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灵师传 第六章 白狐

中宣元年夏至，新帝闻相父寿辰，遣使携黄金一万两，白银三万两，及各种丝绸珠宝共八箱，并献上边境十六州地图以为贺礼，庆贺相父生辰，蛮国国主，大悦，赠其书画十卷，并许诺在位期间不发一兵一卒，帝感激涕零。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炎热的夏季紧跟着春季的屁股后面迫切到来。务农的人家换上粗布麻衣，开始了一年中最为辛劳的时候。

时至晌午，太阳逐渐大了起来，原本人眼潦草的市集也逐渐开始热闹起来，一大批的穿着古怪的外商带着珠宝皮裘、谷物香料开始在市集内叫卖，杂乱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不远处一个男子自西门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他面色白皙，身形修长，俊魅孤傲的脸庞，上面点缀着如同冬夜寒星的瞳眸，冰冷明澈中略带柔情的眼神，从中透出一股不可抗拒的贵族骄傲气息。他头发束着，发冠外面包着一块红色的丝绸，身上却穿着一件土黄色的麻布粗衫，嘴里叼着一根发黄的狗尾草，背上背着一把铁伞，手中提着一坛酒跨在肩上，他饶有兴致的走进集市，左瞧瞧右看看好像要把一切对他陌生的事物装进眼中。

集市的左边，一个耍猴的人正在敲着一口锣，指挥者小猴不停的翻跟斗，一个立在路边的茶馆不停的吆喝着馆内的凉茶，卖肉的屠户裸着半身用着半臂长的切肉刀正不停的切着半扇肥猪，一股酒香沿着青石街道慢慢地漂浮在空气中；右边几个西域来客支起一个小篷子，正在表演变戏法，一个包着头发翘着小胡子的男人拿出一些粉末不停的洒向空中，随着一阵烟雾弥漫，小胡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一个西域美女。旁边几个光着上身的壮汉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巨大的锤子抡下去，击碎半掌厚的石板，赢周围的观众阵阵喝彩，旁边一个老板支着竹竿摊子，上面摆着一些晒干的小鱼和做麦芽糖剩下来的渣子，嘴里不断地喊着“养犬则供饧糟，养猫则供猫食小鱼咦。”男子摇了摇头，穿过集市的热闹处。

往前走了百十来步，便看见一个穿着青衣布衫的男人正在叫卖着什么，他身后是堆着一堆木笼子用一大块黑布盖上面，他嘴边的八字胡一抖一抖的，嘴角逐渐流出浆白色的沫子，他也顾不上这许多，自是在不停地说着，吸引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令这些并不急着回家或者赶路的旅人逐渐凑上来，周围他身旁看起了热闹。男人看着人群越来越多，便也好奇地走上前去凑凑热闹，毫不讲理的拨开围在前面的几个人挤到那小胡子的面前，只见这个小胡子正在卖一些通体雪白的狐狸，那些狐狸无不眼神幽怨，惊恐的看着逐渐增多的人群。男人瞬间来了兴趣，对着小胡子叫道

“小哥，你这狐，卖吗？”男人把伞直在面前，好抵住身后不断拥挤的人群，把酒坛子挂在伞柄上，害怕拥挤的人群摔破了他这佳酿。

“你这小兄弟好生有趣，我不卖狐，难道在这卖吆喝吗？”青衣男人捋这嘴上的八字胡，一脸笑容的看着男人，一番打趣的反问，却引得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哈哈大笑，男人到不在意，也附和着哈哈一笑。

“小哥，我听说这世上的狐分两种，一种是那全身红色的赤狐，这种赤狐嘛，产地山林，易捕且量多，所以这价格往往都是剥皮卖肉，毛皮较好较为完整的可以用来做了鞋里鞋面，这毛皮差的可就烧了或是扔了，而这肉嘛，也多半都是卖给养有胡狗的大户人家，喂给胡狗。”

“那又怎样？”小胡子双手掐腰，一脸不屑的看着男子。

“而这另一种则是通体雪白的白狐，而这白狐嘛，活泛于青丘国，这一路不仅路途途遥远而且还危险重重，往往去捕狐的猎户都是搭上一条或者多条的性命，而且这白狐还及其稀少，所以这样一来，这白狐的毛皮就极为珍贵，几块完整的白狐皮子可以拿去拼接做皮裘皮袄，而这差一点的皮子也都是拿去做帽子围领。”

“正是如此，所以我这的狐一百两一只，你们都不亏。”小胡子说这话的时候将声音适时的往上抬高，他嘴角一扬，翘起来的八字胡更显得他趾高气扬。

“不过嘛。”男人停顿在此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并且抚摸着下巴。“不过这近来啊，西域传出来一种染色的手段，不仅可以将黑的染成白的，还能将白的染成黑的，而且一般用肉眼是分辨不清的，所以...”男人笑着拉长声音，看着小胡子的脸逐渐变得煞白，神情逐渐变得惊慌。

“所以什么？”小胡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环视了一下四周，面色逐渐平稳，继而说道“我可告诉你小子，老子这白狐都是一些兄弟们舍命在那，在那青丘国的郊外捕捉的，为此还有几个兄弟受了伤。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来砸场子的，怕是有来无回啊。”说着恶狠狠的卷上袖口，一只脚踩着木笼子盯着男人两撇胡子也快变成了个一型。听完小胡子的这番话，男人将伞把上的酒放在地上缓缓说道

“不知你是看不看书啊？这青丘国的狐可不是住在青丘国的郊外啊，古书有记‘又东三百里，曰青丘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青雘。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这青丘之山才是白狐的老窝，为何你这狐是来自青丘国的郊外啊？”

“那就不行狐下了山去觅食？”小胡子开始急躁起来，双手握紧成拳。

“笑话，那白狐本就怕人去捕杀，用作药引，何故自寻死路下山觅食。我看你啊，就是个江湖骗子。”说着冲到小胡子的面前一把掀开他身后盖着的黑布，黑布下面数不胜数的木笼中每一笼中都趴着一只白色的狐，男子掀开其中一个的盖子信手抓起一只狐来，拎到围在四周的观众面前。

“诸位且看此狐，此狐体形纤长，吻尖而长，鼻骨细长，额骨前部平缓，中间有一狭沟，耳较大，高而尖，直立。四肢较短，尾较长，略超过体长之半。尾形粗大，覆毛长而蓬松，躯体覆有长的针毛。这明显是赤狐的特征。而那白狐则是体型较小而肥胖，嘴短，耳短小，略呈圆形，腿短。全身体毛为白色，仅鼻尖为黑色。这显然是用那西域的染色手段漂染而成的。”说着一把将那白色的狐扔向一旁，那狐四肢一着地便立刻逃串，不一会便消失在集市之中。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阵唏嘘，纷纷离去，小胡子还想挽留，无奈人走楼空，原本热闹的贩卖场瞬间冷清下来，他转过头恶狠狠的看着男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刺向男人，口中还不停的骂着男人的祖宗十八代。

男人左闪右躲，小胡子的几次进攻都被男人一一闪开，而且还不忘嘲笑小胡子的无能，恼羞成怒的小胡子顺手抄起摆在一旁的木笼子向男人砸来。男人将伞立在地上，侧身闪过，一手抓住小胡子的脖颈处一手提起腰带向前一扔，小胡子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飞出至少十步，他趴在地上骂道

“遭瘟的！狗入的！你敢报出你的名号吗？”小胡子捂着胸口站起来，青色的粗布麻衫变成土黄色。

“告诉你，小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捉妖师千明。”说着千明拿起铁伞做了个打人的姿势，这小胡子吃痛，立马跑开，一边跑嘴中还不停的叫着“你给我等着狗入的东西”。

千明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提起酒坛，身后被捕捉的狐狸起了躁动，纷纷在笼子中上窜下跳，千明走过去一个一个的打开所有的笼子，放出这些狐，这些狐出了笼子，只一溜烟的功夫就纷纷消失在集市中。

正要离开，忽然看见那些木笼子中还有一只白狐正躺在笼内打瞌睡，慵懒的模样很是惬意，千明笑了笑，他走过去一把抱起白狐，手指在白狐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

“小家伙，你同伴都走了，你怎么还在睡啊，就不怕被人捡了去剥皮卖肉啊。”白狐只是睁开眼睛瞧了他一下，张了张嘴将身体团成一个球继续在他怀中睡着了。千明苦笑了一下“还真是不怕生啊。”走到酒坛子旁边，用伞柄挑起酒坛搭载肩上，继续向城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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