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枝 第一章 遗珠

哗啦啦的流水声由远及近，像是从遥远的梦境中流淌到现实，身上暖洋洋的，甚至脸颊都晒的有些发烫。梦境还是现实？耳朵醒了，眼睛却并不想睁开……

这是梦吗？可为什么周遭的声音如此清晰？连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连鸟儿的震翅声，连水流碰撞石头忽缓忽急的流动声，都听的如此真切。要不是有几根发丝调皮的在脸颊拂动，要不是有一缕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不断的晃着眼，要不是湿泞的鞋袜被水流冲的愈发沉重，就好像随时要把它们冲走似的，要不是……

她其实一点也不想睁开眼，因为，她的脑海里一片虚无，什么都没有……

这里是哪里？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山林里？等一下，这是什么？我穿的是什么？嫁衣吗？这火红的颜色，在这没有人烟的山林？我是逃婚了？还是被遗弃在了这里？还是被献祭给这山林的新娘？被人打坏了头吗？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少女胡乱的在身上脸上头发丝中摸索着，寻找着自己有没有伤，有没有什么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甚至翻开衣襟想要找到类似胎记的痕迹。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伤，没有饰物，甚至没有一块帕子……少女猛的爬向河边，在流动的河水中拘起一捧水，试图照出自己的影子，不甚清晰，但绝不丑，甚至在模糊的倒影里看得出不俗的容貌，衣服干净，略有褶皱，是被水冲到这里来的？还是被人扔到这里的？皮肤白皙，手指纤细，手心没有茧，看样子是养尊处优的，这衣服？又看了一遍衣服的质地，是不是嫁衣呢？如果不是，这质地，这颜色，少女不禁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我……应该是好人家的女儿吧！

哎……既来之则安之，现在的当务之急：下一步该怎么办呢？在干燥的石头上晾干了鞋袜，紧张的情绪缓解了少许，那钻心的饥饿感席卷而来，唔～好饿！少女蹙了蹙秀气的眉头，这是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这荒山野岭的，到哪里去找吃的呢？不知道河里有没有鱼，有鱼也不一定能捉到，捉到也不能生吃呀！好怀念，咦！好怀念什么？哎……什么都想不起来！少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漫无目的的向林子深处走去，一只手轻轻的捶着腿，一只手搭在光洁的额头上，期望着能找到一两个野果子果腹……

无甚余温的茶杯上，一只修长的手摩挲着杯壁上的暗纹，一遍一遍，似是要把暗纹抹去，又像是透过这些暗纹摩挲着遥远的过去。慕青隐在墙角插了几只画轴的梅瓶旁，透过鼻尖盯着桌角下的砖缝，呼吸几不可闻。一声轻响，慕青抬头，看着那只还在桌角打转的杯子，钧窑的，御赐之物，会不会跌下桌子？要不要上去扶一把？扶了顶多会被踹出去，不扶跌下去了……那可是大不敬！他在这天马行空的当儿，那边，主子漠然中唯有他能听出的焦虑声传来：“再去问一遍，可有消息传来？”慕青一个箭步上前，扶好杯子，顺势抱拳下揖：“是！属下这就去问！”

那边，找果子的依旧没找着果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树，呼哧呼哧的对着树梢上的鸟儿叹气，鸟儿歪着头看了看她，并不想搭理她，扑腾一下就扭头飞走了……

夕阳染红了河面，为某一颗树镶上一层暗红，血，滴在黑褐色的土壤里，蔓延开来，渗到木根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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