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为明 第七篇 芳草玉心

跌落万丈深渊有多痛？想要动弹一下，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便侵袭全身，肋骨怕是已然断裂了几根，四肢更是疼到麻木。玉汉被疼痛折磨的时而清醒时而晕厥，可是身体上的疼痛远比不上被挚友背叛的心痛！

“喂！喂！小狐狸！还有气！别怕！我会救你！”玉汉闻到说话之人身上有股很特别的药草味“这人……好奇怪……”玉汉还未来得及多想，就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醒来以后玉汉发现自己在一个山洞里，身下是用许多石块堆砌而成的石床，药草的味道冲进鼻腔，玉汉不觉苦涩，反而让很是安心，依稀记得自己在哪里闻到过。

“是他！”玉汉想起自己失去意识之前遇到说要救自己的人，他身上亦是这种药草味，可是玉汉不明白，他为何要救自己？

剧烈的疼痛将玉汉的思绪拉扯回来，可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救命恩人，玉汉防备着对方有什么目的，就硬生生的忍住不出声。

低头想看看疼痛感最为强烈的胸口处伤成什么样了，可是玉汉看到的却是银色的狐狸毛！玉汉意识到自己被打回原形后，反倒是惊叫起来。

一位少年许是听见玉汉的叫声，急忙跑进山洞，在玉汉身边蹲下，一边抚摸一边说着安慰的话“怎么了！你醒了！是不是很痛？别怕，没事的，我会治好你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少年身上的药草味，玉汉觉得疼痛感减轻了不少，而且对这位少年莫名很是信任，也不想对他有所防备。

玉汉抬起头看清了少年的容颜，少年身着白色里衫，外搭的青绿色广袖衫上有灰银色丝线绣出的忍冬花，腰间一根深绿色的腰带将少年的细腰勾勒出形，及腰的黑发就这么披肩散落，一双纯净又灵气的双眸，白皙的皮肤。加之，少年此时又置身于山洞，让玉汉想起自己娘亲在他幼时与他提及的山鬼。

“你是这座山中的山鬼吗？”玉汉的问题让少年笑了“噗～哈哈！小狐狸，你是摔傻了还是睡傻了？山鬼是女子，而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被你认成山鬼。不过，算了，就当你变相夸我好看了。”说罢，少年起身走出山洞，不一会手里端着个石臼折返回来，边走边捣着。

估计少年很爱笑吧，这不一抬头又对玉汉笑着“你等会哟～这个药敷上以后你就不会疼了，你呀！都睡了三天三夜了，看你现在这样子精神头倒是恢复不错。”少年的笑让玉汉心里暖洋洋的，就连玉汉的脸都被暖红了。

少年捣好了药，蹲在石床边，准备给玉汉敷药“我尽量轻点，不过碰到伤口会疼，你忍一忍。”玉汉点了点头，少年开始给他上药。

没有玉汉想象中的那么疼，不过触碰到胸口处时，玉汉还是忍不住微微皱眉，额头沁出些许汗水。少年见玉汉这幅样子就开口与他说说话，想分散一下玉汉的注意力“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怕我吗？”其实玉汉从一开始就觉得少年很奇怪，太过于平静了。玉汉变回了原形，若是个普通凡人，对着会发出人声惊叫的狐狸，估计得立刻逃跑，更别说玉汉还是只九尾狐。

“我怕什么？你现在这样能把我怎么样？小狐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叫幽芳，幽香的幽，芬芳的芳，你呢？”幽芳带着笑一歪头的可爱模样让玉汉不再纠结幽芳的身份，如果幽芳真要对玉汉下手，就不会在听到玉汉的喊叫声后还跑进来询问他伤情，又接着给他上药。

“玉汉，玉石的玉，云汉的汉。我是……魔族之人。”玉汉撇过头，不愿意看向幽芳，他不想看到幽芳在知道自己是魔族之人后逃离的背影。

“玉汉？嘻嘻～倒过来就是汉玉，汉白玉！再配上你这银白色的皮毛，啧！真是漂亮极了！你爹娘一定很爱你！”幽芳没有因为玉汉说出自己是魔族而离开，反而夸赞起玉汉的名字。

小狐狸慢慢转过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幽芳“你不怕？我是妖，九尾妖狐！我……”不知道是因为幽芳提到自己的爹娘，还是因为幽芳没有逃跑，玉汉感觉到眼眶中有点东西模糊了自己的视野。

说话间幽芳已经替玉汉上好了药，看着小狐狸的眼神，幽芳笑了笑“三界众生都有善恶之分，谁规定神一定是好的，妖魔就一定是坏的？表面正人君子说着心怀天下的，可是真正的本质呢？正人君子只不过做给旁人看，心怀天下怀得是如何将天下变为自己的心。我呀~见得多了。你饿不饿？我熬了点药粥，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我去给你拿！”幽芳没等玉汉回答，就把石臼放在玉汉躺着的石床边，跑出去拿粥了。

望着幽芳的背影，玉汉也不叫住他了，只是浅浅一笑。自从爹娘没了以后，玉汉就拼了命的修炼，一方面为了强大起来可以保护弟弟，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不去想爹娘的惨死。

每当想起当年的事，玉汉就觉得自己的心在被黑暗一点一点吞噬。玉汉觉得幽芳犹如一束光照进自己内心深处，替自己驱散了黑暗，让自己想起爹娘给自己取名“玉汉”的意义。

重新打起精神的玉汉想试试看幻化成人形，可是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甚至是绝望！于玉汉而言，宁可死，也绝不愿意作为废物活着。如今玉汉修为尽毁，别提保护霄旋了，甚至还会拖累霄旋，如此，玉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了百了”。

山洞口边，幽芳的采药背篓中正好有一把镰刀“就它吧，以我现在的力气，想一头撞死都是吃力。”小狐狸样子的玉汉跳下石床，一瘸一拐的走到背篓旁边，用身体将背篓放倒后，玉汉大口喘着气，自嘲的笑了笑“如今，自己居然连推翻个背篓都这么费劲了。”

无法化成人形，玉汉只好叼着镰刀的握柄，一点一点拖至石床边，将刀锋调整向上，玉汉重新爬上石床。玉汉在准备一跃而下了结自己的时候，想到了这镰刀是幽芳采药用的，便有点退缩，他不是害怕死亡，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血弄脏了幽芳的东西。

就在玉汉犹豫不决的时候，幽芳端着粥进到山洞，看到自己采药的镰刀正刀锋向上的靠在石床边，以及站在石床边缘上的玉汉。

随即哐啷一声，把玉汉吓得一抖，抬头就看到山洞口，盛着粥的砂锅已碎落一地，而幽芳则是快速跑到石床边捡起地上的镰刀并藏在身后“你想干什么！小爷我照顾了你三天三夜！好不容易从阎王那个老王八蛋手里把你抢回来！不是为了让你醒过来后自行了断的！没了修为可以再练，就这么死了，你对得起你爹娘吗！”

许是提到了爹娘，玉汉大声放哭“我爹娘已经没了！他们把我跟弟弟霄旋藏在地穴里，我跟旋儿亲眼看见爹娘被那些他们守护百年的村民残杀剥皮啊！可我不能出去救他们！因为我还抱着尚未能化为人形的弟弟！从那以后，我觉得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保护好旋儿，可如今我修为废了，我还怎么保护旋儿啊！旋儿还那么小，我怎么可能舍得拖累他！”说着说着玉汉无助的趴了下来。幽芳看到石床上的小银狐撕心裂肺的同自己说着他爹娘如何惨死的时候，自责、悔恨、绝望占满了小银狐的眼睛。

“啊啊啊啊啊啊！”幽芳的惨叫让玉汉猛地起身，只见幽芳用手中镰刀刺入心口，鲜血一点一点渗出，血越流越多，幽芳却将镰刀越刺越深，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玉汉不知道幽芳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可他就是不想幽芳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幽芳自己都不行。玉汉想跳到幽芳手上打落镰刀，但是刚才拖动镰刀导致伤口撕裂，玉汉已经疼的四肢发抖，可他必须努力让自己动起来，哪怕毁了经脉，他都要阻止幽芳“你这是做什么！快停下！你会死的！”

可是幽芳并没有停下，甚至在已经要刺入心脏的时候咬紧牙关，将镰刀奋力向下一划。玉汉眼看幽芳心脏外露，如同被激发了潜能一般，一跃而起扑向幽芳。

就在玉汉快要扑到幽芳的时候，幽芳拔出镰刀随手扔在一旁，双手合掌凝神聚气在玉汉面前施出百草阵法，将所流出的鲜血积聚在一起，凝结成一滴血珠，随后一指渡进玉汉的口中。幽芳看见玉汉已服下自己的心头血，欣慰的笑了。

阵法消散，幽芳没有力气再支撑自己站着，任由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快要摔倒在地的时候，幽芳感觉到有人稳稳地接住了自己，那人怀抱温暖的让幽芳安然地昏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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