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二年,第九百二十九域的琰浮洲,此刻正处于一个彻底的杀戮和掠夺的乱世中。
但,位于琰浮洲东部,一个名叫罗克帝亚的一个小镇上,却十分的安详,如世外桃源般,安详而宁静得可怕。
小镇西部,一座漆黑无光的暗红大礼堂中,一个身穿黑色金丝礼服的男人正坐在一台漆黑却华丽的钢琴前,弹奏着一首恢宏的乐曲。
优雅而纤细,令女人都嫉妒的修长五指在黑白键上飞速跳跃、滑动,优雅、悠扬却也悲壮的乐曲随着五指的按下而传出,乐曲以小调音阶为和弦,随即转为厚重的八度和弦。
起初旋律织体带有明显的小调色彩,至中段时,旋律有了略微往明亮大调和声偏移的倾向,让人产生一种抒情音乐的错觉。
乐曲没有刻意渲染悲情,而是描绘出了一种淡淡的哀伤,这种哀伤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的人在不断倾诉往事。随着往事的倾诉,人的情绪积累到了极致,随即乐曲到达高潮,此人也开始号啕大哭至无法言语,直到最后的欲言又止。
这种淡淡的忧伤之感,仿佛一个人走入了一片荒凉的战场,目睹了战场上面躺满了牺牲的战士和无辜的平民。又如一个人独自站在风口浪尖,一人面对千军万马,孤立无援的感觉。
可奇怪的是,乐曲虽然给人潸然泪下的冲动,但却又有微微的颤音在厚重的和弦后绷着,给人一种黑暗即将远去,黎明就在眼前的希望。
有浓重的英雄末路、巨星陨落的悲哀之情,有种族迫害带给人们无限的摧残,可却也有一人行走于战后,那萧瑟、冷清的街道上,虽然孤寂,冷清,可一切噩梦都已经结束了,寒冬以逝,旭日东升就在眼前的希望。
一曲弹罢,男人优雅而缓慢的起身,可钢琴依旧在弹奏着,若是仔细看便可发现,那琴键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了十滴猩红的鲜血。
那十滴鲜血好似十分沉重一般,将十个黑键稳稳的压了下去,随着鲜血从黑键滑落到白键上,又有十个音调被弹起,可这并不算完。
鲜血按下白键,又极其诡异的逆流回了黑键上,将其压下,就在这十滴鲜血不停划落,逆流,周而复始中,黑白琴键被不停按下,琴弦颤动间,乐曲不断。
而男人就听着这悠扬的乐曲,一只手缓缓抬起,盖在半边脸上,五指撑住左眼上下的眼皮,使劲拉扯着,将眼皮撑开,眼睛也向外不停凸出。
咚~
随着一声轻响,一个球体掉落到了地上,不过这轻微的声响很快就被悠扬乐曲所掩盖。
男人在另一双巨大的白嫩素手下,缓缓抬起了头。他左眼紧闭,睫毛颤动,鲜血不停从眼缝里流出,右眼则被几根白皙的玉指强撑着,拉开了眼皮,令他的眼睛睁得很大,眼中是充满了杀意的虔诚。
素手的主人是一个身穿白色紧身婚纱的女人,婚纱后那点满星光斑纹的梦幻头纱将女人衬得神秘中带着美丽,而她正一脸含情脉脉,闪动着凤眼双眸看着男人,二人如久别重逢的情侣一般,对视无言,却也千言万语尽在眸中。
如果忽略女人身高的话,这实在是一副很唯美的画面。
因为女人的身体实在是太过巨大,巨大得在这黑暗的礼堂中显得格外诡异。
男人的身高已经有了一米九左右,是十分高大、挺拔的外貌了,可他站直了还不及女人的腰际,那么女人的身高就至少有四米之高。
可这并不算诡异,最瘆人的是女人那双手,那白嫩、纤细却也巨大的手。
只是指尖,不!
女人甚至不敢用指尖,而是用指尖上,那更为细长又尖锐的指甲抵在男人的眼眶上,因为她的一根手指就差不多有男人的手臂粗长了,如果用手指抵在男人的眼眶上,那么一根就足以将他的大半张脸给覆盖,而无法拉开他的眼皮。
五根似钢刺一样的指甲抵在男人的眼眶上,将他右眼上下的眼皮撑得很大,令他的右眼也开始不断凸出,像金鱼的眼睛一样,血液和泪水一起缓慢而粘稠的流下。
吱~
刺耳的声响从礼堂的大木门传出,一个穿着公主裙、金发黑瞳的小女孩哀嚎着,哭得梨花带雨般,从外跑了进来,她在一片漆黑中径直跑到了礼台上的钢琴面前,可钢琴前的地面除了一滩鲜血和两个带着红丝的球形白色物体外,再无其它。
“为什么!为什么!“小女孩颤抖的用手抓起两个带着粘稠红丝的球形白色物体,将它们凑到了白嫩的脸上,与脸进行磨蹭,好像这样才能缓解自己的痛苦,可依旧没有停止嘴中的念叨。
“还给我!我都已经还给你了,什么,你为什么还!“
小女孩与手中的球形物体对视了几分钟,漆黑的瞳孔中忽然闪烁起紫黑色的光芒,她惊恐而悲愤的大叫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为什么!还给我!”
“把他还给我!”
紫黑色的流体能量从小女孩身上宣泄而出,如潮水一般将整个礼堂淹没,而先前那个穿着白色紧身婚纱,美丽却也散发恐怖气息的巨大女人在紫黑潮水的荡漾中浮现了出来,可她身上的白色紧身婚纱,也好似被紫黑色的潮水染成了黑色一般,但却是红得发黑。
小女孩平静的抬头看着这个一巴掌就能拍死自己的巨大女人,淡淡的说:“为什么?”
小女孩完全没有之前的慌乱,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可怕,近乎冰冷。
“没有为什么,那就是恩赐,他献祭了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才为你换得的恩赐,我给予了你恩赐,所以,他也要献祭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女人的话语没有一丝情感,既不热情,也不冰冷,可这样往往才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
小女孩抬起头,扬着天真无邪的笑脸说:“可,我已经还给你了。”
女人微微俯下巨大的身子,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亲爱的赫拉尔,恩赐,不是物品,不是你说换,就能换的。“
小女孩眉头微皱,可依旧强颜欢笑的说;“可是,您答应过我的。”
女人柔声说:“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只是你以为我答应了你而已。”
“你!“小女孩顿时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怒目而视,紫黑色的光芒化为实质,从她的眼睛流出,在她幼嫩的脸上形成了荆棘一样的图案,且往她全身蔓延开。
紫黑色的荆棘在小女孩身上浮现后,周围潮水的密度顿时大了许多,恐怖的威压朝女人身上压去,可她依旧浅笑着,淡淡开口。
“你想用我给予的恩赐来对付我?”
比紫黑色潮水更浓浊的红墨色从女人身边蔓延出,瞬间,漆黑粘稠的血液如野兽一般将紫黑色的潮水撕扯着吞噬殆尽。
女人洋洋盈耳却如诅咒一般,语调和语气截然相反的声音在空旷的礼堂中回荡出。
“回答我,我亲爱的孩子,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
......
礼堂之中万籁俱静,肃杀之意充溢了整片红得发黑的粘稠海洋,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透过黑红的海水,仰头看着坐在由海水凝聚成的冰血王座之上的女人,她深吸了一口气,转换了心态,抓起公主裙子,诚恳的半跪下来。
“至高无上的真主,我无意冒犯,也许我的言语有冒犯之意,但那只是因为我被凡欲所扰,一时失言,还望陛下宽恕。”
“那是什么困扰着你呢,我的孩子?”女人慵懒的坐在冰血王座朝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柔声询问。
“是我的兄长,陛下。”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低着头,正容亢色的说:“我的兄长未经我的允许,就以我的意愿向您祈求恩赐,这令我十分困扰。”
女人说:“不必如此,我的孩子,你的兄长已经为你的恩赐付出了应该付出的,这是等价交换来的,这是你应得的,我的孩子,你不必为此而惶恐或不安。”
“不!这,不是我应得的。“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否认之后,平静的说:“陛下,这应该是我兄长应得的,我恳请陛下收回恩赐,交予我的兄长。”
女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可语气没有一丝变化,依旧寡淡如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的孩子?”
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低着头,眼中闪过一丝愤恨,可还是冷静的说“我知道,陛下。”
可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话音刚落,便听到了女人怒不可遏的叫喊:“那你就应该知道恩赐给予了是不可能收回的,这是万域!万神!共同制定的法则,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你这是在违背万神的律法,你这个得寸进尺、忘恩负义的凡人,你这是在藐视万神的威严!”
“我知道我在行不可行之事,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面对女人如雷鸣般的怒吼,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脸色不变,从容的说:”任何代价。”
“代价?我亲爱的孩子啊,是什么给了你自信说出这种话?你认为你能付出什么?你的一切都是众神的恩赐,您能付出什么?”女人平静的说,波澜不惊,好似先前那大发雷霆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
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抬起头缓缓说道:“真名。”
女人一听,脸色瞬间有了一丝异样的表情,可那丝异样稍纵即逝,让人觉得好似是错觉一般,但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还是敏捷的捕捉到了那丝异样,四周也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几分钟后,女人才扬着笑脸对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问道:“你确定吗?我亲爱的孩子。”
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微微点头:“是的,陛下,我确定,我愿意。”
女人温和的说:“是吗,不过,不需如此,我的孩子。”
女人的话令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感到了迷茫,她都已经准备好将真名奉上再与女人进行下一步交谈了,可女人却给了她这么一个答复,这不止没让她有一丝喜悦,反而瞬间紧张了起来。
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以为女人拒绝了她的请求,连忙开口:“陛下,我可以......”
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想开口用更大的筹码作为交换,只是女人摇了摇手,四周海水涌上,她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恩赐!”女人看着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如头颅大小的宝石般的眼睛倒映着她娇小可爱的模样。
“恩赐给予了便不可再收回,但你可以使用恩赐为你的兄长换取恩赐,那样......”女人点到为止,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却已经心领神会。
“我们生活的世界是您的恩赐,您恩赐人类的一切需要无微不至、精益求精,我愿意为您做任何事,我的陛下。”
“我感觉到了你的意愿,我的孩子,既然如此,那么,作为你想要的恩赐,你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女人说着,伸手一挥,空间破碎,碎片组成了一个小巧玲珑的水晶瓶子。
水晶瓶子悬浮在半空,散发柔和光芒,将黑红的海水强行驱使,制造出了一片纯净空间,女人手指轻轻一挥,水晶瓶子飞到了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面前。
“填满它,我将给予你想要的恩赐。”
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水晶瓶子朝女人问道:“那我需要怎么做才能填满它呢?”
女人指了指礼堂外,那些拿着刀、叉,高举火把的影子说:“他们会告诉你答案。”
“他们?.......!”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睁大的了眼睛,瞬间明白女人的意思,女人是靠吸收黑暗面、一切阴郁情绪所转化的恐怖黑暗力量而登上的神位,那么她所需要的就是......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我亲爱的孩子,那么去填满它吧,当你将它填满的时候,我将给予你恩赐。”女人说着,与红得发黑的粘稠液体一起从礼堂中瞬间消失,不留一丝痕迹,好似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而这时那些拿着刀叉,高举火把的人从礼堂外破门而入.......
穹隆之下,大雪纷飞,山峦连绵,皓然一色,才短短半天,小镇内已经是银装素裹。一滴漆黑无比的液体缓缓流入了水晶瓶中。
那水滴好像是所有无法进入天国的怨灵带着自身的憎恨结集而成的,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比恶心、恐惧,隐隐约约,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还能从水滴上看到因为残酷的战争让世界陷入恐怖之中,无数的无辜者枉死的画面。
“收集千域之恶嘛?有意思,我也会有今天。”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坐在礼堂的十字架上,举起手中的水晶瓶摇晃着,看着苍穹上那轮紫红色的月亮无比眷恋的说:“可爱的人儿,你知道吗?我已经不干净了,从今天起我将封印我的真名,舍去母亲给予的一切,直到我将你带回来的时候,我会用我的真名为这一切做一个交代的。”
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说完,从高高的十字架上走了下来,一双双惨白的手,从地面升起,化为阶梯,供她走了下来。
“从今天起我将封印我的真名,封印我的力量,改变我的容貌,舍去母亲赐予的身体,可你们依旧要为我服务,只有当咏唱我真名时,你们才能化为我手中的利刃。”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看着脚下淡淡的说。
那如柱子一样耸立而起的惨白手臂,手臂下,那清澈见底的血湖倒映着她幼小却美丽的容貌。
“当然,我们是您的仆从,我们会为您奉献一切,可允许我们冒昧的问一句,您封印了真名以后,我们该如果听从您的吩咐呢?我们该怎么才能听到您的呼唤呢?”无数道尖锐的声音从礼堂四周回荡出,可却没有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克拉拉·赫兰菲兹。”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抬起头,眼中紫光闪烁,“这将是以后,我呼唤你们的咒语。“
“至高至上的主人啊,我是您的奴仆,您的命令我将被不折不扣地执行。”声音重重叠叠从漆黑的礼堂中传出,无数黑气从手臂阶梯下的血泊掠过,将鲜血吞噬殆尽后,化为一个似爻字形状的漆黑戒指戴在了赫拉尔·兰道·亚菲索·海兹克拉拉的手指上。
一二四二年,冬季,九百二十九域的琰浮洲东部,一个名叫罗克帝亚的一个小镇上,因为一场血疫,全镇五千九百二十九人,无一生还。
次年,大雪融化,乌鸦成群盘旋于小镇上空,过往的商队路过小镇,入内休息时,在一个漆黑的大礼堂中发现了巨量的骸骨。
整整一座礼堂,填满了如山一般的洁白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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