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域之神 100.人情

飒飒飒~

是夜，乌云密布，不见皓月，昏红的天幕之下，路佳倩喝下萨贺芬拿来的安抚茶，在城堡的一处古色古香的阁楼里沉沉睡去，但悲伤和慌乱仍然挂在脸上。

萨贺芬处理完这一切后，朝城堡天顶走去，那是赫兰菲兹最喜欢独处的地方，几乎每一天晚上他都会独自走到城堡的天顶，在那片不断变化的环境中呆着，一直呆到天亮才会回答房间之中小睡一会儿。

哒哒哒~

“你怎么了？”，萨贺芬走入变化了一片清净水池的城堡天顶，看着浑身散发酒气，坐着湖水边的赫兰菲兹轻柔问道。

“你想听吗？”，赫兰菲兹没有回答，而是朝萨贺芬反问道。

“恩。”，萨贺芬点了点头，没有问赫兰菲兹想说的是什么，因为她看得出现在赫兰菲兹的情绪很不好，他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而关于赫兰菲兹要说的是什么，她也能猜出个大概来。

“玄真大陆，或者是玄真世界，那个一个修真世界，所谓修真就是以天地灵气化为己用，和你的家乡欧罗巴域的魔法师，魔剑士一类大同小异，只不过手段多了不少，各有各的神异......”

“只是，玄真世界和欧罗巴域不同，那是一个有着真神，或者用他们的说法来说，是一个有着道祖的世界，存在很明确的等级阶级，力量强大的被称为仙人，居住在天上，而一般的被称为修士，居住在地面的各种洞天福地，大好山河之中，再之下的就是一般的凡人了，只是他们一般也互不干扰，甚至还会相互帮助扶持......”

“那，这不是很好吗......？”，萨贺芬不假思索的开口，因为赫兰菲兹说过有真神统治的神域虽然不一定很美好，但至少不会太混乱、虚无，出现各种外神入侵，弄得民不聊生，水深火热、道德沦丧的事情，可是她又想到上午路佳倩进入城堡时所说的话，她那副脸色苍白的样子，她的声音又渐渐微弱起来。

“恩，一般来说，就算是很残暴的真神所统治的域就算生灵活得再不好，但至少不会混乱，不会生灵涂炭，因为神不是人，神的残暴不会对待生灵，而是对待世界，对待外域之神，所以哪里的生灵最多只是生活得不太好，但至少不会朝不保夕，不会无缘无故的死去，可是......”，赫兰菲兹顿了一下，摇头道：“玄真世界虽然也诞生了真神，由真神统治，可那真神已经沉睡很久了。那个世界已经脱离了真神控制很久了.....”

“关于那位真神道祖沉睡的原因我大概有了些猜测，所以在祂刚刚陷入了沉睡之时，那个世界其实并没有变得多惨，反而因为道祖的沉睡，在经历了一阵混乱的大劫之后，百废俱兴。”

“失去了道祖规则的约束，就连那些修士晋级的雷劫都是可以商量的，而不是必须执行的，因此他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研究法术，研究法力的运用，一时间各类法术神通、百花齐放。各宗各地的修士、百家争鸣。修行的门框不再卡得那么死，无论也没有灵根的人皆可修行，争做那百鸟朝凤之人，是一个很好的时代......”

赫兰菲兹说此微微一顿，萨贺芬知道他还有后话，替他开口道：“只是.....”

“只是，天下大势向来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个世界的气韵也是盛极必衰，这是不可逆转的道理，是所以域，无论有主之域，还是无主之域都必须不断经历轮回的过程。在那个很好的时代过后，他们让道祖陷入沉睡的弊端，显现出来了.....”

“在道尊沉睡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因为法则疏于打理，外域的生灵，不，对他们来说，应该是‘邪异’。外域的‘邪异’打开了界壁，入侵了他们的世界，随后一众你死我活的大劫发生，那些比拟神明的圣仙尊者纷纷陨落，道祖创造掌控天空的天庭被打残，为了恕罪和那些‘邪异’一起困于苍穹之中。”

“随后那个世界的高层力量算是彻底断绝，从此世间不再见仙迹，生死轮回崩坏，亡魂和生灵共处一界，生与死的界线被模糊，道则和法理日渐稀薄，后继无人，前路已断，变成了一个日薄西山的世界，每一个活着的修士都像一个行将就木之人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等等！”，萨贺芬摆手打断赫兰菲兹。

“他们让道祖陷入沉睡？”，萨贺芬好像发现了什么盲点，重复了一遍赫兰菲兹的话后，随后挑眉道：“是哪一域的生灵让哪一域的真神，他们自己导致自己的真神陷入沉睡？”

“恩，不过，光平他们自然没有这等手段，这其中还是借用了其他域的真神的帮助。”，赫兰菲兹话音未落，萨贺芬立刻皱眉朗声道。

“怎么又是这样的事情？怎么每一个域都是这样？因为自己的欲望引入了外域的神入侵，从而伤害了自己的域，伤害了那些无辜的生灵？他们就不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的欲望吗？但凡有能力沟通上外域之神，并且让他们入侵的，想必也不是一般人，不是天命之子，就是位高权重，或者拥有很强大力量的存在，他们已经拥有了那么多，为什么还贪得无厌？！”

“呵~”，赫兰菲兹似笑非笑的轻哼一声，摇头道：“萨贺芬，你要明白，万变不离其宗。”

“贪婪，有些并不是单纯的指财富，权利，地位，还有他们想要的，想挽回的。比如说想复活自己失去的人，想报仇，想永生，又或者在看不清前路，前路已断的情况下，想找出一条路，乃至....”，赫兰菲兹语气加重，下眼帘不由自主的跳动一下，冷声道：“乃至，取代自己的神明！”

“贪婪并不只是肤浅的东西，而是渴望而不知满足，渴求而不知满足，贪心而永不知足。人性的弱点很多，外域之神都是顺着那些弱点，顺着生灵的情绪而降下诱阴的，而其中最大最容易捕捉的弱点并就是“贪婪”，因为‘贪婪’的起因有很多，会牵动出‘贪婪’的原因也有很多。”

“而且......”，赫兰菲兹有些惆怅的叹了一声，摇头道：“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控制住的，那一域的人，不，应该说是仙，仙人。那一域的仙人都很强大，其中强大的数位甚至可以击杀弱小神域的真神。”

“但一山还有一山高啊。”，萨贺芬疾言厉色道：“他们现在还不是栽了？刚才路佳倩小姐不是说了什么西极寒天境的所有仙人都陨落了，什么东洲毁了，还有三宗四世的修士都死光了，他们的道子下落不明，他们的师弟，师妹都被困在什么什么地方，只能和那些杀不尽的邪异进行昏天黑地，没有希望，看不到尽头的厮杀吗？那不是他们自找的吗？”

“而且他们还是有力量的人，不是无法抵抗的凡人，但那些凡人呢？他们不就倒霉了吗？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的贪婪而丧失性命.....”

“.....”，赫兰菲兹看了萨贺芬一眼，他明白此刻的萨贺芬还没从欧罗巴域，还没从达莱斯卡迪的死缓过来，所以很是激动，待她稍微冷静了一点后，才开口道。

“其实，我一开始去的时候，那个世界并没有那么糟糕。”

“恩？”，萨贺芬微微挑眉，赫兰菲兹摆手道：“你知道，我是游走万域收集恶的商人，虽然像这种有神主存在的域我一般是不去的，可是因为那一域的神已经陷入沉睡了，所以我也就安全入内了。”

“只是，虽然我嘴上和你说得很糟糕，但我第一次降临的时候，并没有那么糟糕，至少凡人的世界还是很好的。”，赫兰菲兹转言道：“仙的本质虽然也是人，但他们除了拥有强大的力量，高超的才能外，品性也是超凡的，胸怀大志，高瞻远瞩，终生勤奋，刻苦修持，德功并进.....”

“因此，在他们发现因为自己的贪婪，自己的失误而导致玄真世界的众生陷入危难之后，立刻清醒过来，奋起反抗，即使最后发现不敌也将那些入侵的邪神们和他们一起封印在了天上，进行血战，因此并没有波及人间界太多。”

“并且我降临的时候，人间界还出现了一位很强大的天命之子，让我看到了他们反攻的曙光，因此，我在稍作布局之后就离开了那个世界，等待他们将那些邪神都赶走之后，唤醒道祖真神之时拿走那一域积累的罪......”

“只是，现在......”，赫兰菲兹放下手中酒杯，微微一叹，萨贺芬挑眉道：“现在，那一域的情况很差吗？”

“不是很差，是差到了极点。”，赫兰菲兹摆手道：“我一开始降临的地方是玄真世界五大洲部之一的东洲，我在哪里认识了路佳倩，还有她所在的宗门，清源宗。”

“清源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而且听路佳倩说的，哪里的战斗好像打得很惨烈的样子，是因为那个宗门的毁坏，还有什么三宗四世的修士都死光了，所以你觉得那个世界现在的情况很糟糕？”，萨贺芬开口。

“不。”，赫兰菲兹摇头道：“虽说清源宗东洲第一大宗，也是哪里唯一的一个超一流势力，其下才是另外三个一流的修真宗门和四大世家，但实际上，因为东洲的排名五大洲部末尾的，所以即使是清源宗到了别的洲部也排不上什么号，更别说三宗四世了，他们被打残是我预料之中的事情，只是在东洲被打残是我意料之外的。”“恩？怎么说？”，萨贺芬开口问道。

“真正抵御人间界邪异的是西极寒天境。因为西洲的人类受那位天命之子的影响，他们哪里的凡人力量较强，一出生就比其他洲的高了两个境界。其中突然人类极限，成为仙人的更不在少数，所以，五大洲部的顶级仙修就使用神通吧战区挪到了哪里，把哪里变成了抵御邪异的前线，而西极寒天境更是其中主力！”

赫兰菲兹说着，在虚空中划出一副地图来：“至于东洲和西洲之间还隔了一个中洲，位于后方保护之中，可.....”

“可现在连东洲也被毁了，那就是说明不但作为前线西洲的防线被凿穿那么简单，而是可能全面崩溃了，那样才可能让那些邪异跨过中洲，把东洲也毁了，甚至，中洲也可能被他们毁了。”，萨贺芬看着赫兰菲兹幻化出来的地图说道：“而整个玄真世界也不过五个大陆而已，五个大陆被占领其三，那么剩下的两个也岌岌可危了。”

“是的。”，赫兰菲兹踌躇的点了点头，随后没有下文，萨贺芬也没有催促他，而是静静的看着他，看了他好一会儿，发现他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后，皱眉道。

“你不会还想降临那个域吧？”

“恩。”，赫兰菲兹平静的点了点头，萨贺芬顿时惊讶得睁大双眼，在来城堡的这七天里，萨贺芬也对降临域的事情有了一些了解，虽然不能说完全精通，但她也明白打破界壁降临其他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被规则压迫，一身实力十不存一，甚至百不存一不说，还可能在降临的时候被打断，被整个世界抛出去，抛入虚空乱流之中。

更别说那是一个被别的神所攻打，已经沦陷了一大半的域了，这种时候赫兰菲兹冲进入和找死没什么区别，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

“你怎么.....”

萨贺芬话未说完，赫兰菲兹摇头道：“我欠她一个人情。”

“什么人情值得用命去还？”，萨贺芬有些不悦的皱眉，赫兰菲兹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摇了摇头，将脸埋入阴影之中。

萨贺芬凝视他良久，随后一言不发，面色平静的转身朝城堡之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