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传 第十二章 复活

第十二章复活（中）

越往里面走去，各种纷乱驳杂的气息重重环绕，硬是将坚如磐石的玄冰震开道道细弱游丝的裂纹，或长或短，或直或曲，不一而定。过了窄窄的甬道，便入了厅堂，长明灯的光焰似乎永远那般明亮，莲花图案之上映出淡淡的虚影，而那个比莲瓣还要鲜绿的衣裳半垂着，明艳鲜活。双手抱于胸前，安祥地躺着，水绿色的雾气包裹着盈盈之躯。古语有云：风光灼华过桃夭，黛青淡扫柳眉梢；卷睫长掩玲珑眼，并指菱唇贝齿咬。虽不十分贴切，却也描出了几分神韵。

熟悉的知觉又回来了，重逢可真好，一切尽在不言中，竟是痴了，僵在原地好一会儿。半响，回过神来才注视到主阵的小环，几日不见憔悴了不少，嘴唇干瘪，眼眶的黑影依约可见，娇弱的身影犹自在风中飘荡。一旁的泰山府君不动声色，只是望了金铃夫人一下，便又迷上了眼睛，古井不波，入了禅定。

刚要轻唤，被小环一声急促的喝止声止住了，“小凡哥哥，小心地上的铜钱！”鬼厉低下头，只见在地面上插着一圈铜钱，和往常不同，铜钱都是竖着插在地里。

自古便有钱能通鬼神一说，方术中称其为“金刚墙”，实际作用很简单，驱鬼要用属阳的材料，而子时以后地阴上行，阴阳相冲则会乱了四周的气机，而“金刚墙”的作用就是避免四周的地阴骤聚于中。在地上伪造一个小七关，让冤魂游弋此中，永世难觅出径。钱经万人手，阳气颇重，加上纯阴处子之身，便能起到抑制阴气流动的效果。见好就收，识相的得了钱财便走，若是再深入禁地，一旦封死周身的阴脉，怨气在小七关中得不到尸身的阴气补充，自然可日益消散。

小心越过外围的铜钱，大约一尺的间隔又是一片精心布置的铜钱，二十八个形成一阵，金光闪闪，夺人心魄。此阵鬼厉当然识得，正是民间流传的“锁鬼阵”，俗名“雷池”，是专门用来禁锢恶鬼的方法。按方术的说法，日属阳，夜属阴，恶鬼是只能在夜间活动的，古人观星时将整个夜空分为二十八个星区，称之为“二十八宿”，其中每宿包含若干个恒星，而“雷池”的布法，便是在恶鬼周围布上28个铜钱，人为划定一个假的“二十八宿”，铜钱属阳，所以便给恶鬼造成了越“雷池”一步则入“阳境”的假象，这个阵法对恶鬼没有什么伤害，只能起到禁锢的作用，禁锢的时效视恶鬼力量的大小与智慧的高低而定。

两人一起进入了阵中，居于小环左右。而她的正前方放着一个梨木的香炉，正腾起阵阵香气。“这是引魂香，和普通庙里烧的香不一样，这香里混合了赤硝和桃木粉，有安魂引魄的作用。小凡哥哥，尽管放心好了，三阵连环让胆敢妄动的邪物有来无回，更何况还有你们左右护法，万无一失！”

鬼厉心中惆怅万千，脱口而出，轻轻唤了一声：“小环？”

小环嘻嘻一笑，甜美的笑容顿时消融了冰雪，雀跃地道：“恩？不用说见外的客套话，你若过意不去，便应允我一个请求，可好？”

心中一荡，不假思索，郑重其事地道：“恩，我答应你，不管何时我都会尽力去做！”

狡黠地挤了挤眼眸，孩子气般勾了勾手指，要与鬼厉来个君子协定。这份纯真霎时让鬼厉跌宕起伏的心绪完全安定了下来，一扫颓气，忍不住也露出了笑意。

咯咯一笑，打趣地道：“你可笑得真难看，难怪……”

鬼厉尴尬地愣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幸好一旁的金铃夫人帮衬了一言，解了围。“你那玄火鉴阳气太烈，切莫动用，免得伤了碧瑶姑娘的元气。小环主阵，你我二人护佑即可，不到生死关头不能干涉阵法的运转，外围有府君亲自压阵，一切就看天数了。就连我忍不住想要看看敢施展厉血咒的奇女子，即便是悟出这法术的那位女祖师也不曾使过！”

祭出合欢铃，悬于寒玉冰床的上方，厉声道：“这便开始吧，成败在此一举！”

小环也是紧跟着一声令喝：“去！”第六根生鸡骨嵌入七关之中的玉宿关，十方的生气流动为之一滞，七星钉魂阵的效应立竿见影。先前已经布置了五关，旨在凝聚生气、阴气，有诱敌、困敌之效，却无杀机。这第六关一开，萧杀之气骤然上浮，最外围的游魂野鬼一抹烟地散去了大半。铜钱发出铮铮的清响，已有鬼魂逼近。只见个个铜钱都动了，方孔之中浮出一根金色的细线，接连串接，不一会儿就汇聚成一根完整的金线。金线一成，恶鬼们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犹如人间末日一般。

处乱不惊，运起魔道心法，也祭出了乾坤轮回盘，配合着合欢铃施展开来。在浓浓生机的牵引下，玉块也慢慢转动了，天地风雷、山川河流的灵气也从玉盘中泻出，更加充实了阵中的生机，另一方面也净化着驳杂的生气。金丹化液，莲华成祥，点滴的灵气凝成雾滴，复又练成细线，集腋成裘，大有王阳过海之势。如此以来，魔物更加疯狂了，不顾死活地冲击阵法，普通鬼仙若是能再次修炼一日，胜过往日百年，如何能不让其心动。

眼见时机成熟，小环默念搜魂咒，血玉从胸前上浮至额前，颜色随之深了一分，成暗红色。霎时，玉盘与合欢铃齐相振动，产生了共鸣。二物绕着碧瑶的真身游来转去，将灵气注入躯壳之内，暖融融的洋流同化着寒玉冰床的死气，隐约可见丝丝寒气顺着冰寒的脉络导入地中。凝结在碧瑶体表的那层冰霜率先解冻，露出了真容，如水般的冰肌玉骨清无汗，空谷幽兰，蒲柳之姿惊为天人。

“百花行！”飘花遮行，柳叶匿踪，金铃夫人忽然不见了踪影，遁去了形骸。玉殒香消谁能语，移花接木莫称名，这一套合欢心法使来，那合欢铃清凌凌地直响，咻的一声自动串在了腰间的玉带之上，一圈一圈的游行，畅通无阻。没有触动寒玉，像是一股暖流淌过，从腰下回旋至腰间，周而复始，无从断绝。合欢铃配合着合欢派的心法，果然不同凡响，遁去的一，唯行于心，穿墙过影，不留行迹。转了十几圈之后，躯体被莫名的力量撑起，离开了寒玉冰床，略有一寸之距。从合欢铃之中慢慢溢出一缕精魂，如溪流般流进了口中。

见状良好，金铃夫人不急不躁，将心法又提升了一个阶层，口中念道：“漫天花雨，百花缭乱！”不传之秘，招式迅捷，仿佛百花绽放般妖艳，速度大大提升。精魂流逝的也更快了，又是一阵清响，三魂之本的命魂成功地复原，虚影在碧瑶上方凝成一团薄薄的血雾。

这时，玉盘却紧守门户，任凭小环施展搜魂奇术，纹丝不动，闭塞脉络。受阻不成，又加了几分法力，血玉的颜色通透明澈，像鸡血石一般光泽鲜明。玉块也在其作用下松动了，高低起伏，玉光攒动，缓缓有两股精气外泄。说起奇怪，腾至半空中，忽然止住了去势，被玉光锁住了，忽进忽退，飘忽不定，大有脱缰之象。

形势逆转，鬼厉也是心急如焚，不想这个关口玉盘对阴魂灯有抗拒之势，心神一沉，运足内劲，拍出两掌，直击玉盘照面。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玉盘吃紧，小环趁机攻入内部，在气机的牵引下有序地朝着碧瑶真身飞去。笼罩的血雾渐渐回缩，其中蕴藏的血气之色越变越淡，直至透明。

一盏诡异的灯游弋在长明灯附近，只见灯芯不见全貌，风声骤起，所有灯焰呼呼作响，成一边倒的态势。传说中引魂灯是以燃烧灵魂为继的圣物，妙用无穷，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竟也引来了它，始料不及。金铃夫人分出一缕神念，紧随其作用，以防不测，好在这圣物只是蚕食周围的精魄、离魄，不曾有过分之举。相形之下，对蠢蠢欲动的游魂恶鬼、阴兵冥将也有不小的威慑，也与轮回盘分庭抗礼，各占一方。

似乎很是畏惧鬼厉，只是游弋在阵中，不曾掠阵，不曾有异动，间歇地收割着魂魄，风声由急转缓，一时的乱象又稳定了下来。饶是如此，金铃夫人不敢放松，生怕这圣物临场变卦，借机不利，照应周遭形势的情形下也牢牢注视着一举一动。

神秘的音符犹如魔魇之曲，穷变黄泉三千里，通天彻地，搜罗逸散的精魄，无有止歇。殄文的诵读，跌宕起伏，字字铿锵，有金石丝竹之音，配合着乐曲有种难以言表的魔力，生者昏昏欲睡，魂魄似要离体而去；死者凄凄艾艾，垂头顿首自伤自怜，引得四处风声鹤唳，鬼哭连连。

一番施法，三魂皆已慑服，重归肉身，环绕在上方的雾气也回缩至体外，中有水气流动，裹住肉身不朽。

“三魂聚合，七魄当归，黄泉为引，速速归来！”

这一声喝出，天翻地覆，日月无光，黄泉的水气从地底径直冒出，弥漫成一片混沌的黄气，将众人摄入其中。犹如置身九幽黄泉，耳边阴风撩人，戾气大盛，脚下杏黄之气腾起，灯焰一个劲地拔高，火势旺盛。

倒插在地中的铜钱被触动，飞了起来，穿梭在中间的金线随之迸裂，灰飞烟灭。第一层防线宣告覆灭，二十八枚铜钱得到星光的照耀，灿若银河，更加酷似雷池，阻了一瞬，便有恶鬼扑来，眼见无事，纷纷闯阵。

施法已经到了紧要关头，这个时候如何能让群鬼们近身，鬼厉第一时间祭出了噬血珠。此物一出，群魔纷纷逼退，偶有胆大妄为者被化为血水，见血封侯，一击必中，以噬血珠为中心的区域煞气越积越重，众鬼逼退，绕到金铃夫人那边去了。

“不好，居然是‘千魂魈’！”金铃夫人吃惊不小，暗暗心惊，手底下并未落下。“花辰月夕，狂风点柳！”方见桃花点柳青，忽起黄沙卷狂风，一连串密集的攻势瞬发而至，一气呵成，打得千魂魈突出的几个头颅凹了下去。

千魂魈乃鬼怪名，“魈”乃山中恶鬼，“千魂魈”便是山中至阴之处所生之恶鬼，此恶鬼集众死者积怨而生，比一般平原地区的怨孽难缠很多。在方术中，山中聚阴池的恶鬼一律称为“千魂魈”，并不是说这种“魈”是由一千个魂魄构成，而是说此种鬼怪非常厉害，千魂只不过是概数罢了。

与之颤斗，且战且退，出神入化的闪避，游龙戏水，周身滴水不沾。连环爆裂，虽然未将其根除，大大挫败了锐气。吃紧的千魂魈开始有意无意地躲避，如此一来，金铃夫人难全奇功。隐身秘技纵然奇妙，对战群鬼也占不了上风。狂风点柳横扫一片，秋风扫落叶，犀利的很。

这边正主战千魂魈，迎面又冲上来一个双魄恶魂，怨气令人不寒而栗，说来齿冷。双魂一体，两个魂魄争抢一个身体，这是怨气最大的恶鬼。方术认为，魂魄的怨气分为“生怨”与“卒怨”，倘若活着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怨气，那么死后这种怨气更是大的没边。

左右互博，金铃夫人有点吃不消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双魄恶魂很快催生出一个怨崖，滚雪球一般的汇聚，怨气一枝独秀渐渐不受控制。前来九幽的途中鬼厉遭遇过一次怨崖，如今没了天帝冥石，有恃无恐。在怨崖的护佑之下，周围的群鬼平添了几分战力，越战越勇。

噬血珠的威慑让群鬼暂时避让，不过很快被一团桔红色的鬼影冲破了。噬血珠受创，收缩阵脚，退回底线，鬼厉连忙又加持了几成法力，当头一棒，击中了那团鬼影。鬼影吃疼，张开魍魉大口，一嘴獠牙咬住了噬魂，又将其逼了出来。伤口也在周围的血气滋补下，很快愈合，这一击似乎没有伤着它，似乎让其更强大了。不等鬼厉迟疑，血影再次扑了上来，喷出一口的毒雾，花花绿绿的，很甜很腻，顷刻间被袭的地方一阵灼热，哧哧地冒出了白色的泡沫，肌肤被侵蚀地露出白骨，毒性强烈至于斯！

不顾疼痛，一次次的挥棒回击，噬血珠吞噬了一部分血气，渐渐适应了，与之鏖战。血影翻飞，毒气弥漫，骨碎声与愤怒的吼声交织成一片。越战越是心惊，魔高一丈，总是能将战局扳平，初时的一张嘴也分做了两张，破坏力更强了。每次交锋噬魂棒上会留下残痕，獠牙坚固多了，往往几次猛击才掉落一些粉末。魔道法诀不奏效，换过大梵般音若，魔物识得厉害，敏捷地躲闪。几个回合下来，场面又僵持了，伤害微乎其微，魔物占据了上风。

就在这时，金铃夫人适时传音，两人互换位置，所应对的对手随之变换。血影的第三张嘴刚欲长出，恰好被迎面飞来的木楔撞掉了门牙，一张大口塌了半边，施了咒的木楔散发出黄梨木的清香，引来更多的生气，生灭两种气息相斗，腹部率先喷出火星，炸开了大洞。火苗从内部点燃，加之周遭的灵气推波助澜，火势一发不可收拾，每生出一份死灵之气，便相应有生气相辅，在木楔上咒语的作用下，相克相生，直至灰飞烟灭。

金铃夫人松了一口气，倘若“三口孽魄”真的成形，可就麻烦了。

“三口孽魄”，道教认为，人有三魂七魄，所谓的恶鬼是拥有完整的三魂七魄的整体，虽然也没什么智慧，但毕竟知道怕什么不怕什么。而在道门法术中，相传有一种绝顶秘术，名曰“离魄术”，就是将死者的魂魄分离；无魄之魂称“无胪”，无魂之魄称为“孽魄”，这种东西没有任何忌讳，什么都不怕，似有金刚不坏之身。而且，一旦用传统的降妖除怪的方法攻击“孽魄”一次，他便会长出一张嘴，每多一张嘴，其破坏力便增加一层。在方术的记载中，历代高人斗“孽魄”的最高纪录是长出了三张嘴，或者说，古今方术中，没有人能扛到“孽魄”长出四张嘴。

灭了“三口孽魄”，却见鬼厉也有了不小的进展，五行法术初成，即以土之力从容化解。土爆、陷坑、沙墙种种手段，如鱼得水，拦住怨崖，猛攻千魂魈。不出一时三刻，便将其镇入地中，不得翻身。微微一笑，很是欣慰。人是自然的一点尘，一粒沙，试问茫茫宇宙如何托不起一个人？御剑术固然精妙，比之“御空术”还是落了下乘，灵机一动，广袤大地何其厚也，又怎么会压不住区区一个精怪呢。猛然想到此处，施展开来，果然奏效。

几个厉害的妖物一除，战局复又稳定了下来，自始自终小环没有出手，全力搜魂。

引魂灯游弋了一阵子，意外地与小环有了几分连通，得其襄助，搜魂遍布的范围更广了。有心人天不负，终觅得第一缕精魄，精魄吸附在引魂灯周围，附着的戾气、魔气缓缓练之，细火慢炖，不伤根基。待其复原至清凉之态，被打入碧瑶真身，魂魄相溶，只听见突兀的一声“啊啊啊……”，瞬间又没了动静。

这一声如久旱逢甘霖的及时雨，淌过每个人的心头，侵入心田，滋润了干涸的土壤。

命悬一线，小环紧绷着的心弦一颤，加紧了步伐，搜罗其他六魄。因为直觉告诉她，危险即将来临。

碧瑶的生机对其他魔物无疑是丧钟，真身一旦醒来，想来获利、夺魄难上加难。气势弱了一节的魔物再次疯狂了起来，成群结队、浩浩荡荡地扑了上来，蚁多咬死象，更何况这些魔物道行也不低，应付着实要花一番功夫。

两人密切配合，分工协作，鬼厉五行法术有小成，以不变应万变，正好练手。

引魂灯大放流光溢彩，碧瑶额头渗出些许热汗，寒玉冰床很好将热气导走，有条不紊地循环行走全身。每运行一周天，气血便顺畅一分，精血旺盛，生机更盛。若不是引魂灯之效，又要多费周章，现下一方面护持新生的魂魄，免遭邪气侵染；一方面净化，反复洗涤戾气，几个难关也就迎刃而解，比预想的从容了很多。

眨眼一盏茶的功夫，再次搜罗到一缕精魄，依样画葫芦送入真身。几大法宝同时施展，这样的阵势也就这一遭，别的先不说，能有如此福分，苏醒过来道行自然较之先前突飞猛进，无形中也是历练。

小环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一股极其隐秘的气息匿影潜行，诡异地逼近寒玉冰床，或快或慢，将万千触手伸向了床上的虚影。等小环发觉的时候，为时已晚，连忙动手欲要斩断，伤其十指难断一指，地阴之气迅速补给，一方有恃无恐，一方畏手畏脚，结局不言而喻。这股隐秘的气息已将自身的血脉与寒玉冰床贯通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成了不死不休的格局。倘若尽全力也可将其除去，对床上的绿影有多大影响就不知道了，狡诈的气息抓住这间歇的功夫，暗度陈仓，一会儿的功夫就站稳了阵脚，寒玉冰床整个被淹没了。

血红的浪云滚滚，气势汹涌，借机争夺轮回盘施放出来的生气，大有喧宾夺主的架势。愣了愣，不再迟疑，朝着引魂灯喝了一口气，灯焰骤然窜高，将凶恶的血云打回原形。还不放心，在寒玉冰床又临时布置了一个阵法，护持真身。那股气息老实了许多，牢牢稳住阵脚，扩大了与地阴之气的接触范围。引魂灯消弱一份，地阴之气便补充一份，已然尾大不掉。

祸起中央，两人也已察觉，风口浪尖上谁也不敢大意，僵持了一会儿，金铃夫人重重地吟道：“看来是南疆的巫术作祟，这等大法已存了必死之志，倘若用强难有善果。这心思、时机把握的绝佳，早早地已算计我们了。大家切莫慌乱，各司其职，对方还得依仗搜魂术！”

一席话安定了几人的心绪，分析了利弊，鼓舞士气。

鬼厉懵然惊醒，“巫妖是要复活玲珑，原来是真的……他莫不是疯了吗？一千多年前的成名人物，历经千年，兴许已经轮回了几世。纵然没有轮回转世，复活一代巫女谈何容易，终极四灵血阵一启，还有活路吗？”大起大落，关键时刻被巫妖搅局，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越说越激动，“那日触发了天刑厉雷，平白无故地躲过一劫，此时想来便是从那时起，就着了他的道。搜魂术在九幽施展开来，比之人间多了几分把握，更何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双方互为依仗，不管那一方有难，另一方必然拼力施救。好深的心机，好毒的计谋！”

这么一说，小环冷汗直冒，冷得直打牙祭，玲珑是谁，她如何不知。怕是当年的青叶真人与之相比，也稍逊一筹，复活这样的奇女子，无疑逆天之举。偏偏此时，动弹不得，只有兵行险招，自言自语地宽慰道：“巫妖你若没有几成胜算，何敢以身犯险？”

片刻的功夫，小环便做了决断，只有借阳再度提升功力，拼死一搏了。

借阳，是背水一战的法子，以“子母阵”刺中耳后的穴位，强行激发潜能，饮鸩止渴，卧床多年的病秧子用上这种针法，立即就能下地去，活蹦乱跳的。但这种针法属于杀鸡取卵式的做法，在身体虚弱的时候行此针法，亢奋的时候忽然猝死也是很有可能的。《异物志》载：“借众之阳以平彼之阴虐，阳可以之，阴不能从溃”，除此之外，也阐述了借阳的危险性，即“身溃以全”，自第一个借阳的真人开始，先后共有六个真人借阳，但仅有两个成功了，其余四个不是破元气就是断筋脉。

这一针下去，气势大振，五百步以内所有的魔物，魂都被震飞了。忍不住痛苦地呻yin了一声，咬破了嘴角……

“小凡哥哥，我们继续吧……”语气虽然平稳，内藏的坚毅不容置疑，斩钉截铁般的决绝。

鬼厉默默无言，“嗯”了一声，心中的苦涩终酿成一杯苦酒，醉人的未必便是酒。经过这么一遭，众人的心情都十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