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更是十恶。
一旦坐实,满门抄斩都是情理之中,刘烨此时在朝堂上如同走钢丝,哪里会给他们抓住话中把柄,沉声道:
“陛下开言纳谏,御史可谏言,三省六部之官吏可谏言,就算是鸿胪寺都能上奏一本,怎么到了大理寺,偏偏就不行?事实摆在这里,我是在陈述事实,凭什么反倒要给我冠一个‘不臣’之名?是我真的不臣,还是你们不臣?”
你特么都要审天子,我们能不拦着?
若是不拦着,还不知事后要出何等非议,文武百官暗暗腹诽,准备驳斥他。
忽然间,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大臣站出来,大声道:“臣戴胄,参刘烨穿着不当,有辱朝廷威仪,请陛下严惩!”
这个王八蛋从哪冒出来的!
刘烨鼻子都气歪了,反瞪回去道:“我为什么穿成这样,你心里没一点数?”
他是想穿成这样上朝么,头一天当大理寺卿,上朝当天就被堵在皇宫外,被塞了这样一套官袍。
满朝文武,都想看他笑话。
而始作俑者,就是李二!
刷——
所有人都看向说话那人。
李二脸都黑了,你这是参谁呢?参朕还是参他啊?刘烨为什么穿这个,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戴胄?这不是大理寺少卿么?
李二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丝毫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盯视着了刘烨,道:
“刘烨,这么多人说你欺君,说你谋大逆,不臣,你有何话说?”
刘烨神色严肃道:“陛下,此乃欲加之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请陛下明鉴!”
李二微眯着眼眸,道:“那朕非要治你得罪呢?”
“臣更以为不可。”
刘烨扬起小脸,带着稚童的嗓音语气意味深长道:“陛下说了,臣一切的罪,都已赦免。”
李二懵逼了:“朕说过?”
满朝文武默然不语。
好像……你还真说过。
李二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朕怎么就说过这话!
谁特么知道,刘烨会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啊,更特么没人事先告诉他,把刘烨的罪都一赦免,刘烨竟然指着他这个当今天子一阵狂喷!
提前赦免他的罪,现在就是有罪,也不能治罪,李二不由感到头疼,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许下承诺,若是现在反悔,岂不是坐实他这个皇帝言而无信?
皇帝言而无信,以后还怎么驾驭群臣?
李二迟疑了半晌,望向满朝文武,挥了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刘烨刘爱卿你留下,朕有话与你说。”
“臣等告退……”
“拜别陛下……”
一时间,文武百官迟疑了一下,本还想把刘烨驳斥的低头认错,但发现这丫就是块茅坑里的石头,铁了心要跟天子作对,而且凭刘烨的言语,短时间还真驳斥不倒他。
三省六部大官目光不善的看着刘烨,虽然天子是有心责难你,但你不仅不低头反倒这么横,不过找死么!
很快,太极殿内,只有李二和刘烨二人。
第七章
殿内经过短暂的沉默,李二久久凝视着刘烨,酝酿了一下措辞,沉声道:
“刘烨啊,按照礼法来说,你是朕的臣民,朕是你的天子,你今年不过十岁,按照民间说的,朕也算的上是你的父亲!”
刘烨瞪大眼珠,拉关系不带这么拉的啊。
李二轻咳了一声,“你看,好歹给朕点面子?对不对?这事要是传出去,朕的脸往哪里搁?皇室的脸往哪里搁?朕是你爹……按照民间的说法……朕丢人,就是你丢人啊,朕丢点脸不要紧,但你还小,你被人看笑话,朕于心不忍。”
刘烨:“……”
我总觉得你是在骂我,刘烨迟疑了一下,“陛下要臣低头?”
“你在朕面前,就以我自称,不用臣,毕竟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李二欣慰的看着他,语气柔和道:
“今日你将头稍微低一下,又不会有事,朕不是把你的一切罪都免了吗?朕现在再把你的大理寺卿官职一去,你回家好好读书,等你长大成人,朕再把你擢升为大理寺卿,如何?”
改一个称呼,付出这么大代价,你当我看不出来么,刘烨眼神深邃瞅了李二一眼,沉吟道:“陛下,国法为本。”
李二眼角跳了几下,合着朕说了半天,都是白说了?黑着脸道:“你什么意思?你非得跟朕对着干?”
刘烨带着稚童嗓音道:“陛下是觉得,此事于国有碍?”
李二没好气道:“你知道还问朕?”
“这话臣就不敢苟同了。”
刘烨神色一肃,道:“臣以为,这件事对我大唐,有百利而无一害。”
“若是以后传出去,大理寺审了天子,便是坐实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大唐真的是国法为本,律法为尊!”
“天子犯法都可以审。”
“天下罪臣恶民,谁人不能审?”
“天下必然颂扬陛下乃是千古名君!”
“再者说,陛下觉得此次审案,对陛下有害?是能伤了筋还是能动了骨?”
“陛下,这天下,还没有杀天子的刀,更没有施以天子的刑!这一切,只不过和陛下刚才与臣说的那样,只是稍微低一下头而已。”
李二语气毋庸置疑道:“朕乃天子,不能低头!”
刘烨充满稚童的嗓音同样蕴含斩钉截铁的力量道:“陛下不低头,这是完不了!”
“你——”
李二脸色涨红的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烨语气变得不急不缓道:“陛下,臣不是为了私利,而是为了我大唐江山社稷着想,更为了陛下成为千古名君着想!请陛下明鉴!”
“好好好!!”
李二嘬着牙花子,气声道:“你说的都对,你说的在理,朕说不过你,行了吧?啊?你要怎么审朕?去大理寺?”
“臣乃是大理寺卿,自然要在大理寺。”
“你要审朕一个什么罪名?不孝之罪?”
李二板着脸,道:
“天子不孝,臣民如何孝?你这是往朕身上泼脏水,还是给你脸上贴金?你有几颗脑袋?”
“陛下,这话臣不敢苟同!”
刘烨摇了摇头,驳斥道:“臣以为,这非是不孝,而是至孝,正因知道错在何处,故能加以改之,天子都如此,天下人还不得日夜自省?这非是泼脏水,而是往陛下脸上贴金。”
“再者,这非是往臣脸上贴金,这是臣在自泼脏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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