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云海淡似尘 柳香倾

今天早晨她去服侍皇德妃的时候，听她说了一句，让即墨昭雪的心微微晃动。

“花奴，待会儿本宫去茨莲宫，你也一起去吧。”

她应诺，所以她现在正跟在皇德妃的后面，前往茨莲宫。

茨莲宫依旧豪华，却不似当年偶尔有笑语，反而有些死气沉沉的。即墨昭雪觉得，也许是因为龙艳佾的关系才会如此。

外殿有几个宫女站着，皇德妃的到来是事先就和柳淑媛打过招呼的了，所以外殿的宫女们只是行了一个礼便算了。

进入到内殿时，即墨昭雪看到了柳淑媛，以前的她面色微红，双眼灵动，也是一位楚楚动人的美人，一颦一笑亦足以令人倾心；只是现在的她，脸蛋削瘦，脸色亦是苍白如纸，身体比以前更加瘦小了，不过幸好，她神智还算清醒，并不像历史上那些因为失去孩子而思绪混乱，继而疯掉那种。

她的发已经剪短了，看来是因为艳佾之事。头上没有过多的点缀，只是在绑尾处有着银叶的首饰，一身白衣上绣着红梅，看起来凄惨与妩媚并及，淡淡胭脂，唇色微红。眼睛不似以前灵动，淡淡的无神。星星点点的优雅已经说明她不是以前那个只会嫉妒而愚蠢的女人了。即墨昭雪看着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她并不认为当年可怜的是自己，而是柳淑媛，本来君玉的心就不在她身上了，却还要遭受后宫女子利用，女儿被害，凶手却带罪而逃，夫君包庇凶手，也因此失宠。所以即墨昭雪觉得自己很愧对柳淑媛，特别看到她那只到肩头的发丝。

“妹妹，好久不见，怎么还是如此模样。”皇德妃穿着碧绿色的宽袖衣，银白的散花雉纹长裙，显得高贵而清纯，更何况皇德妃的颈子边本来就有天生的红花印子，所以清纯得不失妩媚，淡淡的幽香，气质如兰。头上简简单单的一个发髻，戴着不少珠花吊坠。婀娜多姿的身材令人失神。皇帝的后宫是美女如云，天仙下凡也不为过。

柳淑媛抬起头，淡淡的看了皇德妃一眼，只道：“姐姐请坐，恕香倾如此模样，不能服侍姐姐。”

皇德妃也没有怪她，只是道：“无事，妹妹还是如此颓废怎可。逝去的人已经不在，你又何必执着，还是恢复你以前活泼的模样吧。”

果然还是因为艳佾……

“呵……”柳淑媛淡淡一笑，看了看即墨昭雪，说：“这是那个无缘消失的宫女？”

“是的。”

“奴婢叩见淑媛娘娘。”即墨昭雪盈盈一拜。

柳淑媛扯了扯嘴角，眼睛无神得可怕：“起来吧。”

“妹妹，如今圣上也不见了，你可有什么想法？”

“姐姐，香倾没有任何想法，香倾愿意留在此深宫，陪伴艳佾度过一生……毕竟她是香倾唯一的女儿，香倾不会丢下她的。”柳淑媛的眼渗出泪水，两行清泪流下，滴在地上，散开，变成一朵美丽的花儿。

“妹妹……唉，你也太过固执了。”皇德妃看了心痛不已，虽然柳淑媛以前是飞扬跋扈的，但是现在的她只是失去了女儿的娘亲。

柳淑媛用手绢擦了擦眼泪，道：“我已经不再怪任何人了。不论是即墨昭雪，还是皇上，还是莹昭仪，我都不怪了。要怪，只能怪我自己被嫉妒控制了。”

即墨昭雪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特别是柳淑媛说她已经原谅了自己，即墨昭雪心里更加恨自己，恨自己找不出真正的凶手，恨自己没有胆子留在宫中承受一切的处罚。

“莹昭仪？妹妹，怎么关她的事了？”

柳淑媛道：“香倾想到了以前一些事，香倾以前因为受愚蠢与嫉妒的摆布，曾与莹昭仪联手想要陷害即墨昭雪，却无奈找不到机会。香倾想过了，皇上未失踪未中毒前，最受宠的是莹昭仪，所以我想……应该是莹昭仪害了香倾的艳佾，但是……没有证据，香倾也不敢乱说。”

莹昭仪？听柳淑媛这么一说，的确是她最有可能。

“姐姐……”柳淑媛眼眶储存着泪水，一滴一滴的，快要落下的样子。

“怎么了？”皇德妃柔声道，她明白柳淑媛的痛苦，所以才会偶尔来看看她，安慰她，希望她不要再固执于艳佾的死了。

柳淑媛一边哭一边擦眼泪，声音哽咽：“艳佾她没有错……可是上天太残忍了。记得她还是一两岁的时候，太后和皇上都好喜欢她，她又可爱又天真，眼睛大大的，哪里有我们这群深宫怨妇的恶毒，如此纯真的她，香倾曾想过，若等她长大了，定是一位不比即墨昭雪差的美人，那时，香倾定会让她外出寻找自己真正的幸福。只要看到艳佾快乐，香倾也心满意足了。可是为何……为何她去找即墨昭雪之后没几天，就死了……？”

“那时我好恨即墨昭雪，新仇旧恨一起涌过来，我那时候想把刀子对住她的心脏的，好让她一刀毙命……可是我不忍心，就算是仇人。其实……我不敢杀她，我看到她的眼神，好像就是真的爱着艳佾一般，所以^^……”

皇德妃微微叹一口气，抚着柳淑媛微微颤抖的肩头，道：“你不杀她是对的，因为我们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枉杀了好人如何是好，而且……妹妹如此宽容大度，定会有好报。姐姐实在不愿意看到你如此痛苦下去，只能劝你一句，想开点，你的生活没有了艳佾，还有我们一群真心待你的姐妹……”

“真心？”柳淑媛微微冷笑，“也许姐姐是真心的。但是就是因为我那时太过盲目的天真，相信了莹昭仪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我以为她也是我真正的姐妹，却没想到，艳佾死后，以往受宠的我渐渐销声匿迹，她偶尔到我的茨莲宫冷嘲热讽，哪里还有我受宠时的谄媚和讨好。香倾倒也是经历一番风雨看透了这个后宫了，我的一生在这个地方，倒也没什么不好……”

皇德妃摇摇头：“妹妹……”

“香倾的心已经死了，所以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了。姐姐……你可别再欺骗香倾了，香倾再也受不起打击了，妹妹在这后宫唯一相信的人就只有你了……姐姐……”柳淑媛看着皇德妃温柔的面孔和柔暖的语气，一把就扑到皇德妃的怀里大哭起来。

即墨昭雪想哭，但是她还是抑制住了。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不论莹昭仪是不是真正的凶手，她都要把这件事情水落石出，还艳佾一个真相，也还柳淑媛一个心灵的寄托。

“好了……你能大哭一场，就证明你的心多多少少也有些看开了。姐姐下次来看你时，可不希望再见到你这副风一吹就倒的身体还有你这病容了。”

柳淑媛笑着点点头，站起身子来，居然有些摇晃。

“那姐姐今天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着。既然你想在这深宫度过一世，就要吃穷那个对不起你的皇帝，是不是？”皇德妃笑道。

柳淑媛扑哧一笑，迷人得很，她笑着，微微屈膝：“恭送姐姐，姐姐请慢走。”

皇德妃的眼神很柔，很温暖，她笑着走出内殿。到外殿时，正好见着管理柳淑媛衣食的嬷嬷，她上前道：“嬷嬷。”

嬷嬷也已经司空见惯了，慈祥笑道：“奴婢已经照着德妃娘娘的意思营养用膳了，淑媛娘娘的身体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比起以前来好太多了。娘娘安排的膳食，也合淑媛娘娘的口味，倒是天天都要喝一碗庆味粥了。”

“那就好，那是养身体的好膳食。还请嬷嬷用心点照顾她了。”

“娘娘言重了。奴婢先端粥去了，娘娘慢走。”

“嗯。”

皇德妃缓缓而行，即墨昭雪跟在她后面，看着皇德妃，心里不免有些感动。

她今天没有白跟来，她知道柳淑媛已经原谅她了，心底的罪恶感不再是那么重了，现在她不可以再在皇宫每日无所事事了，她来皇宫的根本目的还是查清此案。

艳佾，若你在天上看着我，一定会帮助我的……

皇德妃倒是在前面微微一笑，看着即墨昭雪突然坚毅一来的眼神，她心轻松了一些。

不是吹的，之前一些事情中，她有些怀疑这个宫女，后来请人去调查，说她是袭皇妃，她还有些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了。

她知道即墨昭雪没有伤害柳淑媛的女儿，所以制造机会让她了解内幕，让她去调查清楚，当然，她也是真心想要安慰柳淑媛的，毕竟，女人的心，很容易受伤，很容易记伤，但却不容易忘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