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旧绕故都 0004、疑疑惑惑

“昨天说的事今天有变，”段深向两名弟兄道出他的新打算，“你们即刻返回邺城，到木材铺运木料。”

“运木料？”这个消息很突然，让人意外，段钢急问，“运木料干麻？”

“修庙！”段深答道，“我看这个破庙已挺不了几天了，静云法师若在这里会有危险的。”

“啊……”段钢抬头看了看布满灰尘有些倾颓的棚顶似有所悟，“这么回事。”

为了稳住斛律婉蓉，段深急中生智，用拉木材修庙为借口稳住斛律婉蓉。他这个大举措远远超出了他事先的预想，这个赌注可不小。但段深的这个想法是切合实际的，斛律婉蓉在静云寺究竟住多久虽是未知数，但斛律婉蓉在静云寺绝不是三天两早晨的事，修修破庙也是长久之计。

段钢与梁军听到段深的吩咐后，马上挥鞭离开了静云寺向京城进发。段深找出各种各样的话题转移斛律婉蓉的注意力，斛律婉蓉果然没有发现段钢他们去了哪里。

段钢与梁军风驰电掣般返回了邺城，按段深的嘱咐，段刚一边要将斛律婉蓉的情况禀告给段夫人，一边还要让段夫人拿出购木料的银两。

路上，段刚心生疑惑：他的二哥为何这么急让他在天黑前赶回来？他也一直在想，段深为什么对与段家毫无瓜葛的小和尚如此卖力？拉粮拉柴后还要修庙？难道这是义母的主意？

到了邺城见到段夫人段钢向她说明了段深的打算。

“深儿真的要修庙吗？”段夫人觉得段深事前并没有这个打算，也没有与她说过此事，不知他为何突然想要修庙，所以，她很疑惑，“她怎么想起修庙来了？”

“那个庙实在破得很，二哥瞧不上眼，所以想修庙。”段钢替段深回答了段夫人的问话，接着又说道，“二哥嘱托，天黑前一定要将木材运回。听他的意思他是很急的，他让我告诉母亲拉木材的银两先由母亲垫付。”

段钢的这番话，让段夫人明白，为了斛律婉蓉的安全，她的深儿什么都豁出去了。

段钢拿到银两快马加鞭，去木材店找梁军。来到木材店他正好看到五名车夫在往车上搬木材。

红日西沉，夜幕将落，满载木料的五辆车停在了静云寺的门前。

“来人啊！”段刚扯开嗓门大声喊，“木材来了！”

段深听到喊声马上起身奔向庙门。

哈！满满的五车木材，神气十足地闯进了段深的视野：“小弟，好快呀！你今天变成飞毛腿了！”望着段钢满是灰尘的脸，段深很感叹，赞道，“我得学你的闪电战啦！”

“有啥？不就是加速、加速、再加速，少浪费时间吗？”段钢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擦汗的时间都没有倒是真的！”

“辛苦了！”段深拍了拍段钢的肩膀，“难为小弟了！”

段钢为了完成段深交给他的任务可是又尽心又尽力，真是一个“忠”字了得，他马不停蹄，一刻都没有耽搁。

“赶紧吃饭！饭已摆好就等着你们呢！”段深催段钢与梁军还有那五位车夫马上用餐，“吃饱喝足后再卸木料。”

“原来你们拉木材去啦！”斛律婉蓉随着段深跑到庙门前，看到五辆车的木材很斛律婉莺怒惊愕又感叹，“没想到转眼间你们拉回了这么多的木料！”

斛律婉蓉直到晚饭时才发现段刚与梁军已离开了静云寺：“段钢呢？怎么不见了？”

一直呆在偏厦内的斛律婉蓉根本就没有发现段刚他们何是离开静云寺的。

这会儿，餐桌上增加了五名车夫显得有点拥挤，段深让段钢、梁军与那五名车夫先吃，他和斛律婉蓉后吃。

五名车夫和段钢、梁军拿起了筷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望着如狼似虎的车夫，段深笑了笑，“你们的任务还不轻呢，吃完了你们还得往院子里抬木头呢！”

“好说！好说！”

五名车夫都很客气，这几年战事频发什么生意都不好做，有人给活干，他们巴不得呢！

很快，五名车夫陆续吃完了饭，片刻没歇着马上就到庙外搬木头去了。

段钢与梁军吃得慢，段深就与斛律婉蓉陪着他们共同进餐。段深笑着说：“很遗憾，我们忘了带酒。不然，我一定敬小弟一杯。”

“天大的憾事！”段刚晃着头说，“到了清净无为的地方连酒味都闻不到了。”

“馋酒了？”段深故意气他，“小弟，你得明白庙里是不能预备酒的，只要你在这里呆一天你就一天喝不到酒！”

“哎呀呀！不喝拉倒！好像我离不开酒似的。”

“要是干活累了，喝点酒倒无妨？比如今日，小弟如此劳累喝点酒理所当然。”段深慢条斯理地将话拉回来，“我不希望我们的生活像苦行僧似的清汤寡水一点激情也有。”

“还是我二哥说话有力度！懂人的心。”段刚很受感动，想借机在段深面前争取一下酒权，想到自己今后不断地给静云寺送菜送粮，还要拉材料修庙，不喝点酒怎么行呢？“喝酒乃人间快乐之事，哪有不喝酒的道理？”

“二哥是顺着你的意思说呢！你怎么不知道？”梁军在一旁搭讪道，“想借着梯子上墙？”

“没梯子怎么上墙，”段刚为自己找理由，“二哥说得如此尽情尽理，他也是看透了人情世故啊！”

眼见段钢与梁军争得脖子粗脸红，段深觉得再争论下去也没意思，就转移了话题：“我现在只想问你们，翻建这座破庙得需要多少木料呢？我们用五挂马车来说话，你们估算一下得需要多少天？”

段钢与梁军都变得哑然，若论武，他们什么都不惧。若用脑，这可不是他们的长处。

斛律婉蓉看着段钢与梁军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只是静静地听，出个耳头罢了，她真的弄不明白这酒倒底是喝好还是不喝好。

现在，段深让他们核算一下木材的用量和运输的时间，她可动了脑：庙里的房子掐指一算共计九间。这其中有正房大殿和大殿旁边的两个偏厦，东西厢房各有三间加起来一共11间。若一间房子按四梁八柱来计算就是44根梁、88根柱子，外加棚顶小椽木、窗户、门，初步估计应该是三十四辆。

段钢先发表了自己的估计：“五挂车一起拉得三十辆，现在已进了五辆，还得拉五次。”

“四十辆！”梁军也喊出自己的预算，“我觉得四十辆差不多。”

段深说，“我们估算车数就是在估算我们的成本，应该再仔细算算。”

这时，谁也没有料到斛律婉蓉说出了一个数字：“三十四辆”。

“三十四辆？”

段刚与梁军现出惊异之色，在他们的眼中斛律婉蓉不过是个病弱不堪精神萎靡的小和尚，是一个又痴又笨的出家人万没料到他怎么这么贴谱？他依据什么算出三十四辆呢？是不是取了他们俩的中间值？

“怎么算出来的呢？”段深的疑惑不亚于段钢与梁军，他惊异地问，“依据什么？”

“四梁八柱11间房、棚顶小椽子平均每间房一百根、外加门窗口，几个数加在一起，差不多三十四辆两挂马车。”

“啊……”没想到斛律婉蓉对房屋建筑还有一套，她应答如流让段刚与梁军两个大男人很惊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和尚算得如此精细大大超过了他们！段钢与梁军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在他们眼中一文不值，只是与他们同桌吃过饭小和尚。这个时候，他们有了同一个感觉：“这个小和尚不简单。”

“请问静云法师，原来做过工匠吗？”段钢突然对眼前的小和尚刮目相看，觉得他很有来头。

“我不是什么工匠，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不是工匠却算得如此贴近，你的脑子也非一般啦！”

“瞎算，不一定准。”

“咳！”段钢很感叹，这个小和尚不但聪明还很谦虚呢！

这顿晚饭用了很长时间，他们吃吃停停，饭都凉了他们还没有吃完。

四个人的言谈在晚饭后一直没有停息，尤其是他们在计算修庙用的木料时更是花费了很长时间。几番争辩中，斛律婉蓉的神志越发的清晰，思维也越来越机敏。她提醒那三人：“我们别在这里磨蹭了，看看车夫搬多少了？”

段深道：“好！不吃了！这就去看！”

段深整了整衣襟向门外走去，其他人也随着段深离开了饭桌。

五名车夫年青力壮，已将五车木头搬走了一多半。

呆着也是呆着，他们四人也想搬几根。但车上已无小根的了，全是大圆木，大圆木还真得四人抬。段钢与段深在一根圆木的这头，梁军与斛律婉蓉在圆木的另一端。显然，梁军要吃力得多，斛律婉蓉毕竟是女流没多大的力气。

“哎哟，”一个大圆木刚刚放下，斛律婉蓉就跌坐在地上，接着她就使劲地喊，“腰怎么啦？”

“搬一根就喊痛，”梁军故作严肃地说，“三十四辆车呢，都让车夫抬吗？”

“别说她！”段深马上接过话去，“她是我们家的亲戚我了解她，她被车撞过。”

“被车撞过？”梁军很惊讶，“我说他怎么会到这么一个破庙里来呢，养生啊！”

“她确是来养生的，他帮我们搬木头也是善意我们不能辜负了她。”

段深的话音刚落，斛律婉蓉就大哭起来，她哭得特别的委屈特别伤心：“二哥，你明天放我回去吧！我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干，你们莫不如换一个能干的人来。我想我的父母都快想死了！”

段深怔在那里，没想到斛律婉蓉抓住了他们的话柄，把自己的思亲之情借机发挥出来。可是，她回哪个家？她还有家吗？

“不能回去！”段深淡然道，“马上就要修庙了。”

“我不修了，我要回家！”

斛律婉蓉跌坐在地上后，她意识到她不应该呆在这个破庙里。

“我不是说过，三个月以后才能回家吗？”段深极力劝说斛律婉蓉，“到那时我亲自送你回去，一刻都不会耽搁。”

“不想再等啦！”斛律婉蓉吵嚷道，“我想马上就回去！”

段深心里明白，也许斛律婉蓉只是恢复了部份记忆，她对自己如何来寺庙，如何穿上袈裟还不能将事情的原委完整地连结在一起，她若能分析，她一定知道她的家已经出了事。

“师傅勿急，三个月很快就会过去，还是修庙要紧。”

“修庙！修庙！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修庙？”

木头搬完后，车夫连夜赶回邺城。段钢擦拭完头上的汗，凑近段深小声说道：母亲大人让您安排好后赶快回豫州，她怕你呆得太久会引发祖珽的怀疑。”

“啊……”下半句段深没有说出，他真的还想耽搁几日，他怕斛律婉蓉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