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行列车 第二章 工作

明季的夜晚很难不平淡——没有怪物的袭击，夜里睡的会更安稳些，车上的人也会更努力的去享受一年不多的明季。列车开的也比其他季节要慢，一是没有怪物追赶，二是不知终点在何方。

张桐在床上辗转反侧，来到此地一周多的时间，他却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他可能是变成了植物人，这一切都是他的想象，自己的真身还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和冰冷的呼吸机相依为命。

不过这只是张桐的自我安慰，因为一切太真实了。与其说是想象，不如说是“缸中之脑”，说服力还高一些。于是张桐的现状就很微妙了，他大概率是真的来到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世界。“苟全性命于乱世，顺便闻达于诸侯，找到回去的办法吧。”他想。

明季也是没有晨光的，因为即使是所谓的昼，天空也蒙着一层灰膜。

“桐哥，赶紧起来了。”王筱萌的声音隐隐约约从门外传来，记忆里她来喊张桐起床已经好长时间了，不过这次张桐刚好是醒着的。

张桐打开了门，单手扶着门框，装出一副还很困的样子。

王筱萌提着个小餐盒瞪着他，“真懒啊，你以后媳妇非得给你气死。”说着，王筱萌灵巧地从他手臂下钻过，把手里的餐盒了放在了张桐的小桌上，“我妈让给你带了点早点来。”

“不是大厨做的啊？”张桐想逗逗她。

王筱萌又瞪了他一眼，“吃完快去选岗了，去晚了没得挑。回头被分到保卫科你就哭吧。”

“保卫科有什么不好的，没有保卫科这车可开不下去。”张桐做着简单的洗漱。

“哪个工作少了这车都开不下去。保卫科可是死亡率最高的岗位。”

张桐听罢，摇了摇头，没说话。

半小时后。

“这边这边。”王筱萌拉着张桐的手，沿着行廊，往人力部跑去，“我们真的很慢啦！”

“你怕什么，女生如果不自愿，又不会被选进保卫科。”

“我我我我....我不是怕你被分进去？”王筱萌结结巴巴，声音接着又提高了一度。

人力部里人并不多，显然张桐和王筱萌来的还是比较早的。

站在办公桌内侧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女性，乌黑的波浪卷发像瀑布一样。她神情很放松，显然处理过很多次选岗了，但张桐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关于她的印象，只有一个车厢内部流传的笑话——她常说自己是自然卷。

“来了的可以先选，不知道选什么的一边想去，别挡着后面的人。”青年女性喊着，她的声音不算难听，但说话似乎不是很亲切，让张桐联想到教导主任。

“张力，电力科”

“王大濑，植粮科”

........

很快轮到了王筱萌，张桐站在她身后，瞥见了青年女性胸口的工牌：司空小红。

“还挺奇葩的名字”张桐心里暗想。

王筱萌没有太多犹豫。“王筱萌，植粮科，谢谢小红姐。”

“诶~筱萌真乖。都说女大十八变，筱萌现在真是比小时候还要可爱啊。”司空小红似乎和王筱萌很熟，说着她还捏了捏王筱萌的脸。

“小红姐也越来越漂亮了。简直就是我们车厢第一美女！”

“到了植粮科跟马睿说你是我罩的，我让他给你安排个轻松的活，要好好干啊。”

王筱萌用力点了点头，两条马尾也上下跃动着。

“张桐，保卫科。”

这一句保卫科让张桐成为在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桐哥，你发烧了？”王筱萌摸了摸张桐的额头，“正常啊。难道已经被腐化失去理智了??不对啊，是明季啊现在。”司空小红倒是很快从震惊反应过来，不过她还是多问了一遍，“我听到的是保卫科。”

张桐点了点头，把名字签完了。

“桐哥，你...”

“接待三四届了，这还是第三个自愿去保卫科的。”司空小红怂了怂肩，低头看向登记表，表头第二行的一个女生的志愿，也赫然填写着保卫科。“今年还真热闹。”

张桐被王筱萌拉着出了人力部，她头上黑线已经挂满了。

王筱萌一把抓着张桐的衣领，生气的说：“桐哥。。张桐！你为什么要去保卫科啊？你不知道那....”

张桐拍了拍王筱萌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打断了王筱萌的话。“筱萌，我去保卫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是一时兴起。相信我。”

王筱萌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张桐一脸严肃和认真，她又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哼”的一声丢下张桐一个人在人力部门口。

这时一个一身健硕肌肉的少年从人力部里走了出来，瞥见了墙边的张桐，他也一把抓过张桐的衣领，把头凑到张桐面前。“张桐是吧？我记得就是那个没爹没妈的孤儿？你记住了，保卫科不是让你这种人混日子的地方，你要是觉得明季保卫科最轻松才来的保卫科，我劝你现在进去换岗位，否则..”

“刘大力。把人给我放下！”赵磊的声音从名为刘大力的健硕少年身后传来，刘大力回头看了看赵磊，然后又恶狠狠的瞪了张桐一眼，松开张桐的衣领。

赵磊走到两个人的身边，“不出意外的话，你们以后都是我保卫科的新人了。我提前给你们说个规矩，保卫科不允许任何情况下的内斗。”

“除非对方彻底腐化。呵，等着瞧。”刘大力说着转身离开了。

“磊叔..”张桐不知道说什么好，其实刚刚在其他人眼里最多只是小孩的打闹，即使车内原则上不允许斗殴，也没人会在意。但赵磊还是出面帮他解围了，张桐的体格的确不是刘大力的对手。

“听说你是自己报的保卫科。为什么?”赵磊没再提刚刚的事。

“我未知的身世不允许我安逸，未来我很可能会离开这组车厢，往前方走。一路上都是未知的。所以我需要经验，需要锻炼。”张桐声音很坚毅，但足以说服赵磊。

在这趟未知目的地的列车上，一组车厢至少由数十个车厢构成，统一由一个部门管理，不知有多少组车厢构成了整列列车。而越富有，越安全的车厢越靠近车头，毕竟靠后的随时可以舍弃。

也没人知道中间的车厢有没有已经遇袭失事了的，组与组之间的交流并不是那么紧密，因为除了明季，其他季节人们都没有太多时间四处行动。也许车头已经沦陷了也说不定。

赵磊从腰间摸出了一包有点受潮的香烟，燃起了一支，叼在嘴里。吸进的是一腔疑惑，吐出了一股欣慰。

“明天不要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