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霸波奔不得不说的故事 第3章 萧山

听到主公公主提起下嘴唇，奔波霸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厚唇，然后脑海里那藏了许久的画面再次浮现在眼前。

疼痛，无奈，屈辱，纷至沓来。

“我就是奔波霸，我的下唇确实被那猴、嗯，大圣，被大圣切下来过。”

“不过鱼唇对鱼妖来讲虽然很难恢复，但好在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两百年前，我就修复成功了。”

主公公主感受到了奔波霸的情绪低落，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触动到了对方内心深处某些不该被释放的内容，于是赶忙转了话题。

“哦，好好，修复了就好。对了，你来找我，有没有什么具体的事儿？若是没有，跟我回萧山吧，我在那有个宗门，我带你去逛逛？”

奔波霸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他们两个在网上聊得内容很深，小到时事政治、人（妖）生理想，大到天地宇宙、道佛诸子。

但见面之后，他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问题。

不过主公公主的话倒也是个不错的建议，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不如先随着她一起转转。

见奔波霸同意，主公公主也很是高兴，指了指方向，便带着奔波霸一同飞向了萧山。

路上，两人交流间，奔波霸也终是知道了主公公主的真实姓名。

她叫龙如芳。

龙萧宗宗主，大乘期修行者，龙如芳。

而听到这名号，奔波霸也明白了龙如芳这网名的由来。

一宗之主，自然也是一宗的主公。

至于公主，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小公主呢？

两天的路程看似不远，但想想是一个大乘修士和一个千年老妖都跑了两天，便也该知道这路程其实不短。

而到达萧山之后，看到这里的湖光山色，奔波霸觉得这两天的路算是没白跑了。

“素衣已免染京尘，一笑江边整幅巾。入港绿潮深蘸岸，披云白塔远招人。陆先生的描写，到还真是详尽，这看的到看不到的，都被他给写完了，以至于看到这样的景色，我还真是没话说呢。”

听到奔波霸的话，龙如芳很是惊奇：“哟，你还懂陆翁的诗呢？之前在网上也没听你谈过啊？”

奔波霸面对龙如芳已经是恢复了在网上的随性，所以听着这调侃的话，反倒是直接点头认下，十分臭屁的说道：“我懂的可比你想象的多呢！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现在可不是那被割了嘴唇的小妖怪了，已非吴下阿蒙。”

读书是闲情者的趣味。

只有空闲下的人或妖，才会去读自己真正喜欢的书。

那些抽空读书的人，多半读的是知识，不是爱好。

而奔波霸是十足的“闲者”，这些年来，除了修行，做的最多的事儿便是阅读。

“说你胖还真喘上了嘿！你好歹也是个名妖，活了千百年了，怎么没点高手长者的气度啊？”

“说的像是你有一派宗师的样子似的，咱俩半斤八两。”

互损了一阵，两人终是来到了龙萧宗的山门前。

而看到山门前的阵势，奔波霸却是一阵心慌。

“龙宗主，你这是真的准备把我炖汤呢？怎么这么多人呢？”

门前黑白二色素衣者，足足有数百人，罗列山门两侧，站的整整齐齐，那阵势着实有点吓人。

龙如芳的表情也严肃了一些，小声的又是解释又是嘱托道：“你好歹也算是个声名远播的大妖，今日来我龙萧宗，我若是就这么偷摸的带你进去，被人知道怕是会骂我没礼数的。”

“你也得收敛收敛了，好歹装出来点高手大家的风范，你自己不要脸可以，但别让我丢人啊。我可是跟弟子说了，有大妖来交流的。”

奔波霸没来过人界，但其实妖界和人界在很多方面相差不大，所以他很清楚龙如芳要的是什么。

奔波霸挺直了腰杆，紧接着，脚下升起了一团云雾，云雾里水汽饱满，随着移动，一道道带着清新气味的细雨洒下，被雨淋到的植物瞬间便有了很大的变化。

草更绿了，花更艳了，就连树上的青虫都长个了。

“这效果确实不错，不过你这样子搞的跟雨神似的，是准备抢他生意呢？”

奔波霸斜瞥了龙如芳一眼：“你懂什么？我好歹也是龙宫出来的大妖，要搞的黑云密布跟要水漫金山似的，龙王怕是要以破坏龙宫形象罪直接把我剥了。”

奔波霸说完，两人齐齐变了脸色，因为已经到了山脚下。

“恭迎师祖回山，恭迎妖族前辈！”

奔波霸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看着这么多人恭敬的冲着自己行礼，一时间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恨不得将这些人挨个扶起。

可这样做显然不够有气度，但若是啥都不做，他又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想了想，咬了咬牙。

只见奔波霸大手一挥，一片蓝盈盈的雾气便裹住了众人，紧接着，那龙萧宗的弟子便发现，自己的修行竟然直接提升了不少。

而奔波霸虽然表情平静，但实际上却已经在滴血了。

这给人类提升修为的代价可比给花花草草的提升生命力要高得多了，单单是这见面礼，便足足消耗了他五年的修为。

别人看不出来，龙如芳却是看的出来的。

不过龙如芳的反应却不是感激，反而是传音入密的调侃道：“你还真的下得了血本啊，这一下子怕是得心疼几天吧。”

而奔波霸心里正不舒服呢，听到龙如芳这话便忍不住了：“你丫的不知道好歹，再这样我就夜袭你的龙萧宗的灵药田，直接吃回本！”

龙如芳当时便服了。

以她对奔波霸的了解，她是相信这家伙能说到做到的。

而大型欢迎仪式结束之后，龙如芳便称有要事相谈，赶走了那些意图从奔波霸这里了解他外出意图的网民。

因为这第一线的瓜她准备自己来吃。

两人坐到了密室，看着对方，又回到了最熟悉的聊天节奏。

“你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奔波霸沉默了下来。

他在思考该如何说。

龙如芳和霸波奔不同，霸波奔虽然和他更亲近，但正如霸波奔所说，他们只是彼此的搭档，连朋友都算不上。

而龙如芳不一样，奔波霸通过这些年的了解，他觉得龙如芳是自己的知己，是能够谈论任何问题的遥远的却又最亲近的人。

最后，他终究还是决定不吐不快。

“我对我的搭档说，我出来是寻找自我的。”

“因为我觉得声望和我该有的权益不相当。”

“但其实，我是来寻找真正的自由的。”

“人类向往自由，妖何尝不是呢？”

“年少的时候懵懂，以为跟着那些龙子龙孙，便能狐假虎威，让见到的人和妖都害怕便能获得喜悦和满足。”

“但那次被打之后，我便知道，这狐假虎威终究是不如自己强大来到实在。”

“可时代在变化，思想在变化，这我原本以为是真理的事情也变化了。”

“我努力修行，终是成了名震一方的大妖。”

“而天不遂愿，时代的巨轮直接捏碎了我。”

“我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规则面前毫无用处。”

“龙子龙孙比我弱，但见面先行礼的是我，被指挥的是我，扛黑锅的是我。”

“我以为我变强了，可没想到我只是变成了被奴役者的头目。”

“可这说到底，还是被奴役着的。”

“当然，他们不会这么说，他们总说我们都是自由的。说你可以选择不跟着龙子龙孙干。可结果呢？所有不跟着他们干的妖，都成了人类捕杀的重点对象。”

“而正是这让我发现，压制我的自由的，怕不只是龙族那么简单。”

“是在他们之上的神仙。”

“龙族和我一样，也不过时神仙统治妖族的工具罢了。”

“被统治其实没什么，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本就是最大的法则。”

“可他们却在剥夺我们的自由的同时，在榨取我们的价值的同时，在让我们为他们服务的同时，在让我们替他们去死的同时，让我们给他们唱赞歌！让我们去感谢他们！让我们感恩戴德！”

“这不就是让你吃着屎还要夸赞屎好吃么！”

“我其实不该这么愤慨，因为我其实已经算是较高的生物链层了。”

“我不用做具体的事情，只要依着自己的名头挂职在龙宫，便已经可以享受一些普通的鱼虾蟹享受不到的生活。”

“我在这些低阶的水产面前，已经算是特权阶层了。”

“可正式因为我已经站到了一定高度，所以我才向上向下看的都足够的清楚，我才更讨厌这样的虚假！”

“这世界本就是血色的！便让它显现出自己的颜色又如何？”

“他们在怕什么啊！谁能反抗的了制定规则的他们！”

“我讨厌透了！”

“我讨厌龙宫那个地方！”

“在那里我只能看到腐朽！只能闻到腐臭！”

“我害怕再呆下去我也会被腐蚀。”

“所以我离开了。”

“我跟我的搭档说，我是出来寻找自我的。”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出来找的是什么，因为我其实是绝望的！”

“我很迷茫，我不知道未来的方向，我不知道我的人生自传的下一笔该写在哪里！”

龙如芳的神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没想到自己的这个网友竟然有着和她一样的想法。

“妖界如此，人间何尝不是？”

“我们终究是天上那些神仙的玩具和奴隶！”

“可我也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