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安 第四章 转折

“魏大人，你可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句诗？况且逃过来的老幼妇孺居多，若学祁国那般一律砍杀，将我璃国置于何地？”

“廖大人说的老幼妇孺，可是将慈县攻占，正准备造反呢！”

“若冯守才不急功冒进，又何来慈县被攻占一事？”

“那照你这么说，如果陛下不派兵攻打幽国，今日之事根本就不会发生！”

“你这是强词夺理……”

“二位大人，请注意言辞！”

温国公温诚眼看这一文一武两位大臣话题越吵越偏，厉声制止住了他们。

璃国质子龙渊被杀悬于幽国城门之上，这件事情尚未查明，璃国便出兵攻打幽国，百年盟约毁于一旦，大臣们虽有微词但陛下盛怒之中也不敢多说什么，除非如刚才那般话赶话说了出来。

温国公为这两位大臣捏了把冷汗。

没想到龙颉像是自动忽略了刚才的争吵，心里盘算着严柯的建议，也觉得有可行之处，便下令退朝，留王冲和严柯及几位大臣留在内殿详谈。

散朝之后，文官们纷纷议论，这严柯平日里是最能沉得住气的，怎么现在倒如此积极？

这件事情如果弄不好，可是要……一位文官将手掌抬起，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姿势。

还有龙渊太子一事，陛下竟然没有动怒。

一位老臣清了清嗓子道:“陛下的心思，岂是我等可以妄言的？”

此话一出，几位喋喋不休的大臣也噤声，快步走出了宫门。

于诺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思索着如何躲过祁国人的眼线。

听客栈的伙计们说这两天就有车队要经过小镇，押送的都是去临阳城外八十里越窑烧瓷的幽奴，其中有一部分是女奴，这是给烧瓷的奴隶洗衣做饭用的。

跟着这个车队去临阳，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祁国人现在还不敢和璃国将士起冲突。

打定主意之后，于诺将被褥裹在一起伪装成熟睡的人形，趁着月色翻墙溜了出去。

第二天一早，车队修整完毕还没出小镇，狂风骤起，黄沙漫天看不清前后的路，家家也因此关门闭户，路上不见行人。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队伍中不知是谁喊出了句话，一群奴隶听到之后当即乱了起来，领头的将军拔出佩刀，大声呵斥：“凡有逃跑者，格杀勿论！”

奴隶们的手脚并没有带铁链，只是用麻绳绑着手腕连成串跟在官兵的身后，胆子大一些的奴隶趁官兵们不防备，一脚踢在他们肚子上，躲过佩刀将绳子砍断，还有一些性子急的奴隶直接与官兵厮打起来。

押送奴隶的官兵都是练家子，再加上奴隶食不果腹长途跋涉，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盏茶的功夫，反抗的奴隶尽数被砍杀，将士们将吓得蹲在地上抱头哭泣的幽奴重新捆住双手，整理好队形，地上的尸体简单挖坑填埋，继续向临阳的方向进发。

于诺躲在暗处目睹了这一切，恨意涌上心头。

三年的时间匆匆过去，慈县之乱已经被平息，有勇无谋的复国大计被璃国和祁国的兵将粉碎了一个又一个。

此时的于诺已经十五岁，也即将面临她人生的重大转折。

“都收拾麻利点儿！一会儿温国公府的王嬷嬷就来了！”

越窑的女管事瑞常晃着鞭子在收拾洒扫的女奴面前一边巡视一边喊道。

阿锦体态娇小，分给她的柜子最上层的尘土还没有擦，她拿着抹布踮起脚艰难的够着，瑞常向后退训话没有发现阿锦，恰逢柜子因为晃动的关系，一只瓷碗翻滚着就要落下。

有人余光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努了努嘴邀请身边的姐妹看好戏。

瑞常平日里最不喜欢阿锦，时常拿她撒气，偏偏这阿锦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前天挨了鞭子，过了一宿之后又笑嘻嘻的，跟个没事人儿似的。

就像是个打不死的蟑螂一般！

这是一些女奴对她的“褒奖”。

就在瓷碗快要挨到瑞常发髻的时候，一只纤瘦的手将瓷碗稳稳的接住，然后不声不响的放了回去。

看戏之人戏没有看成，惧怕瑞常的淫威也不再动歪脑筋，埋头做自己的活计。

“王嬷嬷到！”

听见大门外面家丁通传，瑞常将鞭子扔在一旁，拍拍身上的尘土，笑吟吟的出来迎接。

今日来的是温国公家的嬷嬷，瑞常怕失了体统，特地用胭脂涂了腮红，加上她肥胖的身躯，穿着与她年纪不相称的粉色坎肩，活像京城里巧舌如簧的媒人婆儿。

女奴们知道温国公家要选浣衣奴，也特地将平日里舍不得穿的衣服从柜子里翻腾出来穿上，有的还化了淡妆。

王嬷嬷见这般情景，明知故问道：“你们谁是这里的管事瑞常？”

“老身正是瑞常。”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是家丁提醒，我还以为是进了京城的花楼，瞧瞧这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感情我是来选千金小姐的！”

王嬷嬷撂下一通话抬脚便要往屋外面走，瑞常被羞的憋不出话来，众人愣神之际，于诺忽的跪下，将茶杯高高奉于头顶，道：“王嬷嬷舟车劳顿一路辛苦，奴婢刚沏好了桑叶茶，王嬷嬷喝杯茶歇歇脚可好？”

这丫头是想干嘛？

瑞常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王嬷嬷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穿着粗布衣服的于诺和阿锦，神色也缓和了许多：“你们两个起身，到我跟前回话。”

今天阿锦看着其她姐妹都认真的打扮自己，本来也想和大家一样，但是于诺叫住她问道：“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去国公府？”

“我做梦都想离开这里。”

瓷窑地处偏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条件艰苦，又有这么狠毒的管事在，即使能侥幸逃出瓷窑，但有脚上的铁环也走不了多远。

想要离开这里，只能寄希望于被大户人家看中买回去做丫头。

虽然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儿，但相较之下比在瓷窑好多了。

于诺告诉她想去国公府，就按照平日的打扮穿着来即可，阿锦半信半疑，也跟着照做了。

王嬷嬷喝了一口茶，点点头：“也就你们两个小丫头让我顺心些。”

“你们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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