉胳膊拉开门，已经知道了那要见到的人。

不出所料，是邻居陆皓文。他此时左手拿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瓶子，右手拿一个白色包装的物品，戴一顶白色鸭舌帽，佝偻着腰，一身白T恤黑短裤整整齐齐贴在他的皮包骨头上，一副健壮的小老头样。他满头大汗，一见我就气喘吁吁说:“小李啊?你知道这一带哪儿萤火虫多吗?”

“河对面那草丛里有，就是不多，要多的话去后面那田里看看，夜里满天星咧。”

陆皓文点点头，用手背抹去鼻下那渗出的晶莹汗珠，递过那右手握着的东西，原来是根雪糕。他憨厚的笑着说:

“这拿去吃，小李，今晚可以跟我一起去抓萤火虫吗?”

“这……”我本想拒绝，但看着老人憨厚的笑脸还是说了句:“今天属实不能，明天罢。”

陆皓文露出兴奋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笑着说:“这便说好了，明天我来找你。”他抹去头上的汗珠，匆匆回自己的老宅了。

我实在不能知道他到底抓这大多数孩子的玩具是什么目的，我只知道，他刚才似乎真的很开心……

2019年6月23日夜晚

陆皓文今天准时来找了我。

他跟昨天来的点一样，但我告诉他，天还没有黑，让他坐坐于是和他看了一会电视。当电视放到好笑的地方时，陆皓文总是放肆大笑，笑到前俯后仰，躺在地上。天黑了一点，看到好笑的地方他却也不笑了。

“小李时间不早了罢?”陆皓文睁着他一大一小的眼睛问。

“这其实也还早，坐一会罢。”

过了一会他又催我去。于是我收拾好网子，拿了一个瓶子和他一起去到了田边。

手巧的绣娘绣了一副绣花图，它的名字叫夜幕，以一块暗紫布打底，四周点缀着闪闪的黄星，中间以一块精美的月亮凹显绣娘的心灵手巧。我和陆皓文走在在绣花图的下面，颇解人意的绣娘也在我们前头点缀了点点绿光。

陆皓文看到绿光尖叫起来，拿着网子冲上去，他时而跃起，时而匍匐，丝毫不在乎他的白衬衫。我先是远远观望，只见陆皓文突然屏息凝神，反手倒持网棍，做一个投石车的姿势，俩秒后，网落，几颗绿光困于网中。陆皓文小心翼翼的将它们装进瓶中。得胜者笑了笑，向我展示他的战果。

“那么这些总该够了罢，也也不知你拿去做什么?”

“不够不够，再抓些罢，做什么等一会你就晓得了。”

一老一少在田边蹦蹦跳跳的捕虫，约一小时后，我们俩才拿着那两瓶发着绿光慢慢踱回家，绿光洒满我们面前一小片地方，我们爷俩互相看着对方头上的汗珠，累的说不出话来。

后来我们没回家，陆皓文说要给我看看萤火虫的用处。

我们走到他家后的一块地，那里有一块碑，我楞了几秒。

看到贤妻这俩个字，又楞了几秒，扭头一看旁边的陆皓文将俩瓶装满萤火虫的瓶子打开，绿光照亮了那一大块地。这时我才看清，他矮胖的身形流满了臭汗，他摘下帽子，一头湿透的头发露出来，他开始大笑，什么话也没说。

我实在忍不住，背对他流起泪来，想起去年他好像也曾约过我捕虫。但我因学业繁忙拒绝了，也许，他从前的许多年都在这个夜晚独自下田，在这个夜晚独自大笑。不，并不是独自，也许他妻子一直陪着他……我独自走了回去，忍不住打扰他们的宁静。

我走回家中阳台上，看着那一片绿光里，老人坐在碑前说着话，我默默拉开了屋外的灯，渴望给老人照亮回家的路，殊不知我这一点光，连他心里那片绿光万分之一都比不上。

2020年7月02日中午

我比往常回去的晚些，我依旧忘不了去年那一片绿光，我去到陆皓文家里时才发现门打不开了，我问起奶奶，她说:

“老陆很老了。”

“嗯，夫妻俩也该团聚了。”

2020年7月03日傍晚

我像去年一样捕了满满两瓶萤火虫竖在那碑和另一个新碑前面，绿光依旧照亮了俩个碑，祝他们在下面也长长久久。

2021年6月03日傍晚

今年萤火虫好少，我只捕到了一瓶，那就放在陆奶奶碑下吧，顺便跟你说一句JAY的歌词，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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