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游 第一章 土地庙里土地神

“虎子虎子，走啊。”

水稻田里，一个黝黑的孩子正在除草，田埂上几个孩子正在朝他挥手。虎子长得很壮，拿起肩头上的毛巾擦擦汗，抬起头回了句好嘞。

几个孩子在村子里乱窜，村子本来就不大，寥寥三百来户人，都认识苦命的虎子，他爹被抓去参军了，他娘守了六年的空房，后来跟一个路过的车夫跑了，虎子一个人吃百家饭长到七岁之后，有个不思进取的疲惫货骂他是不要脸的，打那之后虎子就每天大早上跑山里找吃的，好几次中了毒差点没挺过去。一有空就会蹲在他家地里除草，一边拔草一边看别人种地。

今年虎子才十二岁，爹娘留下的三亩地全是他打点，收成总是很不错，在同龄人的眼里就是大哥一样的人物。路过一家竹子篱笆的时候，正在喂鸡的妇女嘱咐虎子上山小心点，又揪着自家孩子的耳朵叫他进了山要听虎子的话。虎子打小就往山上跑，除了一些老人就没人比他更熟悉山路，加上从来没听说过山上有狼之类的畜牲，所以自家孩子总往山上跑不碍事的。

虎子打小孤苦伶仃，性子很要强，见了这妇女就别过身，咬着嘴唇，妇女见虎子不搭腔，也就松开了自家孩子的耳朵，看着他们一路跑远之后，才蹲下去接着喂鸡，看着几只老母鸡低头吃米，妇女拍拍笼子就回了屋子。

屋子里有个五短汉子，日上三竿，别人都在田地里忙活，男人埋头大睡，呼噜声震天响，有这么个一个爹，也难怪他孩子生的瘦弱，也幸亏她娘心眼好人缘好手艺好，不然孩子能不能养活都是一桩难事。

妇女叫醒汉子，汉子揉了揉眼，语气温柔的道了声谢，妇女佯装生气催促他快些吃饭。汉子很快就把饭菜扒了个精光，妇女埋怨他也不知道给儿子留点。看出了媳妇儿的愁眉不展，汉子闷声说回头去城里取些钱，妇女说总这么过活也不是个办法，汉子呵呵一笑说反正饿不死人。

几个孩子到了山上就好像如鱼得水，有个孩子眼尖看着了一只兔子，虎子抄起弹弓打死了一只鸟，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那只鸟，虎子训斥他们这是要给土地爷的。

其实最近土地庙里的土地爷显灵了，穿着打扮虽然和神像不一样，但是会用法术，拿张纸在板凳上一划就能变出火来。但是土地爷说了，他管着附近的四座山两条河好大一片地方，所以平常忙得很，也就虎子他们运气好，土地爷刚斩杀了一只走地虎，受了伤最近要在老家休息，这才会被他们撞见。土地爷还嘱咐了，只要每天给他一个馒头就能给家里人积福分，底下的人来世会有好报，自己也会一年到头顺风顺水。

在路上虎子又打了好几只鸟，有人提议说要不去河边捉条鱼，土地爷前两天抱怨总是送鸟的话，就算积下福分这一点还是不会变，可是就像一只米缸已经装满了米，在堆出一个尖的话盖子盖不上，福分可就留不住了。

虎子摇头说河边能不去的话就别去了，还搬出来前些年一路商贩在河边走的好好地，突然就没了人影，打那之后河边就经常会有奇怪声音这件事，几个孩子在家里常常听说河里住了一只成精水蟒，村子里阳气重所以才不敢凑过来只敢在河边作祟。被虎子这么一吓唬，其他孩子也不敢说话了，有个女娃娃吞了口口水，她还记得前些年自己眼睛不好，她爹捉了一条鱼给她吃，鱼刺都给烧酥了那是真好吃呀。

到了土地庙，虎子拿出用纸卷成的香，插进已经烂了一半的香炉里，纸香就自己开始燃烧，火光和正常的火光不大一样，泛着一种古怪的淡蓝色，其他人从来不会细心观察油灯，更不会靠近灶火，这也是村子里的奇怪规矩。只有虎子，从小就要自己做饭，孤苦伶仃没办法，其他人也从来不会说什么。

“喂喂喂，家里实在没香就别烧了，最次也要是竹香才好使。”一道散漫声音在土地庙里响起，几个孩子抬头看向房梁，都开怀大笑，土地爷伤还没好在房梁上睡着了，眼睛都还困得睁不开呢。土地爷知道和其他孩子说也没用，就看向虎子，叉着腰训斥道：“虎子，不是我说你，前几天刚教过你过犹不及的道理，怎么这么快就给忘了？你平时上点贡品就行，烧香这种事情做不好，还是不要一直做比较好。”

虎子摇摇头，土地爷知道虎子生性执拗，都怪自己前些天多嘴，估计以后每天都要被烟熏醒是躲不掉了。很快土地爷就看见了虎子手上捆到一起的几只鸟，大大咧咧的伸出手索要，虎子把路上随便打来的山鸟递给土地爷，又从怀里掏出来俩馒头，土地爷拍拍虎子的肩膀说上道。

接下来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就连虎子都不例外，只见土地爷双指一撮，指尖就变得通红，接下来他连忙挥手，虎子从墙角取过来一些他砍来的柴火，土地爷双指往柴火上面一点，就像先前纸香一样柴火就开始剧烈燃烧，别看火苗窜的很高，可是几个孩子基本上不觉得热，只觉得凉凉快快，现在可是伏夏天。土地爷炫耀似的一挑眉头，摘下头上发簪串起山鸟就开始烤，火焰打在手上好像也不会觉得烫一样。有孩子不死心，朝着火焰伸出手，火焰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往他那边一扑，孩子被吓得脸色惨白。土地爷两指微微向后一钩，火焰就再也没了异样，伸手的孩子被吓了一跳，也没发现火焰其实根本就没有伤到自己。

很快体型娇小的山鸟就被烤熟，土地爷很讲义气的给他们分了一些，不过馒头只给女孩和瘦弱孩子分了一半，自己留了一个个头稍大一些的狼吞虎咽。虎子从来都不吃土地爷给的东西，就坐在门口朝着一棵树出神发呆，好像树底下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兴许是风吹动了落叶，虎子也并没有在意。

很快土地爷就冲着神像一顿唠唠叨叨，几个孩子好奇的问他你不就是土地爷吗，为啥还要拜自己的神像？土地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说你们懂什么，去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