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鸿 第十四章 庆功宴

罗叶殿内，宁非刚一进门，便赞赏道：“余回，你这门不错啊，很别致！”

“哎，这当然还多亏了您了，要不是您，我们那能有这么别致的门。”余回笑，卓尔却替他感到一阵无语。

宁非当然也听出余回这话里的嘲讽之意了，但好在从小就跟尤逢耍赖皮所以脸皮比较厚。

当年，木匠们为了这罗叶殿的门忙活了许久，这修也不好修，拆拆换换也没有余回喜欢的，最后想了几天几夜，最终提议将洞沿磨平，中间空缺的地方镶以琉璃，余回这才终于松口。

可这整块儿的琉璃也是找了大半年才找来的，罗叶殿差点就要被风雪埋没了，罗叶殿的一群人差点就要被冻成狗了。

大门落成，别致极了，余回高兴坏了，嚷嚷着：“赏！”

——

“怜儿那边都处理好了？”余回一边请她坐下喝茶，一边问道。

“嗯，算是告一段落了，希望城主能不再追究。”

“还记得三年前你借马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吗？”

“……”宁非先是一怔，随后无奈地点点头，虽然她实在是不愿想起，但话都已经放出去了，此刻只得点头，“嗯……你说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我的条件是，你留下来，留在罗叶殿，做我的军师……”

宁非盯着他看了好久，微微扬起的左边的眉毛，表示一头雾水：“军师？为什么？”

余回则淡定喝茶：“这就是我的条件，没有为什么。”

“嗯，那也不是不行，但总得有个期限吧？我是要闯荡江湖的，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待不住的……”

“那你觉得多久合适？”

“不知道……就先这个样子吧，以后再说吧……”

“嗯，行。”

歇了一会儿，余回将她带到后殿：“以后你就住这儿了，包吃包住，宁非，这买卖你划算呀！”

“哎，此言差矣，前罗浮第一将军给你当军师，这传出去多有面儿啊，当然啦，我也会鞠躬尽瘁，尽全力辅佐殿下。”

余回摇头，笑而不语。宁非忽然想起一个物件儿来，扭头对余回说道：“对了，那天看你那间房里有个摇椅，帮我搬出来。”

余回眨巴着眼睛：“这……行叭，既然将军喜欢，那我就忍痛割爱，让给你吧！”

“嗷还有，中午我想吃红烧猪蹄儿，你……看看能不能……”

余回摆手招来卓尔：“卓尔，去安排一下……那您看，需要几个小厮呢？”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料理。”

“那还需要些什么您尽管吩咐！”

“嗯，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余回上前，弯腰低头：“哎，得嘞！”

望见两人走远，卓尔在一旁挠头：“这到底谁给谁打工？”

——

躺椅已经搬在了大门口，午饭过后，宁非就躺了上去，蒲扇一盖：“睡觉！”

“今天晚上你记得去参加庆功宴啊，我先去逸阁商量一下高旭的事。”余回嘱咐道。

宁非摆摆手，没搭话。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她，宁非不情愿地将扇子放在眼睛上面挡着光，待定睛一看，那人一身白衣镶上了金边，简单大气，没有带坐骑，看起来倒是干净清爽，温和飘逸。

宁非回头叫卓尔：“备茶，有客人来了！”

但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直直的看得他怪不好意思：“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哥，生的这么俊俏？”

那男人开口，声音绵绵的，甚是稚嫩：“在下自昆泽而来，家父乃姜氏逸宗是也！”

宁非站起来抻了个懒腰：“哦？姜家的儿子，那你排行第几？让我来猜猜你的名字！”

“第三。”

宁非停下动作，回头看着他：“那便是姜瑜了，今年……该有十六了吧？”

“正是。不知姑娘何许人也，竟对我姜家如此熟悉？”

宁非笑了起来：“在下人微言轻，就不必辱没了你昆泽三少的耳朵。”

“姑娘这么说，倒是叫我不知怎么往下接了！不过好像在哪见过姑娘，只是我一时……”

“没关系，请吧。”宁非做出邀请的姿势。

此人说话有规有矩，可就这三两句宁非也看得出来这儒雅背后的智慧。

“早有耳闻道昆泽三少翩翩风度，学识渊博，风流倜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知来我罗浮城所为何事？”宁非注意看他的表情，他只是微微一笑，微微颔首。

姜瑜没有丝毫胆怯，面色依旧如常，声调也依旧是那般青涩，稚气未脱：“姑娘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来找余回哥哥，从前倒是不见您，莫非您是……内眷？”

“非也非也，我是他新聘来的军师。”

“原来如此，不好意思，姜瑜唐突了。”

“无妨无妨，只是殿下他今日有事，怕是要晚点才能回来，你先用杯茶吧。”

两人正常寒暄，这让宁非无法探查他的来意，但一个别城的殿下不好好在家呆着，突然如此紧急登门拜访，必定是来者不善。

“对了，你从昆泽而来，这么远的路怎么也不见你带坐骑？”

姜瑜拉开袍子：“姑娘，你且看我这鞋子。”

宁非顺着瞧了过去，点头道：“明白了，倒是个好宝贝！”

心里想道：昆泽不愧是富得流油，连出行的法器这么高级。

“余回哥哥哪里去了？”

宁非心说，终于可以进入正题了，嘴上答道：“嗷，他找城主汇报战况去了。”

姜瑜道：“贺礼刚才就送到逸阁了，倒是没见到余回哥哥……那既然这样，恕在下冒昧了，既然您是他的军师，我便将这些事情跟您说了。”

“有什么事你且但说无妨，殿下已经下令，他不在时我可以做主。必要时我会转告于他。”

姜瑜也不再掩饰：“家父要我来转告，如今烟池易了主，可这姜氏之地，怎可落入他人之手？”

宁非倒也不再客气：“那依照令堂的意思？”

“家父希望余回哥哥趁热打铁，可以攻下烟池夺回姜氏之地。”

宁非接道：“那这未来的城主可就是姓余了！”

“有何不可？最主要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宁非在心里想着：姜逸宗这老狐狸，谁不知烟池与罗浮常年交恶，这万一罗浮真收了烟池，他便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来攻打罗浮城了。

但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不如她旁敲侧击一下，也省的余回当面不好拒绝。

“我替殿下谢谢姜城主的好意，只是令尊还是亲自去收了烟池，无需把此等好事留给殿下……”宁非故作无奈。

“你也知道你余回哥哥他心无大志，向来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儿，要他碰这些麻烦事，他怕是不应……”

宁非明面上这么说，可背地里却是另外一番想法：这件事，他们早知余逸心不会答应，便来找余回，以为余回好对付。

今日亏得是她在这里，要是余回在，那“披发佯狂”可是他的拿手好戏。不吓你一番便是好的，还能让你把这些话说完？

末了，姜瑜又道：“还望军师转告。”

宁非一听，火气就上来了，越想越气：“怎么，刚才我说得不清楚？有些话我明明能好好说，为何非要我往难听了说？”

听了这话，姜瑜的脸色也明显不是很好看。

“话已带到，那在下便告辞了。”

“卓尔，送客！”

——

姜瑜的突然造访让宁非不爽了很久。晚上她独自一人来到逸阁，从西阁到逸阁，再到东阁，张灯结彩，好不壮观，将士们夜光杯举起，葡萄美酒斟满，不醉不归。

余逸心，余清，余回三人在逸阁内小聚。

宁非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余逸心常年退居二线待在逸阁，余清料理城南事务，那是整个罗浮的经济命脉，余回居城北，自宁非走后，他临危受命，管理军队，常年征战。这父子几人应该鲜少有机会这样聚一聚，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宁非想着，于是走着走着又不禁往烟池的方向走去。

“所以最终你打算怎么安置高旭？”余回问道。

“让他跟着你怎么样？”

一听这话，他立马否决：“不怎么样！”

“哼。”说着余逸心送了一杯酒在肚子里，“宁非刚才来过了。”

“嗯？我去叫她。”

“她不想进来就算了，咱们爷仨也好久没有这样聚过了。”

余回这才作罢。

过了一会儿，余逸心又问：“你们兄弟俩，对此一战有什么看法？”

余清问道：“高旭现在在我们这里，那这烟池不是无主？”

余回答道：“曹子西，篡了位。”

余清一听，有些着急：“这说到底我们都是同门，到底这姜氏之地，怎的也不能落入外人手里呀！”

余回道：“是啊，这分明是趁火打劫！我甚至怀疑，那桀骜鞭到底是谁给高旭的，还有烈火军团出事的时间，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巧合……”

说着摇摇头，饮下一杯酒：“真是个多事之秋。”

余逸心将酒杯撂在桌上，故意做出声响，还放大了声音：“要我说，你们就不能关注点别的东西吗？”

“这高旭之所以迷了心智受人控制，不惜幻化为兽，是因为他太想完成你师叔的遗愿……”

“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这仗我可以自己打，这城我可以自己守，所有的恩怨我都可以自己解决，而你们偏要为了我而去学习治国，养兵……”

“你们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人生？无论你们喜欢游山玩水去做只闲云野鹤，还是喜欢喝酒打闹驯兽养鸟，只要是为了你们自己，全都可以……”

“千万不要为了我的恩怨错过你们的人生！我不想看见有一天你们会为了我，为了一个人而变成高旭那样！你们知不知道？”

余逸心说这么一段话，喝了不下七杯酒。

余回扶住余逸心：“老头儿，你醉了，扶你去休息！”

余逸心倔强地推开他的手：“我没醉，不用扶我！我年轻着呢！你们也要趁年轻，好好享受生活……”

余回道：“我为我自己考虑了呀，跟着你我才能混得最好呀！我有官当，有钱花，还有人爱……”

老头儿睡着了，余回转脸一看，一旁的余清已经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