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第十九章 救是不救

三人抵达乱石林，余回跳下马，将宁非从马车里牵了下来，情况紧急，余回还没来得及将天马身后的马车解掉。

宁非闭着眼睛认真地搜索：“糟了！”

余清和余回都盯着她看。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尤逢一定是昏倒了。”

“那看来我们得快些找到她了。”

宁非顾不上犹豫，朝西边跑去：“走这边。”

果然，在正西方寻到了一个身形和尤逢很相似的人。

可是一路上，这路上石头众多加上宁非心急，被许多石头硌到了脚，而且这一带全是尖叶林，很多杂草也都带刺，在宁非身上划下了不少细长的伤口。

可是她的方向一直都很清晰，宁非知道，那是通心粉在起作用，指引她们相互靠近。

不知为何，这一路跑来，宁非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两个字：等我……

直到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尤逢在她心目中的分量，她一直讨厌的尤逢，她有多害怕失去她……

她害怕失去的，不只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那尤逢呢？她问自己。

远远的她就看见尤逢的一身白衣，白衣之上沾染了大片的血迹，显得愈发醒目。

宁非正要跑过去，尤逢伸出手示意宁非，她撑着最后一口气：“宁非，等等！有埋伏。”

尤逢说完，又吐出一口鲜血，然后倒地不起。

宁非突然谨慎起来，这才注意到四周的石头排布似乎有些不对劲。

乱石林向来以石头繁多和杂乱而得名，而这一片，与刚才来的路相比，很明显整齐了很多，而且大部分都聚集在尤逢周围。

余回也发觉了这一点，明明刚才来的时候险些被石头绊倒，可现在，这些石头将尤逢团团围住，他们脚下的石头都变少了。

余回问道：“这是？梵阵？”

宁非摇摇头：“是圆形阵没错，可不见得是梵阵，梵阵是以施阵者为中心，这阵乃姜达所设，这些石头应该以他为中心排列才是，可现在这些石头的中心都指向尤逢。”

余清提议道：“若是能有办法将这片场地清空，或许可以让苍鸾飞进中心将人救出。”

三人都觉得此法可以一试，余回刚打倒三排树，三人就觉得刚才无意间被划伤的那些伤口都仿佛撕裂了一般，又疼又痒，难以忍受。

余清不会武功，他一路乘苍鸾也没有多少伤口，但看着他们疼痛难忍的模样，立刻阻止道：“不行，这样下去你们的伤口会被撕裂，恐怕你们会先不行，看来还要想别的方法。”

宁非已经冒出了一身冷汗，她单膝跪地，手不小心撑在一颗石头上，那阵法瞬间被启动，周围的石头突然散出白光，旋转不止，将尤逢整个人都包围起来。

“完了完了。”宁非心想。

“不要再碰到石头了，再碰到它们会攻击你们的……”尤逢细碎的声音在说。

宁非抓起几把石头放在袖中：“余回、余清掩护我！我要开出一条路来！”

宁非往前冲，以石攻石，将它们挪到不同的地方去。

余回余清也迅速出击，捡起石头为宁非扫清两边的障碍。

可是这些石头没一会儿又恢复了原状。

这下，宁非也被困在其中了。

宁非将尤逢半扶起，手放在她的人中处试探了一下，尤逢的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

宁非再看向她的眼睛，感到一阵心痛，一行血泪冲破眼眶，血渍已经在脸上凝固，宁非看得出她捂过眼的痕迹。

这只左眼，以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不敢想。

余回在外，毫不犹豫地用手抓住了其中一块阵中的石头。

万石转向，朝余氏二兄袭来。

“余回！”宁非叫了一声，心中满是焦急，她将尤逢放下，想帮他一起处理那些石头，可他们二人不过几秒的时间，就被逼到了千米之外。

余回传音道：“快去香雾阁。”

不知道什么时候，尤逢朦胧间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宁非的脖子和下颚，然后她发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将眼睛睁大了，不知不觉就睡去了，但莫名的感到一阵安心。

“我来吧。”余清被余回赶回来帮助宁非。

“不用……你快去，那么多石头，余回他······”宁非将尤逢往上颠了颠。

“不用担心，他有乾坤袋。”

宁非一心都在尤逢身上，她轻声道：“尤逢，你一定要撑住，我们现在去找叶神医……”

从乱石林到香雾阁，宁非从未让余清插过手。

宁非将尤逢平放在马车上，自己架着天马先走一步，余清原地等待余回，随后乘着苍鸾在后追随。

香雾阁，楼危而高，在一片烟雾迷茫中只露出阁顶，阁顶的六个角分别挂着六盏灯笼，有风吹来，灯笼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宁非抱着尤逢先赶到，她拍了三声门，里面没有声音，她又看了一眼尤逢，她实在是耽搁不起了，顾不上其他了，宁非喊道：“叶神医，求求你了，救救她吧……叶神医，叶神医……”

“夜深了，我要睡了，明日再来吧。”

良久，里面传来叶殷的声音，但依然深沉有力，不似被吵醒那般。

宁非着急道：“叶大夫，我求求你，她快不行了，救人要紧啊叶大夫……”

“叶大夫……都说医者仁心，求你，求求你救救她吧！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无论多少钱都可以，求求你，求你救救她……”

余清、余回赶到。

余回看着宁非的背影，那背影十分坚毅，在他脑海中盘旋了许久许久……

看着她跪在门前，余回立刻过去扶她：“宁非，快起来……你可是将军，你怎么能跪呢？”

宁非纹丝不动：“不，叶大夫不开门我就一直跪着，明日若是我怀中之人死了，全城都会知道叶神医也并不是医者父母心，他虽医术卓绝，可他的病人也是需要挑选的，他治病救人全凭心情，他德不配位……”

宁非还未说完，门开了，却不见叶殷的踪影，只听刚才那个声音在道：“将人抱到三楼。”

宁非脸上现出短暂的欣喜，余回扶着她起来，两人一起上了三楼。

上楼过程中，叶殷问道：“什么症状？”

宁非答到：“被人挖了眼，但在此之前有过打斗，加之三月之前受过重伤，气血虚，来这里之前出现过两次咳血……”

只听叶殷“嗯”了一声，便不再作声。

宁非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神医，见到了他的药坊，只见他的手快速从他所需的药盒里面取药，宁非终于舒了一口气，将尤逢放在了诊断桌上。

“这副药加水一碗，大火煮沸后，转文火慢炖三个时辰，每半个时辰加半碗水……”

余清接过药包：“交给我了。”

宁非摸了一下尤逢的头，然后抬头看向叶殷：“她发热……”

话还未说完，宁非就被眼前的人惊到了，她只觉头皮一紧，随后开始发麻，从头麻到脚，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恐惧里。

她一把抱起尤逢：“这病我们不找他治。”

余回拉住她，问道：“为什么？”

宁非急得满头大汗，恶狠狠地盯着叶殷：“因为他就是当年虐待动物的人渣！”

也是她们的童年阴影，这张脸，化成灰她都记得。

叶殷闻言也仔细打量起宁非和尤逢。

而后终于想起这两个孩子来，他将手中的药一扔：“原来是你们？”

“你们走吧，这病我不治了。”

宁非抱着尤逢头也不回地就走了：“他不是说这煎药需要三个时辰吗，也就是说三个时辰之内尤逢不会有事，我还就不信了，找不到一个比你厉害的医士？”

余回也拦不住她，只好去求叶殷：“叶神医，她是罗浮第一大将军宁非，你应该早有耳闻，她征战沙场数年，只为守护罗浮百姓的安宁，她是罗浮城的有功之人，还希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帮了她这个忙……”

余回的嘴快到他自己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但是很显然，叶殷并没有去听他到底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直接和宁非正面刚：

“你现在，立刻把她抱回来，求我给她施针，说不定她还有救，但你若一意孤行，我不敢保证她的小命是否会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而……”

叶殷的话，戛然而止，也点到为止。

剩下的，决定权在宁非手上。

余回劝道：“宁非，你就服一次软吧，不然你刚才那一……不是白跪了嘛？……他毕竟是长辈，你低个头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况且说不定当年的事情有什么隐情呢？……”

叶殷继续添油加醋：“今晚之后，所有人都会知道罗浮第一大将军手中抱着她曾经过命的兄弟，却不肯丢下那不值钱的脸面，而致其枉死，她德不配位，她德行有亏，她……”

余回心想：这招怕是留不住宁非，她手中抱着的人是她所在乎的人没错，但是那是烟池的大将军，若是她真的没有救她，那么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处身事外。

几个人都看着宁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