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天师 第一章 植入

“唔嘿嘛，后生仔！你依个牙好难搞个喔！（不是吧，年轻人，你这个牙很难搞喔！）”

李谏崇小心翼翼地在治疗椅上移动自己的头部，看向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医生含糊的说道。

“不是吧医生！你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我的牙怎么啦！”

医生把探针移开他的口腔，抬手示意李谏崇坐起身来，用非常普通的普通话说道：“你这个牙烂的很夸张！已经烂到牙髓了，只能试试能不能补，可能要拔。”

李谏崇深吸一口气，终于不用面对头顶白花花的天花板了，但随即更吃惊了。

“哇塞，那要怎么补啊医生！拔牙痛不痛的啊！”

旁边配完药的护士小姐姐走了过来，给李谏崇倒了一杯水道：“先漱个口啦，放心，我们的技术可能不是最好的，但我确保我们的麻醉药是最好的！”

李谏崇睁大眼睛，我擦咧个去！你特么别吓我啊！

看着李谏崇惊恐的表情，医生白了一眼护士，连忙安慰道：“你现在吃东西都痛的啦，长痛不如短痛，补的话也行，先牙髓引流，然后每个星期都来一次，接着牙髓失活和清干净牙髓，最后就可以补好啦。”

“引流？像女人那个吗？”

医生脸红起来，拿着探针比划着道：“想多了你！其实就是给你牙髓开个洞。”

“那失活是？”

“就是给你下点药啦，让牙髓死亡。”

“额，我靠！下药！那痛不痛啊！”

“放心啦！后生仔，不痛的，失活就是用药杀死牙神经，杀的过程和杀死后都不感觉痛，缺点就是补好后这颗牙会感觉不到酸甜苦辣咸和痛感，也没有营养供给，牙会变脆。”

李谏崇沉默的计算了一下他的零花钱，然后沉重的问道：“那价钱那边……”

医生挑了挑眉：“我们医院向来正当收费，也就七、八百左右的软妹币，我相信我的技术和专业设备值这个价！”

果然……好贵！

但医生说得对，长痛不如短痛，无奈的李谏崇重新躺在治疗椅上：“那医生快点开始吧……拜托下手轻点啊！”

医生点点头，又换了一个橡胶手套，看来是要认真了，眼疾手快地拿起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探针道：“那你记得不要乱动！旁边的靓女帮忙拿一下备用的二号材料。”

在机器的滋滋声中，李谏崇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一声惨叫从治疗室里传出来……而走廊外面等候的一个男孩也随之退却了起来，和父母哀嚎了起来，而他的父母转手就给撒娇的男孩一个最爱大嘴巴子。

只听治疗室里的医生还怒吼了一声：“都十六岁的人了！还怕痛？不知道医院不能大吵大闹？再痛也不要影响别人！外面还有人等呢！要是别人被你吓到不来了怎么办！我的实习期会延长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而外面走廊的男孩听的清清楚楚，立马不撒娇了，整个人也不多动症了，配合最爱的大嘴巴子的威力的震慑，直接原地嚎啕大哭起来……

而他的父母则原地无语，这位医生我特么谢谢您啊。

而里面的李谏崇忍住向医生咆哮的想法，扭曲着表情。

其实李谏崇早就应该去补牙了，这颗牙两年前因为咬骨头咬碎了一点，所以后来就发酵成这样了，主要还是没好好刷牙，毕竟只是掉了一小块，当时无痛感，什么事都没发生，该吃的吃，也没放在心上。

但中考过后，成绩不如人意，为了学历，他爸一人抗下大梁，不顾村里众人的反对，毅然让李谏崇去外地读私立高中。

读高中本就费钱，私立更是夸张，就是烧钱的地方。

而且医牙在那些高消费地区也经不起折腾，所以在放假的时候就先在家这边搞好牙齿。

说起来私立高中，也不知道他爸怎么做到的，愣是不借不抢，筹集了好几万的入学费，要知道，李老爸可是个摩托佬，每天除了开摩托拉客，就没有其他收入了，平时都是管饭不管其他开支。

不过想来李老爸人也不差，既不赌钱，也不好吃懒做，只是有些东西他学不精通，只能甘愿做个自由的摩托佬。

家里以前的主要开支还是李谏崇他爷爷撑住，爷爷他老人家早些年是个当兵的，不过没有什么出色表现，埋头苦干几年后便回来了家乡，被安排工作，后来得了大病去世，大家都很惋惜，但却很少提起这件事情，李谏崇试探过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爷爷走了，家里经济支柱也就倒了，那些年李谏崇家里生活确实是清贫，毕竟他爷爷去的时候，刚在当地城区买了一套房子，家里人都搬了来小区住后面，还欠了一些钱，李老爸是独子，那段时期正是焦头烂额的时期，但李谏崇母亲却忍受不了这等日子了，也离开了这个家，再没联系。

少了两个经济支柱，没有爷爷的后台开关系去介绍固定工作，李老爸只能自己一个人到处打散工，但最后还是成为了一个摩托佬。

真是令人唏嘘啊。

闭上眼睛的李谏崇不由得回忆那些过去，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

耳边滋滋的器械声真的很令人烦躁，李谏崇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就在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医生终于停下了操作。

“好了好了，哎哎哎，那位靓女帮忙开张单……呐，年轻人，以后一定要记得刷牙，你这牙齿发黄，釉色欠佳，我知道你近年牙齿有问题，但不太严重，也因为不是很严重，可以弄好，我也看你是有牙之人，所以让我帮你医好这颗烂牙。”

李谏崇摸不着头脑，前一句还正常，后面是算命吗？

看着李谏崇好学的眼神，医生脱了塑料面罩，凑过来小声地说：“就是叫你之后的治疗都找我，别说隔壁医院，就是隔壁间的牙科医生也不要找，每个人的手法和习惯都不一样，谁知道会不会弄巧成拙……”

说完医生还使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李谏崇漱过口后默默地拿起护士姐姐开的单，头也不回的准备离开治疗室。

手法、习惯个屁，你这实习生是为了冲业绩吧！

护士小姐姐看到李谏崇要走了，好心的提醒道：“收费处一楼。”

李谏崇捂着嘴点点头，逃也似的离开治疗室。

但出了门口，居然看到一个男孩在地上打滚，他的父母想强行把他拉进治疗室，而男孩则眼睛红红的，已然是一副已经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样子了。

他的父母着急的大喊着：“医生不好意思，能不能等一下！孩子不听话。”

医生闻言出来一看，也愣在原地挠头，似乎也没有办法来整治熊孩子：“咳咳，没事，先让孩子放松一下吧。”

看着苦恼的众人，李谏崇也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他也没有这个能力治熊孩子，便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交钱了。

但这时李谏崇背后的医生绕有兴趣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咀明明会讲广东话，点解咀唔讲咧？（他明明会说广东话，为什么不说呢？）”

下一秒医生收起好奇，脸色逐渐漠然，关上了治疗室的门，将走廊的父母和孩子的吵闹声一并隔绝开来。

治疗室内的护士小姐姐已经脱下了护士服，换上了便装，口罩之下，是一个不过相貌平平的高中女生。

“定位植入好了么？”

“护士小姐姐“看着窗外的炎夏，头也不回，用钥匙慢慢扭开紧急逃生用的栅栏。

实习医生也不奇怪这个换装小把戏，也知道少女是在问他，便恭敬地回答道：“搞定咗，质量个种问题你唔需要担心。（搞定啦，质量那种问题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

“护士小姐姐“转头邪魅一笑，无任何防护条件的情况下，便从窗户一跃而下。

牙科在三楼，治疗室的窗户外面对着的则是十字路口，车流车往，但实习医生抖抖肩，不以为然，似乎当做什么也没看到一般。

这时后面治疗室的门口被猛的撞开，吓得医生一个哆嗦，把刚才的冷静直接抛到了火星。

眼前的是熊孩子的父母，他们愣在原地，还是做母亲的赔笑道：“不好意思医生，我们以为门是推开的……原来是拉开的哎！”

医生颤颤巍巍地拿起挂号表看了一眼道：“额，病人叫陆任嘉是吧？”

孩子他爸神情闪过一丝尴尬道：“是的医生，我们能不能改一下时间？”

还没等实习医生出口，下一秒整个医院都停电了，电脑屏幕黑了，设备也用不了，整栋楼全部灯光熄灭！

一时间医院乱作一团，各种警报声响起！

但很快备用电源立即开启，电灯又开始亮了起来。

实习医生苦笑着对熊孩子父母道：“那个，十分抱歉两位，牙科我这边是新开的室，还没接好备用电源，而且原本是没有计划设立的，申请也还没有下来，比较费时间，现在电脑用不了，所以要下一楼那边去改时间，麻烦你们多走一步了。”

熊孩子的父母看着撞坏的门，见没有追究责任，便赔笑着请求医生写一张申请条，他们负责出钱修好。

医生自然无所谓，继续着他每天枯燥的工作。

无意间，天上的云雾飘散了，阳光再次光临了医生的小地方，外面的车鸣声不断此起彼伏，医生深深的知道，医院的摄像头，以及外面十字路口的摄像头全都已经卡机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