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风里驻足三个小时,五味杂陈,他终于见钟情下班出来。
“许一恒?这么晚了,你在这?等人?”钟情看到许一恒站在昏暗的路灯下,神情落寞,鬼使神差地朝他走过来。
“我在等你,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事?”钟情掩盖住慌乱,语气淡然问他。
“你为什么在这里打工?”
“赚钱啊。”
“只是为了赚钱?”
“不然呢?”
“你是不是喜欢这里的老板?”
“你也认识我们老板吗?我和他没什么交流,算是尊敬吧。”
钟情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哪跟哪啊?
“真的?”许一恒眼睛一亮。
“我骗你干什么?你这问题很奇怪。”
“那你不要在这里打工了好吗?缺钱的话,我给你。”许一恒语气中带着迟疑,他怕钟情不愿意要他给的钱。
“你为什么给我钱?你这么喜欢扶弱济贫?不如捐给慈善机构。”
钟情很想直截了当和他说,再对她同情心泛滥,她会误会,也会越陷越深。
“不是,我…有些课学得不好,你晚上给我补习,我给你补课费。”
“我们不一个专业,你都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会?”
“公共课,英语、计算机、马原这些课。”
“你确定英语和计算机没我学得好?”钟情被他的话惹笑了,为了给她钱,连这么拙劣的借口都找得到。
“那就补习马原吧,我学得一般,这学期专门去上了两遍,还是很多不懂。”
“这学期刚考试完了,要放假了。”
“我是说下学期。”
“下学期课表里不会再有这个课了。”钟情无语。
“能不能不要来这个地方上班?”
“可我要赚钱。”钟情看不懂许一恒的神情,恍惚间看出他竟然有些委屈?
她赚够了下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期末考试发挥的还不错,下学期开学还能拿到奖学金,她下一年不需要申请助学贷款。
但是多赚些钱更有安全感。
“你很缺钱?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这里对女生来说不安全。”
钟情倒听出了许一恒的言外之意。
的确,在夜店打工,的确应该遭到鄙夷,可是她敏感的神经还是被刺痛了。
“许一恒,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不懂,我和你不一样。你不在乎钱,可以为一时兴起帮助弱者而挥金如土。而我,我的世界里吃饱穿暖已然是极大的幸福。
所以,我喜欢钱,我最喜欢钱,我会为了赚钱去做很多事,很多人不愿意做的事情,甚至你看来低贱的工作,我也会真心的笑着去做。”
钟情不知道自己的委屈由来何处,有些抖,可能是冻的,首都的天比安定市冷许多,她还没机会去买一件合时节的厚衣裳。
许一恒被她的话镇住,“我喜欢钱,我最喜欢钱”,书里的女主角不都是是金钱如粪土?她怎么随便就说出来喜欢钱,还那么理直气壮?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看你冷的,穿上吧,别拒绝!”
许一恒看她发抖,把自己的大衣快速披到钟情身上,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擒着她的手腕给她套上袖子。她手腕都是冰的。
“谢,谢谢。你不冷吗?”他里面穿着棕色毛衣,比她的卫衣还厚。钟情被他手指的温度烫到,低下头脸瞬间红了。
在这件衣服包裹下,周身都是他的气息。隔着卫衣的体温,让她有些贪恋。
“不冷。我刚才没说清楚。我自制力不强,高中就跟你说过的,需要人监督我学习。你下学期空余的时间和我一起学习,我给你钱,工资比这里打工翻倍?怎么样?我们算是互相帮助。”
“我也不是什么钱都挣的,我再说最后一次。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需要施舍。”
“不是施舍!”许一恒不知道钟情怎么这么倔,他想说,你就当是施舍我行吗?我想和你多呆会儿就这么难!
“再过五分钟熄灯,得赶紧回去了。不好意思,下次再聊。”钟情不由分说把衣服脱下搭到他胳膊上,转身飞快消失。
许一恒回到寝室,还沉浸在被钟情拒绝的失落中。
“今天这么晚回来?谁惹你不开心了。”宿舍熄灯了,许一恒打开充电灯放在下巴处,吓秦文辉一跳。
“没事。”许一恒不想多说,钟情对那个自恋的老板没意思,他应该开心才对,可是看到她不想和他打一分钱交道的样子,他甚至觉得自己还不如那个老板。
“失恋了?是不是冲动,去表白了?”
“没有。”许一恒收拾着去洗漱,不太想搭理人。
即使如此,许一恒也不会放弃。他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
钟情踩着点回到宿舍,虽然室友们在聊天还没休息,但是她回来最晚,不好意思打扰到别人,快速洗漱好和室友寒暄着上了铺。
钟情把外衣整齐叠好放在床头,衣服上仿佛还残留着许一恒的气息。
她也该去逛街买衣服了,轻抚着衣服上的褶皱,脑海里是许一恒给她披衣服的动作,满足的睡去。
期末考试结束,理论上还有一周时间才放假,实际上多数人考完马上就离校了。许一恒不知道钟情什么时候走,想和她结伴回去,却不知如何开口。
许一恒把这学期借的书归还图书馆,刚出了图书馆的大门,就看见钟情,这次是真的巧,不是他刻意制造的偶遇。
“钟情?你来还书吗?”
“嗯,顺便再借几本书。”
“我也是要来借书的。”许一恒赶紧找好理由。
他本来没有假期借书计划,看到钟情后有了。
“哦,那进去啊。”
“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上午走,晚上到。”
“是吗?你买的也是T1314这趟车?”
“是啊。”
“好巧啊,我也是!”许一恒知道明天上午发的火车,只有这一趟直达安定市的,T1314.确认过后他安下心。
事实上,他还没买票,打探到想要的消息,一时激动忘记刚刚说要借书。
他和钟情道别,赶回去订票。这次他准备直接买硬座。和钟情一个车厢概率很小,只能到时候再补票。
可惜临近春节和高校放假,票这么晚去订,硬座也卖光了,许一恒只好买了站票,虽然是站票,但是更自由,方便更换车厢。
许一恒买完票,在钟情的宿舍楼下守株待兔,他本来已经找好理由了,他要跟她说春运不安全,和同乡结伴会比较好。
可惜等到晚饭时间也没见她。许一恒只好回去,第二天直接出发去火车站。
春运期间火车站人头攒动,许一恒好不容易寻到钟情,却被插队检票的人群挤开。
等他终于进了站,钟情已经找不到踪迹了。不知道她的具体位置,只好挨个车厢去找。运气不错,挤了五节车厢,终于找到她。
钟情独自在车厢连接处的空地,坐在她的长条行李包上,里面是过冬的换洗衣物,用来当板凳正合适。
“钟情?你怎么在这里?也没买到坐票吗?”
“不是,我把位置让人了。而且车厢里太闷,在这里反而不挤。”
“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太巧了。”
许一恒没话找话,钟情看他似乎不打算离开,听他说没买到票,有些惊讶。
“那你要站一天?”钟情看他只背了一个单薄的书包,连行李也没有,最近偶遇他的频率有点高。
“没关系,反正是白天,十个小时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买站票的人很多都准备了小板凳。”
“嗯,我看到了。第一次春运坐火车,没经验,下次就好。”
“要不一起坐?”
钟情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只是觉得仰着脖子和他聊天不舒服,而且站一天很累,他腿上的伤刚好没多久,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谢谢。”许一恒忙不迭答应下来。
钟情往一侧挪,给他腾出足够的位置。
许一恒学着她的样子,蜷腿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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