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一桩断头案 第二十章：隐居民间的武林中人

费尽周折，才好不容易找到那个吴家老屋。

吴家老屋在一个非常偏僻的山旮旯里。

这里人烟稀少，土地荒芜，林老山深，空气新鲜，十分安静。

唯独的几户人家，相拥在一起。

马大立带着几个手下进去时，那几户人家的人都跑出来看稀奇似的。

马大立看了看那些看稀奇的人，直接向一个老者发问：“吴师傅是这里的人吗？”

“你问的是哪一个吴师傅呀！”老者说，“我们这里的吴师傅有两三，有做豆腐的吴师傅，还有做木工的吴师傅，还有做裁缝的吴师傅！”

马大立说，“都不是，我要问的是一个有武功的吴师傅！”

“他呀！”老者说，“他不住在这里。”

“这里不是吴家老屋吗？”马大立急切地问。

“这里是吴家老屋。”老者说。

“他就是这里的人呀！”马大立说，“他应该住这里呀！”

“他先前是住在这里，”老者说，“后来他进城去教徒弟，住了几年，突然回来了，但却没住在这里，而是单独去住了。”

“那他现在住在哪里？”马大立追问。

“喏！”老者指着一个方向，说，“原本他是可以回到这个老屋基住的，却要跑到那个地方单独住。”

马大立顺着老者指向的一个地方，看到了一个单门独户的人家。

老者的话，让马大立引起了一个联想和思索，这个吴师傅，为了带徒弟跑进城去，却又从城里跑回来，并且还不在老屋基安家，而要单独住，这都因为什么呢？

马大立把这个疑惑提出来，让大家猜想。

手下各自发表意见，有认为是老吴看破红尘的，有认为是老吴性格孤僻的，还有认为老吴是图清静的。

而马大立却觉得似乎不是这些情况，但究竟是一个什么情况，他还真的说不出来了。

顺着一条很少走人的山间小道，一行人来到了那个单门独户的人家。

茅屋不大，而且简陋，基本上用来避风遮雨。

马大立等一行人来到门前的时候，茅屋里只坐着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婆婆。

“老人家！”马大立带着一行人走进去，主动打了个招呼。

那婆婆是个看上去就面慈心善的婆婆，她笑眯眯地迎接了来人，并看着马大立的脸问，“客官是从哪里来的？”

“京城来的！”马大立不想在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面前撒谎，虽然他觉得这样回答也许不妥当。

“有什么事？”婆婆极其谨慎地看着马大立问。

“没什么事！”马大立说，“我们只是路过这里，想找吴师傅聊一聊。”

婆婆就朝山后喊了一声“老头子”，然后就开始给来人倒茶。

马大立趁这当儿，有心地观看了一下这个家。

让马大立特别留心的是，这个茅房里放着一对特大的哑铃，那哑铃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得动的。而那哑铃的提手，放着一种因常用而放出来的光泽。

马大立的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隐居山林的武林老者形象。

可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却是一个纯粹的农夫。

农耕习武，或者说是农耕养生，习武养性，一种隐居民间的武林中人的印象顿时展现在马大立的面前，甚至有点让他羡慕。

吴师傅表情冷淡，态度直接地问马大立，“你们是京城来的？”

“您怎么知道？”马大立惊讶地看着老人问。

“一般人不会来这鬼不下蛋的地方的。”吴师傅平静地说。

“是的！”马大立也不含糊地说，“我是为一个大案来这里的，也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

“王大鹏死了？”吴师傅提前反问。

“您又是怎么知道的？”马大立问，“有人告诉你了？”

“没有。”吴师傅说。

“那您怎么知道的？”马大立越发对这个老人有些敬仰了。

“王大鹏迟早是这个下场，”吴师傅说，“只不过是早一点与晚一点的事。”

马大立害怕老人有顾虑，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来查这个案子，你不会有看法吧？”

“我能有什么看法？”吴师傅说，“再说你们是君命难违。”

马大立特别惊讶地看了一眼老人，这个足不出山的老吴，似乎有一双千里眼，顺风耳，把外面的事情都看得非常清楚。

原本想跟这吴师傅好好聊聊的马大立，顿时感觉到想要从他这里打探出什么秘密来，似乎并不可能，因为他想说什么，有什么意图，都早已被这个吴师傅看出来了。

放弃了这个想法的马大立，只好直言不讳地对吴师傅说，“吴老，我想打听一下你那个徒弟的事情。”

“你是想问那去无踪？”吴师傅的脸上，顿时出现一种难以掩饰的羞赧之色。

“是的！”马大立说。

“算我瞎了眼了！”吴师傅说，“我教了那几个徒弟，唯独这个让我看错了人！他不只是败坏了我这个师傅的名声，也败坏了武林中人的名声！”

“什么意思？”马大立诧异地问。

“羞于启齿呀！”吴师傅面有愧色地说，“说起这个人，我真恨不得把裤子脱下来蒙着脸，否则我没法见人了。”

“大可不必！”马大立安慰道，“你是你，他是他，不可同样看待。”

“但他究竟是我的徒弟呀！”吴师傅说，“我究竟是他的师傅呀！这师徒关系，如同父子，能说与我没有关系吗？”

马大立隐约感觉到，吴师傅有很深的怨恨之心了，他不便追问，只能等这个痛苦的师傅自己道出长短来了。

“我当时真是瞎了眼。”吴师傅果然推心置腹地摊开了说，“那天，他要我收他为徒，我问他为何要学武功，他说是为了学门手艺混碗饭吃。我觉得这想法虽无大志，却也可以理解，就收下了他。后来我又问他，你想学哪方面的武艺？他说，我只想学一样。我说，你想学哪样？他说，我就想学飞檐走壁的轻功。我说，你怎么只想学这个？他说，学这个也算是一技之长，混碗饭吃也容易，而且不需要太多时间。我就没往深处想，就教他学了轻功。他非常认真，也不怕吃苦，轻功进步很快，只三两年就让我觉得可以出师了。可是，就在我准备让他继续深造，再进一步教他武功时，他却婉言谢绝，提出要出师，并办了一桌出师酒，请我坐了上席。我满以为他出师之后能够混碗饭吃，也就足够了，哪晓得！”

吴师傅说到这里，突然打住，看得出，他很痛苦。

吴师傅很是痛苦了一阵子，这才非常难过的接着说，“哪晓得，这畜生出师后，不做人事，却当了三只手，而且尽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这岂不是把我这个师傅的脸都丢光了？我哪里还有脸面去面见世人？”

吴师傅的话，让马大立一下子找到了所有关于师徒之间和吴师傅为什么隐居山林的答案。虽然这个答案，一下子让他失去了破案的期待，但却也让他的某种预感得到了证示。

痛苦的吴师傅，突然抬起头来问马大立：“你专为这个来的吧？”

“是的！”马大立毫不隐瞒。

“肯定是他又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吴师傅说。

“他偷听了我们的破案讨论会。”马大立直言不讳。

“肯定是他又受了别人的指使！”吴师傅说，“你们要当心！修水这个地方，虽然只是个小县城，却也藏龙卧虎，暗流汹涌。”

好一句暗流汹涌！马大立惊讶地看了看吴师傅。

“吴师傅！”马大立试探着问，“能说说你对当今天下的看法吗？”

话一出口，马大立就意识到他只是说了一句废话。

“我能有什么看法？”吴师傅说，“我现在是人老珠黄的时候了，黄土埋到脖子上的时候了，还想那些做什么？不过是虚度时光，把这不多的日子混过去就入土为安了。”

马大立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其实胸有大志的老人，却在掩饰自己的内心。

为了进一步试探这个隐居深山的民间高人，马大立有意走到那两个哑铃面前，试探着用手提了一下，那哑铃丝毫未动。马大立就顺着这个话题问，“老人如此年令，还天天习武？”

吴师傅知道瞒不过这目光锐利的中年人，便笑着说，“习武之人，一种习惯，除非闭眼了，才有可能不去摸摸它。”

马大立点了点头，内心里顿时产生了一种预感：从表面现象上看，这个老人像是江湖隐退了，但实际上，他还有着相当的雄心壮志。

“那就不打挠吴老前辈了！”马大立站起来，要开始走人了。

“不送了。”吴师傅也十分平淡地回应了一句，继续去做他该做的农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