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情山河恋 十四、阵前相遇

岳家军果然声明远播，到了沧州很快就打听到岳家军的下落，永馨向守门的士兵说明了来意，守门的士兵叫一个小兵领着她们进了营。来到女兵营，有个女兵接待了她们，问了她们一些问题，并让永馨、玲珑现场武了一下，玲珑虽然武功不济，但她懂得一些医理，正是岳家军急需的，所以招待她们的女兵很快就发给了她们两身兵服。岳家军的女兵也就四五百人，领头的女将名叫马三娘，副将就是岳飞的养女岳银瓶，女兵共分为五队，每队有一百人左右，各有一名队长。由于永馨懂些兵法，又有些武艺，在立了不少战功后，她被提拔为她们所在队的队长，能为自己的国家出力，想到不久就可以收复河山，救回困在金都的父皇和皇兄，永馨有说不出的高兴。

不觉几年过去了，在这几年里，岳云渐渐开始注意到军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位集美貌与文治武功于一身的永馨，经常通过找岳银瓶的机会间接去找永馨。但永馨自发现岳云对其有意后，就开始躲着他。一个是她比岳云要年长几岁，最重要的是她曾对阿邻发誓此生不再爱他人，也不再嫁他人，更何况宋朝对女子名节看的甚重，从一而终的思想在永馨心里还是根深蒂固的。

话说阿邻和永馨分手后回到大金，正碰上金太宗驾崩，原先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阿邻却不在上京，众人为了皇位差点大打出手，最后大家都各让一步，推举了金太祖的孙子十三岁的完颜合刺继承了皇位。阿邻回来什么都晚了，一时之间他失去了爱人、父亲、皇位，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整日借酒浇愁。众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爱兰珠更是时不时地来看他，阿邻很感激，在众人的劝说下，不久他就娶了爱兰珠，可爱情有时候就那么奇怪，能爱的人却爱不起来，不能爱的人又放不下，在爱兰珠身上阿邻始终找不到当初的激情，却又不愿伤害爱兰珠，只好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两人的关系，爱兰珠也感觉到永馨虽然走了，但她的影子却在王府里无处不在，阿邻经常呆在书房里，看着墙上永馨的画像自言自语，永馨留下的东西阿邻都不让动，为了不伤害爱兰珠，阿邻把这些东西都放在另一个房间，房间保留着原来的摆设，甚至永馨以前的衣服还挂在床头，阿邻有时候晚上就一个人睡在那儿。爱兰珠知道有些事是勉强不得的，她只希望阿邻能早日忘掉永馨。

不久阿邻不愿留在上京。请求外调，任东京留守。选择东京，是因为他对这座城市有着特殊的感情，这座城市和永馨紧密相连，永馨在这里长大，他在这里遇到了永馨，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很亲切，在这里他似乎能经常感受到永馨的气息。锦儿曾受永馨之托，去看望过李程，在永馨走后，她更感觉到自己的孤单，去的次数也更多了。两人越走越近，锦儿把永馨和阿邻的事都告诉了李程，李程也慢慢的开始同情他们，当他看到阿邻任东京留守期间，也为大宋的百姓做了很多好事，不禁对他刮目相看，因为永馨的关系，阿邻没事的时候就会找李程喝酒，李程一开始很排斥他，慢慢的两人竟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李程虽然还是被关着，但待遇却异于其它的俘虏。

两年后阿邻奉命南征，他的军队与岳家军在山西的商城一带，形成对立的局面，几个回合下来也不分胜负。在两军对垒的过程中，阿邻和永馨都不知道此时二人只有咫尺之遥。这天两军又在商城外会战，岳飞率领众将士在商城城墙上观战，阿邻率部下在临时搭就的城墙上观战，看着对面训练有素的岳家军，阿邻由衷的说：“难怪人说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不过我就不信这个邪，我打仗至今，还没有败绩，这一次倒要和岳飞好好的较量较量。”

这一天，岳家军俘虏了一个金兵，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信，这封信是用金文写的，但有些字符却十分的怪异，连军中最擅长研究金文的王先生都猜不出其中的含义。岳飞望着这封信一筹莫展，直觉告诉他，这封信一定有很大的机密，但俘虏金兵，得信的事又不能让更多人知道。马三娘看了信说：“我们营里有个叫赵永馨的，她好象懂些金文。”

当永馨拿到这封信的时候，也看不明白什么意思，只是照字面意思翻译了出来，岳飞却大叫一声：“我明白了，你先下去吧。”

过了几天，马三娘把所有的队长都集中起来，说：“明天有一个敌军将领要穿过孤狼凹，此人在大金有小诸葛之称，用兵如神，破过我们很多城池，杀过我们很多弟兄，岳元帅有令务必要将此人生擒，就算不能生擒，也要让孤狼凹成为他的葬身之地。”马三娘把各队的任务都分好后，就让大家早点去休息了。

第二天，永馨按照预前的安排，带人埋伏在一片草丛中，专等敌军自动送上门来。一上午竟然没有动静，及至下午才听到远处传来有厮杀声，永馨意识到敌军来了，遂命大家各就各位。过了一会，一个敌军将领骑着一匹受伤的战马，趔趔趄趄的朝这边跑来，那人满身血污，倒没有受什么重伤，可他的马却受了重伤，坚持不住，一下子卧在了地上。永馨带人冲了过去，正要活捉该将领，却一下子愣住了，阿邻，竟然是阿邻。

阿邻被围在中间自知这次在劫难逃，谁知却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阿邻。”

永馨扑了过去，阿邻抬起头来，看见永馨，一下子抓住她的胳膊：“永馨救我。”

永馨答应了一声，把他扶上自己的战马，什么国仇家恨以及昨天布置的任务，永馨全忘到爪洼国里去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救阿邻。

阿邻上了马，回头看了一下永馨：“永馨，你怎么办，你跟我一起走吧。”

“不，你不要管我，你赶快走吧，顺着旁边这条小路走，千万不要往前走，前面还有埋伏。”

阿邻无限深情地看了永馨一眼，驱马向永馨所指的方向跑去。永馨看着阿邻远去，才回过神来，这时她才发现有几十双眼睛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显然她们还没从眼前发生的一切中回过神来。玲珑神情复杂的望着永馨心想：公主，你闯祸了。

旁边一位女兵着急的说：“队长，刚才那个人是不是就是岳元帅让我们活捉的人。”

永馨一愣，猛然想起有一次阿邻攻打西夏回来后对她说的话：“这次攻打西夏，只用了三个月就攻下了他们十个地方，连父皇都赞我用兵如神，不亏是我们大金的小诸葛。”永馨这才明白原来岳元帅再三要擒杀的人竟然是阿邻。

这时岳云从后面赶了过来，问道：“有没有看到完颜宗懿。”

众人摇了摇头，忽然岳云看到地上将死的战马问道：“完颜宗懿的马，他人呢。”

众人都把目光望向永馨，永馨上前小心翼翼的说：“我把他放走了。”

“什么。”背后一阵大喝，连岳云都吓了一跳。

旁边一个女兵，遂上前大声说：“岳元帅，刚才是她，不光放走了完颜宗懿，还把自己的战马借给了他。”

“啊呀！”岳飞大叫一声，提枪就向永馨刺来，岳云一看情势危急，也顾不上犯上不犯上，赶紧用锥挡住了岳飞的枪，说道：“父帅，也许她有隐情。且听她说说，再杀不迟。”

“有再大的隐情，也不能放走完颜宗懿，闪开。”

“元帅，看在她过去立过不少战功的份上，我们还是问清楚了再说。”

“好。”岳飞听了马三娘的话，把枪收了回来，大喊道：“押回营去。”

永馨被押进岳飞的大帐，看见悬挂在正中的正是岳飞那首著名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也感到自己的确是罪孽深重，所以无论岳飞怎么问她，她都没有回答，末了她说：“岳元帅，我知道我不该放走完颜宗懿，我愿意军法处置。”

大帐外玲珑焦急地等着最后的结果，看见有刀斧手走进了大帐，她知道完了，她必须想办法救永馨，永馨被押了出来，玲珑赶紧问：“公主，你把一切都告诉岳元帅吧，你告诉他，兴许还能有救。”

永馨摇了摇头，岳云跟在后面，拿着令牌，玲珑赶紧冲上前去：“岳将军，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岳云摇了摇头，玲珑跪了下来一个劲地说：“岳将军，你救救我家公主，救救我家公主吧。”

“谁在大帐外喧哗。”

玲珑顾不得许多，一下子冲了进去，跪在岳飞的案前，一个劲地重复：“岳元帅，你饶了她吧，她是公主，她是公主，她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呀。你不能杀她，不能杀她呀。”

岳飞懵了，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你胡言乱语的说什么，谁是公主。”

玲珑赶忙跪着往后退了两步，把当年汴京城如何失守，她们如何被俘，如何蒙完颜宗懿所救，得以保全，如何回来投靠岳家军的事都告诉了岳飞，她隐瞒了永馨和完颜宗懿的关系，只说当年完颜宗懿放她们回来时，永馨发誓要救完颜宗懿一次作为回报，所以这次才把完颜宗懿放走。

岳飞僵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如果此人说的是真的，他是不可能斩永馨的，斩永馨就等于是以下犯上，可永馨犯了这么大的罪，如果饶了她，那军纪何在，军威何在，以后他又如何治军，不如认定她说的是假的，不就……，可转念一想，不行，如果她真的是公主，万一哪天皇上怪罪下来，要知道靖康之乱后，皇子、公主死的死、俘的俘，皇上身边听说就剩下一个从金国逃回来的柔福帝姬，这么多年皇上一直深以为憾，我要是未有圣旨，就把永馨杀掉，皇上岂不记恨于我，更何况我一直主战，已经得罪了很多主和的大臣，尤其是秦烩等人，再在这上面大做文章，兴风作浪可怎么办。

“岳元帅。”旁边的人在轻唤他，他回过神来，摆摆手说：“先押入大牢，待奏明圣上再说。”

晚上玲珑被叫到岳飞帐内，马三娘和岳云站在岳飞的旁边。

“玲珑，你们两个到我营内也已经三、四年了，虽然我对你们的来历也曾怀疑过，但没想到你们会有这么大的来头，你们当时说是刚从大金那边过来，算算你们在大金呆了也有八九年吧，这八九年难道你们一直在监狱里关着，我看不像。永馨与完颜宗懿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永馨要冒那么大的风险放走他，我和岳元帅、岳将军合计了一个下午，很多事还是想不明白，现在还是你给我们答案吧。”

玲珑吓的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那我家公主还必须要砍头吗？”

“你放心，没有当今皇上的旨意，我是不会动公主一根寒毛的。”

“可如果，如果皇上也说该杀呢。”

“如果皇上说该杀，别说永馨，就是本帅，也得立马把人头呈上。”

玲珑在心里盘算着，忽然她抬起头，大声说：“皇上是不会杀公主的，以前在宫里时，当今皇上就和公主走的最近.。”

此语一出，立即遭到岳飞的喝斥：“这些你都不要说了，说说公主为什么放走完颜宗懿吧，难道仅仅是为了报他的救命之恩。”

玲珑吓得不敢言语，马三娘说：“说吧，你放心如果皇上不让杀她，就算是放走了完颜宗懿，我们也是奈何她不得的。”

但有关永馨名节，玲珑还是隐瞒了当年在深宫救阿邻的事。只是从城破的时候开始讲起，连岳飞也禁不住感慨想不到大金还有这么情深意重的人，想不到还有一位公主能在大金受到这样的礼遇，因为岳飞也派人到大金打听过二帝以及其它俘虏的情况，知道他们在那里所受的非人待遇，岳云这才明白为什么永馨总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有夫之妇，但问她丈夫是谁，她又不说。他一直觉得是永馨看不上自己，原来她没有骗他，她的确嫁过人。

深夜岳飞在帐内来回踱步，他不知道该怎么写这个奏章，永馨公主的身份看来是千真万确的，如果在奏章内措辞太严厉，必然会令当今万岁不悦，如果轻描淡写，可这件事怎么能轻描淡写呢，永馨私放敌军主帅，论理是该斩的罪，如果就这么算了，自己以后还怎么治军。

“元帅。”门外一声女声，岳飞知道是马三娘，就说：“请进。”

“元帅，我看到你帐内灯未灭，知道你还未歇息。”

“唉，这封奏章我该怎么写呢。阵前私放敌军主帅，无论怎么说都是当斩的事，可是……。”

“元帅，你想的太多了，你只要具实写就可以了，该不该斩就让皇上定夺吧。”

“这不是给皇上出难题吗？斩，他肯定不舍，不斩，又说不过去。”

“不如就说她是失误放走，而不是故意放走。”

“可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永馨把战马都借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