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君且当歌 016 勾栏瓦舍 （求鲜花）

沈瑶将家丁手里的棍子抢过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这一下便吓的一众家丁不敢乱动。他们倒也不是怕她，只是丞相那日都礼让她三分，他们这些做家丁的自然不敢造次。

沈瑶将女孩扶了起来，待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跟伤痕时，心里不免难受了起来。这孩子看着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碧玉年华的，他们怎么忍的下心欺负这么小的一个姑娘。若是那呼延澶真的动了这姑娘的身子，简直畜生不如，该被腌了才对。

她看向那呼延澶道：“天下事天下人管，你光天化日叫人行凶，这本就是恶事。怎么了？做了恶事，不敢让人管吗。”

呼延澶也道：“好一个伶牙俐齿，信不信我叫人连你一起打？”

沈瑶哼了一声，“堂哥你最好搞清楚，我是奉了王命回来的，你打我就等于打二王子，打二王子便等于打大王。你要是敢动手打我，我保证，你，还有你的属下，全部一起灰飞烟灭。”

呼延澶瞪着两只眼睛，被气的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也说不上来，你了半天也就是说不出一个字。

自上次这个女人上次从他手中逃走之后，他就恨她恨的牙根痒，几次三番想把她弄死，碍于了她背后王室，没法动这个手。如今她又找上门来气他，他真咽不下这口气。

“呼延傀。”他道：“你别忘了自己是何身份？你只是个庶女，在这个家里，你只配给我端洗脚水。还有，你别忘了你杀过人，你别逼急了我，不然我就去面见大王，看你到时还能不能在这张牙舞爪。”

沈瑶脸色一变，暗暗的后退了半步。她心里清楚这事跟她没什么关系，但冤枉这两个字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可在转念一想，眼下这个节骨眼，她要是认怂了，这丫头今天非要死在他手上不可。拼了，顶着头皮也得上。

她道：“好啊，你去啊。不过你最好弄清楚一件事，我既然救了二王子，便是在朝廷有功的。你猜大王会不会刚刚下令让我回家，扭头就要我死呢？而且暂不说我杀人的事，单说我救了二王子一条命，他也是念我的恩呢，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去死吗？倒是你，当心到时候吃亏的是你。”

“呼，延，傀。”呼延澶恨不得连她的名字一起生吞下肚。

沈瑶虽然占据上风，却也抵不住心虚，她也不敢再多留一刻，生怕他会再来个反击招数，便立刻拉着女孩转身走了。

呼延澶瞪着她们，心中早已恨不得将他们两人，按入水中淹死，眼下这口气他忍，但心道：日后绝不让他们好过，有朝一日，定要弄死他们，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沈瑶将女孩带回房中，关门之前特地往外看了看，确定那呼延澶的人没跟上来才松了口气将门关好。

一进门她便找来药箱，替她一一上药，等大伤小伤全部弄好了，她一颗拧巴地心也才舒展开。

她道：“刚刚我见你手臂全是淤青，心里难受极了，现在好了，上了药，过两天应该就能好了。”

那女孩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有所感触，眼圈也跟着红了。

沈瑶安慰道：“你也别哭了，到了我这儿就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那小姑娘是被吓坏了，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低下头开始哭，不停地哭。

沈瑶虽然想说些什么，但也确实不太会哄人，只是觉得不能由着一直哭下去，便道：“其实那日我见过你。我躲在草丛里，见你被人绑在马上，想去救你，可是也没本事救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他们带走，没想到如今竟然在这儿遇见你，也真是太巧了。”

女孩似乎也想到了，抹了把眼泪道：“我想起来了，你是那天我在马背上看见的姐姐。”

沈瑶点了点头，“你也别哭了，你我之间也算是有缘分了，回头我一定会平安送你离开。”

女孩眼中的光芒瞬间暗淡下去，“家？我已经没有家了，我全家都被呼延澶杀光了。”

沈瑶也不免惋惜起来，想劝她放开点，又觉得没什么理由，毕竟人家一家都没了，她在劝她放开点，实在有些说不过去，可是什么都不说，又觉得屋子里静悄悄地，有些可怕，便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呼延澶作恶多端，一定会有报应的。”

那女孩忽然抬头看她，问道：“姐姐，你也是呼延家的人吗？”

沈瑶被问的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说是吧，骗人。说不是吧，又如何解释呢？总不能从头跟她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子说起吧。只好叹了口气，苦笑了一番，“我也只是一个必须呆在这里的人，呼延家的人跟事其实跟我都没有什么关系。”

那女孩原本攥紧的拳头忽然松了松，眉头也跟着舒了舒。“那就好，因为，因为呼延家简直就是地狱。”她道：“我见过很多女孩，可是她们都死了。死在围场，被、被呼延澶跟他妹妹当成畜生给活活射死了。”

沈瑶不禁皱起了眉头。“那呼延澶不是好人我知道，他妹妹可是呼延燕？她也如此凶狠？”

女孩点了点头，“她比那呼延澶还要残忍。我亲眼所见，他们兄妹他将那些女孩虏回来，那呼延澶先将他们百般蹂躏，而呼延燕则专门挑选那些长得比她好看的女孩子，然后将她们带到围场，让她们扮做“鹿人”，最后被他们兄妹当做畜生一样射杀。他们好残忍，竟然还要将那些女孩子的皮生生扒下来，后来我才知道，那些皮都被做成了灯笼、鼓，还有家具，而完整的骨头则被做成了笛子供人把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忘不了。”

那痛苦的回忆，刺激的场面，一遍遍的好似又发生了一次，在女孩眼前浮现。她忽然如同疯了一样，跪到地上，蜷着身子，闭着眼睛不愿意在想，可这时候已经控住不知自己，只能深深地陷入那旋涡无法自拔。

沈瑶听了之后，一阵阵地犯恶心，同时心里也跟着烧起一把火。她抱着女孩，也忍不住想哭，但也知道哭泣没用，如今只能先想方设法自保，然后在去想其他的。便安慰道：“别这样，你就算哭死也没有用，等回头我把这些都告诉二王子，他一定会帮你的，呼延澶跟呼延燕的命先寄存着，回头我帮你报仇。”

女孩听到这句话，仿佛听到了希望，停止了无助地挣扎和颤抖，抬起头看她，她问：“姐姐，真的吗？你真的能帮我报仇吗？”

沈瑶点了点头，“相信我，二王子是个好人，他一定会帮你的。”难以想象，如今在她心里，赫连翼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好人。“对了，我，我叫呼延傀，你叫什么？”沈瑶想了想，还是暂时先维持着呼延傀的身份吧，省的解释起来又麻烦又不安全。

“彩绿。”女孩道：“娘亲曾说过，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她看过河畔的碧绿潮水被灯火映成彩色的，好看极了，所以便叫我彩绿。”

“的确是个好名字。”沈瑶看了看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遍，问道：“好了，我在多嘴问一句，那畜生可曾欺负过你？”

彩绿摇了摇头，“她将我虏来之后，又不敢放置于王府之中，怕被老王爷发现，就将我暂时放置于此。还没来得及碰我，我想逃，这才被他们抓到毒打的。”

“那你可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彩绿忽然跪在她面前道，“姐姐，你留我下来吧，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我能亲眼看着呼延澶跟呼延燕死在我面前，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瑶挠了挠眉心，怎么好端端的就收了个丫头呢？不过这倒也不难，反正她也没处去，怪可怜的。十几岁的年级，就算她跑到街上去要饭，都未必逃得了被牙婆子拐卖的命运，最后也只能被卖去青楼，索性收留她也没什么。

当天夜里，沈瑶便留彩绿在房中休息。

夜已深，她辗转难眠又越发的无聊，便吹灭了蜡烛拉彩绿讲古论神，两人一聊便是半宿。

等子夜时分一过，沈瑶忽听外屋传来开门的动静。

那动作轻棉，不仔细听确是听不到得，但寂静无声的屋内，沈瑶却听得十分清楚。

彩绿急忙拉着她下了床，两人立即钻进了床底下。

很快，两只黑色的靴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过了一会儿却又出了屋子。

沈瑶跟彩绿又等了一会儿才从床底下钻出来，两个人壮着胆子出了屋，刚一出屋子便看到回廊转角处，两个身穿黑衣的人正站在哪儿。

“不好，跑。”沈瑶急忙喊着，刚想转身，脖颈处便是一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之时，两个人已被五花大绑在陌生房间的床铺之上了。

女人看着面前的两个丫头，一个是花容正好，一个是俏丽懵懂，两个女子深得她心，于是便出了一百两银子从牙婆子手里买了这两个丫头过来。

她抽着那水烟袋，仪态万千地坐在那里，盯着面前的两个小姑娘道：“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沈瑶暗中观察，但实在没来过这种地方，无从分辨。

女人道：“这里是云玉楼。”

完了。沈瑶暗叹一声。她就算是个傻子，也总能听出这怕是风月场的名字，这时她才明白，自己是被人卖进勾栏瓦舍了。

想她在昏迷之前，被那两个蒙面人劫持，如今又出现在此处，看来呼延家根本容不下她，所以一切都是联络好的。

女人见他们不说话，便问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只不过来到了我这儿，除非皇帝下令，不然你是再也逃不出去了。别在妄想做什么千金小姐。在我这，只有伺候好男人才能保证吃穿不愁，知道吗？”

沈瑶心道：你也太惨了，竟然被人卖到这种地方来了，怎么出去呢？

那女人继续道：“你们若是完璧之身的话，还可以好吃好喝的养你们一段时间，等找了好的买主也不迟。你们到底是不是啊？说话啊。”

“是，我们是。”彩绿朝沈瑶眨了眨眼，“我们当然是了。”

沈瑶也明白她的意了，也只好跟着点了点头。

那女人点了点头，“好，那我给你们说说我们这儿的规矩。第一，不准给我私自找男人。让我发现了，我打断了你们的腿；第二，以后老老实实给我接客，别跟我耍什么花样，不然我就不给你们饭吃。第三，以后你们的任务就是给我伺候好客人，倘若让我知道你们对客人摆脸色，不好好伺候，当心我要了你们的小命。”

两人只好点了点头，那女人也满意的走了。

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沈瑶才松了口气道：“若非你刚才机灵懂得顺从她，真不知道我们两个今晚会变成什么样子。”

彩绿提醒道：“姐姐，我们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不然等她找到买主，我们就保不住青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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