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有秋期 第十四章 终日梦为鱼

愁雨愁风，翻把春担搁。

断章取义也还好，拾人牙慧什么的，像在海边捡贝壳，肯定要选中意的。

新的一天，岳椿打着哈欠睡眼惺忪，从楼梯角的袋子里舀出狗粮，蹲在幺幺的饭碗前，才想起昨天邱秋已经把乖儿子带走了。

笑了笑，把狗粮倒回去，口袋重新封好。

这才去洗漱。

招财来福两个小家伙晚上是不消停的，这会儿四仰八叉倒在沙发上，没个睡相，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打开乖乖的小笼子，它动动耳朵挪挪腿就当做欢迎了，换了些新鲜的萝卜和青菜进去，邱秋不在，你就别想着出来放风了，还是摸摸头表示安慰。

从书桌上将才开始看的书拿到阳台，早晨最舒服的地方，雨棚伸出去，抬眼是铺满阳光的山壁，红的黄的绿的，好看得紧。

晨风是自由的，兴起时来，帮忙翻书，兴尽时归，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

一页又一页，书上山河辽阔，书上金戈铁马，书上他人半生酸涩。

日头差不多了，岳椿到客厅拿起手机看时间，稍早了十多分钟，倒也无需在意，把背心脱下丢进洗衣机里，又穿上衣柜里叠好衣服堆里最上面的短袖，清清爽爽就出门去。

大热天的，可以多买些菜放冰箱里，不然次次都要出门，回来又是一身汗，非要冲个凉才能安逸。

慢悠悠晃到菜场门口，十一点不到。

与几个相熟的叔叔阿姨笑着打招呼，然后继续边看边想着该买些什么菜回去，是否要犒赏一下自己的五脏庙。单从价格来说，家里的几小只吃得真是比他还要好了。

不过这和岳椿酷爱素菜有关，可不是虐待自己。若是炖一锅排骨，排骨少许，能吃上两三顿，就着汤烫白菜菠菜茼蒿菜还是什么的，都比排骨下饭，多少吃一些肉食更大原因是终归要抵饿一些。

又看见刘阿姨家的小姑娘，在摊子后边，支起一张小桌子，也不管周遭喧闹，人来人往，自个埋头看书，右手拿笔，时不时用牙齿轻咬。

上个假期小姑娘也是这样，早早起来，刘阿姨忙其他的去，她就从小桌子边起身，站在摊子后，帮着切肉称重。麻烦事在于弄完活计之后，总是一手的油腻，还好是大城市的菜场，设施齐全，摊子有个小水池可以清洗，大多都是她在用了。

那会岳椿刚刚到这边安顿下来，等着刘阿姨帮忙切排骨，小姑娘愁眉苦脸摆弄着手机，草稿纸上写得满满的，苦恼得很，岳椿见状，瞧着大约是十三四岁，就问是不是有不会的题目，或许他可以帮忙。

小姑娘厚厚刘海连眉毛都遮得严严实实，听到岳椿的话，犹豫抬头，似乎不太知道该不该麻烦一下这个多事的人。

“不用不用，可以在手机上查答案的。”刘阿姨听到之后，笑着说。

“查不到哩。”小姑娘小声嘀咕。

“那不然我看看？”

两手接过那本习题，岳椿看了之后抬眼问：“没做的这题？”

小姑娘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装大了，叫你多管闲事，眼瞅着拿过来时上面写着初二数学，岳椿有些苦恼的使劲盯着那道属于‘拓展’的题，一筹莫展。

所谓半路文科生，书本上密密麻麻早就无关算式，再者说，高数之后，岳椿对这些东西早就敬谢不敏。

也不好就这么马上说自己不会，那就是又多管闲事又傻了吧唧的了。

好在底子还在，细看之下才发现是个未知数被藏起来的方程式，思路有了，沉吟了几秒组织好语言，“应该是要先求另一个未知数，然后再带入进去......”

也不知道说得对不对，小姑娘重新拿回课本之后点点头，轻声道谢。

刘阿姨递过排骨，岳椿落荒而逃。

后面也常打招呼，一来二去，与刘阿姨算是熟悉了些。偶尔肉质好，刘阿姨还会招呼岳椿买点回家煮了吃。

遥遥想起，岳椿也是这样，若是想看会书的话，光线才是主要的，旁边再吵闹都是无所谓。可惜这种情况少之又少，毕竟懒散惯了，也没个志向，求个差不多就行，不至于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倒是够吃就行。

提着大约够两天的蔬菜，一小袋肉和打好的肉末，回家去。

舀了两碗米，连下午得也一同煮了，这样方便。

淘米接水，突然想到没毕业之前一次聚餐。

几个人就煮饭需要用多少水有不同的意见。岳椿一方的观念是多高的米放超出面上多高的水，另一边则是水面只超出米约莫一二厘米。

后来岳椿想着朋友家吃饭基本就两三个人，不同于自己与外公外婆一同生活，还有姨妈一家，偶尔老人家大寿也是在家里自家人收拾几大桌饭菜，请相交甚好的叔叔阿姨来家庆祝。两三人的饭高出一二厘米可不就是一半水一半米嘛，只是朋友未曾煮过更多的。

水落石出不过如此。

把菜随便洗洗，反正不在家里没有母后大人监工，又是自己一个人吃，反正都要煮熟的。说到这，蔬菜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清洗实在太麻烦了，在家里再不知多少次被叫洗菜之后，才明白了张爱玲的心情。

恨海棠无香，倒觉得海棠还是远观得好，味道确实让人不适。桂花栀子花什么的，若是香味太浓也叫人难受，淡一些，远一些少少的钻入鼻尖是最好了。

恨蔬菜难洗，如同鲥鱼有刺，当然岳椿也不爱吃有刺的鱼，奈何大多有刺的似乎都更鲜更香些。

恨红楼未完，对红楼想法不深，倒是孔明的下场与三国的结局让人意难平，成王败寇，若只观历史，反而不让人这么难受了。此外其他书中的悲离伤痛，不得圆满，诚不欺我，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打碎给人看。

把肉末捏成丸子，放入早就烧着水的锅里，几片生姜在水里浮沉。

再架一口锅，烧油，少许蒜粒，肉丝下锅，翻炒断生，加青椒丝，番茄块，大火之后撒盐再炒几下，出锅装盘。

这会丸子汤火候也差不多了，撇去浮末，下白菜，做个辣椒水，盛饭，在灶台上开饭了。

吃好饭洗好碗也就花了二十分钟，有时呢会偷懒，饭后总要磨蹭一下，今天就属于快点把事情干完，再说其他。

岳椿坐在沙发上，招财来福还睡着没个醒来的征兆。

说起来你们亲爱的妈咪也没怎么带你们，怎的这贪睡病学得如此之好？

戳戳招财毛绒绒软软的小肚子，两根手指捏住来福微微颤动的胡须，轻轻扯一下，反应都不明显，按照一直以来积累的养猫常识，这是它们觉得这是安全的环境才有的状态。不过老父亲被抛弃了，你们怎么能睡得这么安稳，对吧？

戳戳后腿，两只小猫均条件反射似的弹了弹腿，如此变着花样折磨两分钟不到，都眼睛半睁，露出一点纤细的瞳孔。

再两分钟，约莫在睡梦中也觉着怎么也躲不过恶毒的魔掌，皆撑着沙发起身，弓腰之后前腿一同向前踩，不愧是好兄妹，起床都一模一样。

沙发上玩着手机，两个小家伙也不生气，也没机会发作，岳椿一手一个，帮着抓挠腮帮子，摸摸头。

撸猫，专业！

不知不觉一点多，昨晚不知怎么了，躺在床上静不下来，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难眠。

睡个午觉，好阳光，梦一场？

梦来得有些奇怪，走在林中，雾深不见鹿，恍惚有几声或一声脆响，像什么被打破了一般。

该不说不说真是逆子，醒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写写东西看看书刷刷视频，又是饭点，进厨房才发现早上炒的肉丝连着破碎的盘子铺在地上，开出一朵奇怪颜色的花，那白夹杂在其中，有让人血压升高的奇效。

“我也不管是你俩谁弄的，连坐知道不？一个都跑不了，都给我老实禁闭去！”

岳椿揪着来福的后脖颈提在半空，咬牙切齿，发财见状不妙遛去客厅了。

先把来福关进笼子，再一副慈父模样，把发财骗到手上，同样待遇。

“也就是你妈不在，我一个人吃不完，我们两个可以尝尝虎凤汤。”

说是这么说，只能原谅它俩，禁闭是跑不了了，晚上就安心在里面呆着吧。

一地残渣扫进垃圾桶，也没了心情在家对付那小半锅圆子汤，索性出门吃去。

楼下几步路，一栋老楼有三个门面，两家苍蝇馆子。

岳椿走进右边那家。‘李氏豆花’的招牌看着老旧，颜色泛黑，油渍快要把字都遮掩下去。

倒未曾两家都尝过，只第一次吃过之后，味道合适，就常来了。

像那道选苹果的问题，前面的又大又红又怎样，一直选择可不是好选择。

店里三张大圆桌，门外一张。

岳椿挑了左手还未有人坐的那张桌子，挨着墙壁。

点菜之后，刚盛上饭，来了个老爷爷坐在对面。

拼桌是常有的事，各吃各的也不耽误，多是叔叔阿姨们。

老爷子应该也是熟客，不看菜单就点了一个菜，外加一份豆花饭。

手里拿个矿泉水瓶子，等到老板将碗筷和杯子拿上桌，打开瓶盖往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

岳椿对这样的生活是感兴趣的，幻想以后的自己会不会也是这样，忙碌了一天后，一家小馆子里，独自坐着，有菜有酒。

黄昏后，斜阳里，你什么都没有做，就无辜被我大爱一场。

快去吃炸鸡！不允许任何人不知道炸鸡的味道。

我想看你吃陪你吃，每每、次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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