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情山河恋 十二、碧血丹心

由于阿邻的反对，这件事就搁下了。这天永馨正在房内教完颜鑫念唐诗，阿邻兴冲冲的跑进来，“永馨，告诉你个好消息，父皇让我出使大宋，不几日就动身去临安。”

“什么，真的，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可以，我知道你很想去，所以我已经向父皇请旨，他允许我带着你一起去。”

“是吗？我可以回去看看了，我可以回中原了，八年了，我做梦都想回去看看，那鑫儿是不是也可以去。”

“不行，这次出使危险重重，他年龄太小，带着他去恐怕不方便。”

最后，出使的人员终于定了：阿邻、额亦都、永馨、柔福、玲珑还有几个侍卫，锦儿一开始也想随行，可完颜鑫年幼，必须留个人照顾，再加上完颜鑫从小就比较亲锦儿，只有这样永馨和阿邻才能走得比较放心，锦儿只好答应留下来。

在大金统治区，一路都有保护，畅通无阻，可在金统治下大宋老百姓的生活倒着实让永馨大吃一惊，金人自认为高宋人一等，根本不把宋人当人看。永馨看到金兵的飞扬跋扈，看到大宋百姓的凄凉处境，十分心痛。她看到一个衣着褴褛的父亲领着两个衣不蔽体的孩子，在路边乞讨，当父亲向从身旁走过的金兵伸出乞讨的手时，金兵看也不看一眼，就用手中的皮鞭抽在那个父亲的手上，两个孩子都瘦骨嶙峋，其中一个孩子跪都跪不稳，依在父亲身上。此时父亲用左手托着红肿的右手，爱怜的看着两个孩子，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永馨赶忙下车，拿出一些吃的，并从身上掏出一点碎银，给了那个父亲，谁知霎时就围过来一群人，都伸着双手，苦苦哀求道：“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永馨身上的碎银已经撒布光了，眼前的人还不愿离去，直到额亦都带两个人过来分开众人，才让她解脱出来。

再往前走，情况好不到哪儿去。想到以前汴京城的繁华，和眼前的境况，永馨心里就不是滋味。很快过了金统治区，虽然这边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但老百姓的生活比在金统治区的要好些。

“九哥什么时候才能统一中原，结束那边老百姓猪狗不如的生活。”

“是呀，永馨，你有七皇子的保护不知道，我们当时过的比这还要惨。”柔福说完低下了头，泪水却滴在了她手里的绢帕上。

永馨沉默了，眼前分明又看到了当年汴京的繁华场面。她从身旁拿出一把宝剑，看着剑身那荧荧的寒光，不禁默念道：“想我幼时就开始习武，难道只是用来防身吗。”她又想起了上将军李复的话，现在我们大宋百姓也是人人皆兵，抗金热情空前高涨，只要组织得力一定会把金人赶回去，到时候就可以迎接二帝回朝，我大宋百姓也不用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公主，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永馨掀开车帘，看了阿邻一眼，又摇摇头说：“我没想什么。”

不几日就到了临安，宋高宗赵构率领文武百官亲到城外迎接，当赵构知道七皇子的妃子竟是自己的十二妹时，不禁大为吃惊，继而又装出喜出望外的神色，说：“原来是一家人，那真是太好了，七皇子感谢你在金国对我两个皇妹的照顾，我早就说过，大金国是不会亏待我们大宋人的，秦丞相，你说对不对。”

“对，对。”旁边一个干瘦老头随声附和道。

一看那老头的长相，永馨就一阵厌恶，想到沿途所见，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但在这样的场合，她也不好说什么。

晚上，在临安的宫廷内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幕，永馨的眼里满是泪水。

第二天，阿邻进宫商谈和约的事，永馨和柔福也被吴贵妃请进宫叙谈家常，永馨和柔福向吴贵妃说了金统治区宋人的悲苦生活，希望她能从旁劝说宋高宗积极备战抗金。吴贵妃一口应承下来，并在众妃的陪同下，带领永馨和柔福参观了主要宫殿和御花园。永馨看到这里的建筑虽然也辉煌宏大，但和汴京却没法比。但柔福却欢喜异常，对这里的一切喜欢的不得了，对吴贵妃和其它妃嫔更是一口一个皇嫂。

晚上，永馨问阿邻和谈的结果，阿邻只说了一句：“等到谈完了，我再告诉你。”

永馨顿了顿说：“柔福姐姐想留在这里，明天你见了我皇兄，就转告他请他善待柔福。”

“这个应该没问题，柔福是你的姐姐，也是他的妹妹，他应该会善待她的，永馨你不会也想留在这儿吧。”

“我不想留在这儿。”

“永馨。”阿邻激动的揽住永馨说。

永馨一愣，旋即明白过来阿邻的意思，眼前浮现出一路所见，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的那个决定。这几天沿路所见，尤其是金统治区宋人的生活情景一直困扰着永馨，以前生活在阿邻身边，她看不到外面的风雨，她以为百姓的日子依然照旧，虽然听柔福说过，听李复说过，但她感觉现在兵荒马乱的，百姓的日子肯定会有些苦，但却没想到会那么差，还有父皇和许多家人都还在大金不知过的怎么样。九皇兄也只字不提，迎他们回朝的事，吴贵妃她们也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好的消息，有两次她实在忍不住质问皇兄，没想到他却支支吾吾的转移了话题。问阿邻，阿邻说赵构只想迎回生母韦贤妃，对其他人等只字未提。永馨好失望，他没想到九皇兄竟是这样一个人，生母固然重要，难道其他的人就不重要了吗？还有父皇，他一大把年龄，当初贵为天子，难道要他客死在异乡不成。她知道和谈是没有用的，只有用武力才能把金人赶回去，把父皇他们救回大宋。

抗金，她想到李复告诉她的岳飞、韩世忠，如果大宋能多几个这样的人该有多好。这几天有个想法一直困扰着她，想自己自小习武，为什么不能到抗金的第一线去，她不知道在岳飞和韩世忠的队伍里有没有女兵，又舍不得离开阿邻和完颜鑫，完颜鑫只有五岁，而和阿邻八年的夫妻之情，想到真要离他们而去，真有种万箭穿心，五内俱焚的感觉。可一想到父皇、家人还有百姓，她又觉得非这么做不可，想那些普通的百姓都在为大宋的江山浴血沙场，她贵为大宋的公主，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所以这几天她都很沉默，她想把她的想法告诉玲珑，但不知道玲珑会怎么想，玲珑现在和额亦都的感情很好，他们刚刚完婚，这样一来岂不是又要拆散他们。依在阿邻的怀里，永馨真的什么也不愿意想，可大脑却不听指挥，她一定要告诉阿邻，求得他的原谅。

“阿邻，我。”

“什么都不要说。”阿邻闭上眼睛，把永馨揽的更紧了。

看到阿邻陶醉的样子，永馨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第二天阿邻又进宫去，永馨和玲珑留在驿馆内。

“玲珑，我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公主，跟我，您还用商量，您吩咐就是了。”

“我……我不想再跟七皇子回上京了。”

“什么，公主，您说什么，可小王子还在上京呢。”

“咳，这也是我拿不定主意的地方。”

“公主，您也要留下。”

“我不留在这里。”

“那您要去哪儿？”

“我想为我们的国家做点事，上将军李复说现在到处都在抗金，尤其是岳飞和韩世忠两位将军，我想去找他们。”

“公主，您从小生活在深宫，根本不知道外面世事的艰难，我们能行吗。不过在这国难当头的时候，如果每个人都瞻前顾后的，那我们的国家就真的完了。公主，您说，您打算怎么办，我都支持你。”

“可你和额亦都刚刚完婚，我觉得对不住你们。”

“公主，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十三岁进宫，就伺候您，您一直把我当亲妹妹待，你都能舍下七皇子和小王子，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玲珑，这样岂不是委屈了你。让你嫁给他是我的主意，让你离开他，又是我的主意。”

“公主，您说什么呢，其实我又何曾不想为自己的国家做点事，我十三岁离家，做梦都梦见我的爷爷、爹娘还有两个弟妹，这一次战乱，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一踏上中原的土地，我也真不想走了。”

“是的，玲珑，我也有这种感觉，虽然阿邻对我很好，可是我毕竟是大宋的人。但我这一走，肯定很伤他的心。还有就是鑫儿，我这一走，他就成为了没娘的孩子。”

永馨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手扶着桌子，撑着身体，喃喃自语道：“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

和谈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宋金划定了分界线，金国不日将放韦贤妃南归，而其余的宗室人员连同宋徽宗、宋钦宗都要继续留在北国。永馨对这个结果很失望，她满以为赵构至少会将父皇迎回来，哪知南归的只有韦贤妃。想到父皇偌大的年纪还要生活在北国那天寒地冻的地方，永馨就一阵阵的心痛，这件事也让她痛下决心，到抗金的第一线去。她自小习武，在大金的时候，也经常跟阿邻一起练习，想爱兰珠的武功并不比自己好，她还能上阵呢，更何况自己。

想归想，但还是有太多的事放不下，阿邻会不会恨自己，完颜鑫又该怎么办？她想和阿邻商量商量，取得他的谅解，但她知道这样会很伤阿邻的心，可要是一声不响的走了，她觉得更对不起阿邻。

眼看就要到宋金的边界，永馨知道再不告诉阿邻，就来不及了，就提出在驿馆里多住几天，阿邻以为她是恋故土，就答应了下来。这个地方虽然属于大宋，但却有很多女真人、契丹人、西夏人，所以扮作商人的他们走在大街上也没有引起多少人的目光。

“永馨，听说城外有座山，风景还不错，不如我们去看看。”

永馨点点头，她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把这件事告诉阿邻。一路打听，爬到山顶，山并不高，但风景的确不错。望着江北的地方，那里现在是金统治区，可原本它是在大宋的版图内呀。四下无人，玲珑他们远远的跟着，永馨感觉此时谈这件事再合适不过了。

“阿邻，我想跟你谈件事。”

“说吧，”阿邻定定的看着她，“这几天，我看你都心事重重的。”

“我，我不想回上京了。”

“什么，你可以舍得我，难道你舍得鑫儿吗。”

“你是他的父王，你会好好待他的，对不对。”

“那不一样，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孩子有一个好父亲，就可以不要母亲的。”

“阿邻，请你原谅我。”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也回临安做你的公主去。”

“不，我不打算回临安。”

“那你打算去哪儿？”

“我想参加岳元帅的军队。”

“永馨，你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打仗就象小孩子过家家。”

“可是，如果要把父皇他们救回来只有这样，皇兄在和谈里跟本不提接父皇他们回来的事，就是我们大宋没有资本，如果我们…….，阿邻，你不会怪我吧。”

“我不会怪你的，如果换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可保家卫国是男人们的事，你一个女人，何必非要去吃这个苦呢。”

“我听说岳元帅的军队也有女兵，我自小习武，一开始是为了健身，后来竟然喜欢上了，我不想我一身的武功，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你也说过，如果我带军打仗，肯定会成为一个很好的将军。”

“那只是玩笑话而已，你自小生活在深宫，在我那里也没吃过什么苦，你能过的惯行军打仗的日子吗？再说凭你一人之力，能改变大宋的局面吗？”

“有一才能有千，有千才能有万，如果大宋人人都上阵杀敌，那么……。”

“好吧，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不拦你。想不到你做了我这么多年的妃子，心依然不在我这里。”

“阿邻，不要这么说，你是我今生最爱的人，我发誓我这一生都不会再爱别人，再嫁别人，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鑫儿和锦儿，你能好好照顾他们吗。”

“这个你尽管放心，鑫儿是你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只是如果你哪一天想回来，我随时都欢迎，永馨，千万不要逞强，好吗。”

“阿邻。”永馨一下子扑到阿邻的怀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救过我，又给我那么多年快乐的生活。记住，永馨，答应我，不要逞强，如果不行，就回来，我需要你，鑫儿也需要你。”

“阿邻，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都别说了，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