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途沃土 4. 黑暗中蔓延的邪恶

皮耶此刻正蹲在教堂内的门边，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孔武有力的身体绷得很紧，就算是宽大的棉服也被撑得满满当当。

其他人也都是面容凝重的模样，一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弥漫在教堂内，教小嘉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茫然无措地问道：“怎……怎么了？皮耶师傅？”

闻言，皮耶犹如过电般一怔，随即旋身来到他身旁，压低了声音，“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能是一些魔物……先不要声张，也许是加列戈感知错了……”

话虽如此，但这种紧张的气氛给了小嘉莲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让他丝毫无法放下心来。

这时候，加列戈忽然冲皮耶快速地招了招手，小嘉莲就算再愚钝，也会发现他紧蹙的眉头和微微下屈的嘴角，这样的神色很少出现在加列戈那张淡定自若的脸上。

皮耶赶过去，二人低声交接着什么话，但小嘉莲听不清，寒风从穹顶上灌入教堂，扯碎了他的话语，变得无比遥远又神秘。

小嘉莲忽然觉得冷。

看着围靠在墙边，手抵剑柄的队员们，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距离他们这样的遥远。虽然自己身处其中，但仿佛已经跟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霎时间，不安的情绪冲涌上来，他小心翼翼地挪动着颤抖的手，将其在边上的棉衣里摸索着，直到触碰到冰凉的匕首，这才稍稍安心一些。

他们静静侧耳倾听着，不时从裂缝朝外窥探。可是小嘉莲无法听到除风以外的声音，更看不到残破的墙外暗藏着什么东西，他只能从队员们紧张的面色中察觉一二。

小嘉莲瞪着惊恐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搜查队队员们黑黢黢的身影。时间变得格外漫长，长到夜晚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

这时，加列戈忽然低呼一声：“它们在靠近！快加点柴火！”

小嘉莲知道魔物们大多怕火。这些邪恶的象征，会被光亮吸引，但又无比惧怕火焰，其矛盾之处丝毫不亚于复杂的人类。

他赶忙朝火堆里丢了些柴火，期许着火焰可以威慑魔物，一直到黎明的降临。

然而就在此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怪异的尖啸，接着此起彼伏的叫声在风雪之中蔓延开来，顿时将这座残破可怜的小教堂包围。

“这些混蛋，怎么会如此反常？！”

在小嘉莲看来，魔物们都是一些蠢笨恶臭的畜生，它们仅会依照沿袭下来的习惯来行事，如此反常举动，实在有些令人费解。

渐次的嚎叫声如重锤般敲击着夜晚的琴弦，于是，安宁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随风雪飘来的恐怖。

“它们来了！”加列戈惊呼道。

皮耶立马起身，大手一挥，有条不紊地指挥起来，很快，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起来，将破漏处，尤其是教堂的正门以内部的长条椅和桌台牢牢堵死。

皮耶看向小嘉莲，只见他此刻呆若木鸡，怔怔地瞪着惊恐的眼睛。他笑着来到他身边，只说道：“刀呢？”

小嘉莲回过神，愣愣道：“在我的衣服里……”

“把它拿好。”

小嘉莲照做了。

“很好。”

皮耶再一次将大掌落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只是这一次，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厚重感。小嘉莲知道，这一刻起，他才算是先遣搜查队的真正一员。

“你知道该怎么做。”

还未待他说完，只听“呼通”一声脆响，一只魔物撞破了残破的木门，从裂缝之中露出了一颗狰狞的脑袋。

小嘉莲第一次亲眼目睹魔物，虽然早有预料，但却没想到世间竟会有这般邪恶的面孔。

那颗头上，只有一只眼睛，却犹如碗口大小，眼白上布满血丝，弯曲的鸟喙似的尖嘴里吐着长舌头，黏腻的口水随着剧烈的挣扎而甩动着，溅落到了最近的搜查队员脸上。

众人艰难地抵着门，还未待小嘉莲反应过来，只见阴影中寒芒闪动，皮耶的长剑已经刺进了那只魔物的眼睛，一直贯穿了脑袋，随着长剑抽回，登时喷溅了临近几名队员一脸墨绿色的汁液。

一只魔物死了，另一只又继而补了上来，一时间小教堂的门口、四面的墙壁密密麻麻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队员们一边防御，一边以长剑、铁锤攻向冒进的魔物。今晚，小嘉莲可是什么类型的魔物都见着了。

有猫脸鸟嘴的，有三个狼头的，还有长着人脸似的魔物……

它们前仆后继，悍不畏死，一时间门外堆叠起了黑压压的一片。

就算如此，它们也还犹如潮水般朝教堂内冲击着，搔抓、撞击着木门和墙壁，整座教堂被各种声响包围，愈发显得岌岌可危起来。

小嘉莲就这么看着眼前的乱象，脚底竟如生了根般动弹不得，冷汗从满身的鸡皮疙瘩中溢出，不觉已濡湿了贴身的衣裳。

“我该怎么做？”他不断想着皮耶师傅对他说的话，“我要怎样，才能像他们一样勇敢？”

时间来不及等一个后知后觉的少年的回答，生死往往只在一瞬间，如果人无法在一瞬间觉醒，那么往后恐怕也没什么机会了。

很快，教堂的木门被彻底撞碎，在外面魔物的冲击下，死在门口的同类被挤了进来，足足堆了门的一半高度。

其他魔物争相蜂蛹，一时间形成了居高临下的姿势，如同潮水一般扑进教堂内部。

“我们会被淹没。”小嘉莲心中唯有这个想法，“从数量上看，我们根本没有胜算……”

他内心忽生绝望，而绝望往往代表着力量，绝地反击的力量，足够令一个胆小鬼拿起捍卫尊严的刀剑。

小嘉莲丢掉刀鞘，厉声大喝着为自己壮胆，双手握着银闪闪的匕首便朝袭向皮耶师傅后心的魔物头上刺去！

奇怪的是，最先冲进来的魔物忽然停止了进攻的脚步，腿脚犹如黏在了教堂的地面上，只能摇头晃脑地扭曲挣扎着。

来不及细想，小嘉莲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趁着热血翻涌之时，竖着一刀刺进了临近的蛇形魔物的脑袋里，将它定死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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