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邪传 第十五章 丰都庙

第十五章丰都庙（二）

牌坊并无异常之处，古色古香的，非石非玉，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大小、尺寸也与先前遇到的第一道关卡“界门”相仿，只是牌坊的两边荒草茂盛，枯黄与新绿有致的过渡，一左一右立着两块碑。左边的石碑上书《蒿里七十五司神房志碑》，然后是一段碑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积善降之百祥，积不善降之百殃。为善降祥，为恶降殃，善恶之报，其在斯焉。”

右边的石碑也有一段碑文：“至善恶庆殃之说，大率寓劝惩之旨，以警蚩民，因祥述之。”

小灰来的时候，三人正在拜读，大有警策醒世，激浊扬清，惩善除恶之意。不知是何故，三人都没有进去，怔怔地出神，丰都庙三个字像神咒一般，发出一道强横的神念，封锁了十方世界。这一道门仿佛连通着整个幽冥世界，从外向里看去，泾渭分明，混沌之中只见两座庙宇一模一样，一东一西，云气、魔气、死气，还有些许灵气交错在一起，变幻莫测，密不可分。庙宇的后面或是更大片的一群建筑，又或是其他的宝藏，恰如其分地点缀在东西两条分支的玉带上，不管半空、天穹色彩如何变幻，地面始终是黄色的雾气，弥漫在下方，听不见水声却能感受到凉意，万般景象，自有一股森严。山外青山楼外楼，九重生死九重忧。如海市蜃楼一样，一层叠着一层，绵延无穷。

越是仔细端详，难以自拔，又有新的感受。颓废、毁灭、死亡、静寂各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统统都有，仿佛是一座死城，遗失的千年古城、废墟；凝望久了再次变迁，又是一片仙家福地的景致，灵气充盈，瑶池仙泉，奇花异葩，芳草萋萋，仙鹤凌空，超乎想象的古风建筑。揉合了优雅华丽与黑暗诡异，像介乎於生存与死亡之间永远沉睡似的，带出神秘恐怖、悲观绝望的感觉。

见过不少庙宇，可如此神奇、诡异莫测的还是第一次，小灰摇了摇几人，都没有动静，就像魂儿被勾走了，呆呆的，只剩下一副空壳。

猴子暴走，天不怕地不怕，想也不想，一脚迈了进去，风云乍变，黄泉之水极速的分离，平铺的水面分为东西两股，中间是一片开阔地。按照先前所说，从东而行，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庙宇，红墙黄瓦，金色的大殿异常的辉煌，屋顶尖尖的，像是要将人引入天国。殿门敞开着，匾幅上是醒目的“丰都庙”三个字。门两旁是风、雷、云、雨四尊塑像，它们在庙里显得与众不同，仿佛是被拉来一同受拜的。原本不属于冥界奉贡的诸神，却出现在这里，显得突兀，三教九流混杂。

展开神通，极目千里，神念进入大殿，扫视着周边。殿内的空间非常辽阔，一眼望不到头，有神像、佛像、罗汉、其他的阴司鬼神，仙儒道佛，三界的生灵都在这庙宇之内。大殿有好多小门，不知道又通向何处。

大殿的正北方向有一团浑浊的气息，神念由此向北，经过一重由两个面目狰狞的守护神护卫的门廊，来到了森罗殿。森罗殿：在红色神龛中，端坐一巨大的神像，其相貌魁伟威严，面部及双手都覆以金箔，手执绘有三角形星座的绿圭。左右侍立二人，立于西侧二人为文官，一人执笔和《生死总录》，另一人则执一卷状文书；立于东侧二人为身着戎装的武官，一人执矛，一人执斧。殿壁上绘有地狱图十景。沿着围墙的墙壁上，排列着地狱七十五司及其惩治罪人的场面。一至七十三奇数编导的司排列在法庭之东，二至七十四及七十五排列在法庭之西。这两列鬼司起点是在北墙正中，在这里置有三曹司。居中的裁判官口髯绯衣，居右的官员颚髭青衣，居左的官员无髯绿衣。

这两组司房至南墙之入口处而止，但有一个房间被大门分开，东边供奉日值司与年值司，西边供奉月值司和时值司。

从森罗殿出来后，可看到三栋建筑，都座落在蒿里山祠的庙墙之中。三殿之一为阎罗殿，在这里供奉有三位头戴冕旈的神袛，居中一位面手涂金。置拳于膝，正作出严厉审讯罪人的姿态。其他二神各执圭板。中央像前有侍者二人，一持玺印，一持敕文。东墙边一神牛头白面，西墙边一神马头青面。在此殿壁间绘有二十四孝的故事。阎罗殿的所在即环翠亭的故址，在低处有一座八角形石柱，柱子上刻有《陀罗尼咒》，几近磨灭。

接着又来到地藏殿。这里供奉着地藏菩萨趺造像，其像头着有五个夹顶的头巾，中为红色，两侧为绿色，两端为青色。到了庙墙的尽头，便是位于蒿里山脚下的十王殿。十王殿：在主殿内，供奉着一尊头著冕旈，身涂金色的巨大神像。入口处悬有“酆都殿”的匾额，此应是酆都大帝无误。在大帝两旁，分列两尊著冕的神像，一人面白，一人面褐，其他八神，都各执圭板。合计共有十神，无疑是酆都大帝所属的地狱十神。在庭院之东的建筑是三司，显然就是在三曹司中所见的尊神。

小灰的神念大致走了一遍，回过神来由衷感叹，壶中天地，别有乾坤，日月穿梭，仙境自成。森罗殿、阎罗殿、地藏殿等等诸殿皆在这丰都庙中，看似走了一圈，实则未动几步，内力的空间太过辽阔，这何止是个大殿，称之为一片意念空间未尝不可，能造出如此神迹的非神力不可为。

不知何时，鬼厉等三人也踏进了这丰都庙中，进了大殿反而觉得平平无奇，与外边的惊诧想必，取而代之的更深的疑虑。

“这丰都庙中可能另有机关，大家切莫大意！”小灰郑重其事地告诫了一番，神情肃穆，不像是玩闹，格外地谨慎。

“嘻嘻，这个我当然知道，先前在庙门口就察觉有异，正在思量对策，不想有人径直就闯了进去，将我们也带了进来。如今身陷囹圄，有人又充当好人，哎……”

小环抓住机会，毫不留情地披露着猴子的莽撞，愤愤然地不满。

殿中的风水之象迷离错乱，四处看了看，小白这才不偏不移地道：“黄泉三千里，万象皆森罗。呵呵，既如此那便先去森罗殿，诸位以为如何？”

诸人无异议，于是又向北方森罗殿进发，身后的“丰都庙”牌坊渐远，离着阎罗殿的路途却是越来越长。

有山有水，亭阁楼台串联，松柏古木伫立在两旁，中间是一条宽广的大路。让人分不清是庙在山中，还是山中有庙，路途寂寂寥寥的，似乎没有多少行人，很是冷清，偶有带发修行的缁衣女尼出没。外边的天色已晚，这里却是响午时分，走了有几个时辰了，仍不见烈日下山，似乎永远是白昼。

有些口渴，想去溪边弄点水解渴，看着是清凌凌的小溪，走近时已变成黄泉。溪流边有枯死的树木，半死不活的，还有点滴绿色，小白刚要伸出手去摸，那枯木突然动了，往旁边移了移，有意地避开。再要去接近时，扑哧一声，腾起一股青青的木气，幻化出半人半妖的怪物，像柳枝般的树须，手脚尽是木质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像人的，唯独眼睛与人的无异，稍稍大了一点。整个塑形却是人，走动起来颤颤巍巍的，人模人样，并不十分惧怕人，此正是“山精”。常年受黄泉之水侵袭，饱受烈阳之苦，独存九幽冥界，半死不活的奇异生命，生性狡猾，善恶不分，无妖物独到的修习天分，难入妖道，徘徊于山林或溪边。

山精寿命普遍不常，有的只能存活数十年，逾百岁者寥寥无几，算是山精一族的王者了。黄泉之水山精称之为“不死之泉”，据说沐浴了这名山精惶恐的看着诸人，可怜兮兮的，很无助，却没有逃走，隔着一段距离与人对峙着。成年的山精触须是开叉的，墨绿色，触手如枯枝一般，眼前的显然是一只幼年的，皮肤新绿，生机勃勃。

几人也是第一次见到，啧啧称奇，猴子大献殷勤，笑兮兮的，一副童叟无欺的模样。这是这烂好人多少看上去有点矫揉造作，明眼人一眼便可识破。

小灰慢慢地走了过去，曲下身子，拍了拍胸膛，信誓旦旦地开口道：“小山精，可愿为我们带路，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怀好意的猴子，没按好心，别以为我好欺负，哼哼……”

像是防贼似地瞪着，一语中的，真是黄泉路上鬼怪比人精明的多。不料这只山精果然不同寻常，结结巴巴地竟会言语，听得不是很清晰，大致意思还是明白的。

真面目被识破，猴子索性动粗，单手腾起火焰，玩弄着花样，其意不言自明，利诱不成，威逼了。

山精拔腿便想跑，全身的触须有点焦灼了，滚烫滚烫的，瞬间亦有枯黄衰败之象，挣扎了一番，自断手脚。逃了几丈，还没来得及喘息，一条火龙顺着水面扑了过来，将它又拉了回来，火焰混沌无序，欢快地跳跃着，游历在周边，严密地封锁着。

只见山精的触手又生出新的来，颜色更老了一些，其他一切照常。脸色发白，清新的木气不在，换而言之的是阴沉的死气，有些恶狠狠阴森的味道，自知是逃不了了，等待着审判。

“附近可有其他的山精？阳神、鬼仙呢？”

它茫然地摇了摇头。

“新进的阳神可曾听闻道玄、万剑一？丰都庙方圆百里可有其他强者？”

小山精刚想摇头，看见猴子另一只手也腾起了火焰，气势汹汹，来者不善。连忙改口，尖叫道：“听说西方三千里处也有一座丰都庙，或许那才是你们此行的终点。”

“哦，那金铃夫人呢可有耳闻？”意兴阑珊，有些泄气，懒懒地又问了一句。

“呵呵，这个我知道，十殿阎君泰山王最得力的部下，久负盛名。怎么你们也认识？”

提到金铃夫人小山精一脸的憧憬，也对眼前的猴子大是怀疑，摆明了不相信，略有鄙夷厌恶之色，不敢发作。

追寻道玄无果，却意外地得知了金铃夫人的消息，这对一行人可算是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