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明凑人数 第五章 帝王之心

姚斯道在内务府太监的引领下，去御花园觐见刚用过早膳的正德皇帝。

“昨晚真是吓死老奴了。”魏公公拍拍胸脯心有余悸的说道：“当时国师大人满身血污，又违反宫中禁令的在陛下的寝宫外大呼小叫，任凭谁看见三魂七魄都惊掉了。”

姚斯道顿时心领神会，他从怀里摸出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利用袖子的掩饰不着痕迹的塞到魏公公手里，言语恳切的说道：“姚斯道在这里还是要多多谢过魏公公，昨晚是卑职心神不宁才惹出了这等荒唐事。”

“倘若不是魏公公及时赶为卑职挡去了不必要的麻烦，恐怕卑职现在已身处诏狱，哪还能囫囵的站在与您谈笑风生。”

“诶呦，姚大人能念老奴的好，老奴就谢天谢地了。”魏公公毫不客气地将珍珠收下，脸上表情显得极为受用。

二人说话间便来到御花园，在朱植松柏的映照下，隐隐约约可以听到，青瓦黛墙里传来喊打喊杀的声音。

姚斯道向魏公公告罪一声，便朝御花园走去。魏公公手里把玩着那颗珍珠，手指微微用力一捏，那颗珍珠顿时从中间四分五裂。

魏公公拍拍手上的珍珠粉末，抬头望着姚斯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冷笑不已，随即朝相反的方向负手而去。

姚斯道刚越过影墙，不由得被眼前的景象噎的说不出话来。

正德皇帝身上原本的龙袍早就脱了下来，被小太监举在手里充当战旗。此时的他化身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正顶盔贯甲的骑在充当战马的小太监身上，手里挥舞着半截不知道从哪找到的竹竿，恶狠狠的向宫女组成的军阵冲去。

宫女们临时组成的敌军方阵在正德皇帝的节节进攻下，纷纷抱头鼠窜。英勇的正德皇帝战意正酣，转而将进攻的矛头对准姚斯道。

“来将可留姓名，本大将军手下可不杀无名之鬼。”

姚斯道随意从旁折了一根棍子，极为配合的摆出进攻的姿态，棍子前端遥指正德皇帝道：“吾乃蒙古金帐头号勇士，名叫拉直拉库斗里。”

“拉直拉库斗里，今日就让你尝尝我大明铁骑的厉害！”

正德皇帝一催胯下战马，同姚斯道扮演的草原的勇士战作一团。这场战斗直打的昏天地暗，最终以正德皇帝将姚斯道生擒结束。

“你的事朕都听人说了，要不要朕下旨将他们全家流放三千里，好好帮你出口气。”

姚斯道头枕在正德皇帝身上，从桌子上拿过冰镇好的葡萄酿，仰头喝了足有小半杯，口中淡淡的说道：“不用了，当年师傅为报他家当年救命之恩，从而弄出了这桩荒唐的婚事。既然现在能有比较圆满的收场，一切就随它去吧。”

“你倒是洒脱。”正德皇帝笑骂了声，紧接着问道：“你怎么今天这么有闲情雅致，能屈尊赏脸与我玩闹一番。若是换作平常，等闲两三个月难见上你一面。”

“哪能呢。”姚斯道轻飘飘的将话题岔过，转而将昨晚占星的结论和盘托出。姚斯道看着脸上阴晴不定的正德皇帝，不由得担心的出言问道：“怎么了，陛下。”

正德皇帝面沉如水的抬手赏了姚斯道个暴栗，看似责怪实则关心的骂道：“你呀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就为了占卜一个虚无缥缈的结果，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只是此事兹体事大，当如何决议处置，还请陛下下旨明示。”

正德皇帝沉吟了片刻，口气决绝的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所谓的天人感应、天授神权，在我看来只不过是臭不可闻的屁。”

“若是朝廷上下的文臣武将能够戮力同心，海宇之内政治清明，天下黎民百姓安居乐业，又有什么难关是度不过去的？”正德皇帝直视着刺眼的太阳，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名状的自信。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大明天子若有为，自当逆天而行！”

姚斯道着实被正德皇帝的这番话震惊到了，所谓帝王之心莫过如是。在普通人的认知里，皇帝就应该顿顿吃葱油饼，拿金锄头耕地。

但谁又能够理解，对于历朝历代的君王来说，这看似雍容奢华的紫禁城，只不过是个偌大的牢笼。除去历代的开朝太祖，余下的守成之君无不生于斯，长于斯。

怎么做皇帝是门学问，有的帝王能成为一代英主，而有的君主却残暴不仁最终引来刀斧加身。这就像英语四、六级考试一样，如何判断自己答题试卷是否及格？判断的唯一标准，就是你是否怀有一颗帝王之心。

“听说礼部尚书的女儿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京城里组织一场诗会。既然你愿意下去查，朕也不好过多阻拦，只是你要先从这个诗会上开始查起。”

“好了，朕有些乏了，你就退下吧。”正德皇帝打了个长长的哈切，摆手示意姚斯道可以离开了。

姚斯道虽不明白正德皇帝其中用意，但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只得躬身领命。

正德皇帝见姚斯道走远了，悄悄的抬手招来锦衣卫凑到自己跟前耳语道：“从现在开始，你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国师。只要他多看了哪家姑娘一眼，无论是谁，你都给我默默的记下来，回头朕就下旨给他赐婚。”

“至于那个女人嘛。”正德皇帝摸着下巴，不怀好意的说道：“也去给那个女人一封请柬，顺便帮我给举办诗会的户部侍郎打个招呼，就说朕很不喜欢这个女人。”

正在指挥工匠砌墙的叶轻眉似有所感，莫名感觉身体为之一冷。叶轻眉揉揉鼻子，视线又重新投回这片初具雏形的施工工地。

“对，那边抬高一些，注意保持角度。”

若若不解的抬头望向叶轻眉，经过这几天下来的朝夕相处。若若算是对自己这个吝啬的小姐有了重新的认识。

除了必备的每日三餐外，叶轻眉给厨房下令不在准备夜宵，每日三餐摆在桌上的饭菜也都些寡淡无味的瓜果蔬菜。若若吃饭的时候用筷子翻遍了桌上三菜一汤，筷子都没有寻摸到半点荤腥。

接连几日下来，平日里素不喜食肉的老爷，也偷偷摸摸的拿出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小金库，跑到外面的饭馆里大快朵颐，任由叶轻眉自己在府里瞎折腾。

不知道这次小姐发哪门子的失心疯，浩浩荡荡的折腾一大批工匠，将府里原本好好的亭台水榭，拆的七零八落。

若若从前来上工干活的工匠处打听到，小姐原是要建什么实验室，究竟什么叫做实验室，以若若幼小的脑袋怎么也想不清楚，她只知道小姐这次可谓是下足了血本。

房梁用的是铁桦木，铺设地面的石材用的是苏州的太湖石。普通人家用来糊窗户的宣纸，叶轻眉都让人都换成杭州的绸缎。更为可气的是，叶轻眉不惜花费重金托人烧制了一批琉璃器皿。

若若曾耐不住好奇心，夜里她趁叶轻眉熟睡后，偷偷将那批琉璃器皿搬出来把玩会。原本好好的琉璃被人烧成了奇奇怪怪的模样，上面还刻着丑丑的刻度，若若抚摸着这些琉璃器心疼的都快要吐血。

叶轻眉望着自己初见雏形的实验室，不由得满意的点点头。她头也不回的朝寸步不离跟在自己身后的若若开口问道：“我让先前给你的采购清单上面的原材料，你都依样采购好了吗？”

“启禀小姐，我按照您的要求吩咐下去了。”若若掰着手指如数家珍的说道：“自叶府始方圆百里杀猪屠户家中的猪油悉数都被咱们买净。”

“再加上现在本就是花开的时节，漫山遍野开的都是野花，我以一串糖葫芦换一筐野花的价格，发动大街小巷的孩童大肆采摘。”

“嗯，很好。”叶轻眉宠溺的摸摸若若的脑袋，她见若若欲言又止，似乎心里是有事想说，嘴上却又不敢说。

“怎么了？你有什么我不知道事在刻意瞒着我？”

“小姐，奴婢不敢。”

若若生怕叶轻眉心生不悦，她连忙跪倒在地，从怀中取出一封请柬，双手捧着奉到叶轻眉面前。

“小姐，这是有人方才送来的请柬，上面写着请您参加明天的诗会。奴婢觉得小姐最近实在是太过操劳，私底下想着能让小姐好好休息一下，这才瞒着不肯跟小姐说。”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叶轻眉盯着跪倒在地的若若，她抬手接若若举过头顶呈上的烫金请柬，逆着太阳努力的辨认上面的字迹。

“怎么的，我平时与这位户部侍郎的千金私下很熟吗？”

“启禀小姐，您与她平日里素无私交。只是不知道她这次为何突然心血来潮，想着邀您参加这个诗会。”

“哼哼。”叶轻眉冷笑了几声，似是自嘲似的说道：“初看来只觉满纸的情真意切，字字的感人肺腑。但宴无好宴，所托非人，想必是有人心有不甘啊！”

“那小姐就不要去！”若若迫不及待地叫出声来，她这话刚叫出口心里自觉有些不妥。若若小手绞着衣角，糯糯的补充道：“小姐平常也是不去的。”

“去，干嘛不去！”叶轻眉猛地一合手中的请柬，眼神中却闪耀着坚定的光，“有人上赶着送钱来，我若不趁此机会狠狠收割他们这帮韭菜，恐怕就连上天都会看不下去的。”

“通知下去，今天傍晚之前，必须将实验室的整体框架搭建出来，再找人把我实验用的器具和原材料统统搬进去，确保我今天晚上能够如期做实验。”

“从现在开始，不管是天塌还是地陷，都不准任何人来打搅我！”叶轻眉恶狠狠的补充道，若若见状连忙下去催促工匠加快进度。

建设实验室的工匠们一听到自己傍晚赶工，竟然有加班费可以拿，他们用拳头擂着胸膛，放声长啸发出如狼嚎般的嘶吼。叶轻眉凭栏远眺，看着底下忙忙碌碌的工匠们，她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浮生碌碌，皆为半点碎银。”

与此同时，西南边陲某地也同样在大肆兴盖土木，只是叶轻眉的规模和此地相比，实在是如同小孩子过家家般不够看。

宁王府的管家手捧着账本，仔细核算账目的流水：“杭州太守觐送黄金三千两，泉州太守觐送珍珠三百担，琉球的镇远将军，觐送高约八尺的血珊瑚一颗。”

双腿盘坐在金色椅子上的男人无聊的打个哈欠，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着拍子，显然对各地进贡上来的奇珍异宝并没有提起多大的兴趣。

“新罗觐送新罗婢五十名，高句丽王觐送长白山人参一百斤……”

“够了。”男人浑身软弱无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玄色的长衫下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腹肌。他伸手推开两侧伸手搀扶的婢女，眼神却望在石壁上初具雏形的雕像看的出神。

“绝天绝地，绝情绝色，好一座旷世绝伦的‘绝世楼’。”王府聘请的军师呵退众人，自己却适时的奉上马屁：“在下恭喜王爷，您的想法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男人微微一皱狭长的眉毛，冷漠的双眸中发出噬人的神采，脸上却挤出一个比苦还难看的笑容，指着远方群山上的雕像说道：“可是我依旧不快乐啊，我的快乐没有了！”

“这……”军师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此时水潭中荡漾起一阵波纹，一旁的侍卫连忙撑伞为王爷挡风，却在不经意间将怀中的投注的票根露了出来。

王爷惊异的叫了一声，单手掐着侍卫的脖子将其提起，宽厚的手掌在侍卫怀里摸索了一阵。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上天不会这么对我的。”王爷双手捧着投注的票根，喜不自胜的在山间狂吼大叫！

“告诉我，你是从哪里得到这张彩票的！”

“启禀王爷，小人是…是在…”侍卫因呼吸不畅而涨红了脸，双脚拼命的在空中乱蹬。王爷焦急渴望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谁料侍卫的话还未说完，便眼睛一闭就气绝身亡。

“啊啊！”王爷指着侍卫尚有余温的尸体，歇斯底里的狂吼道，“将此人给我五马分尸，尸骸散于天下！”

军师战战兢兢跪倒在地，不留痕迹的用眼神示意其他人照办。

“你们给我听好了，不论是谁，只要能找出这彩票是出自何人之手，本王将赏赐他黄金万两，官升三级！”

“谨遵王爷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