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君且当歌 014 如果我堵这条命呢？（求鲜花）

赫连翼也不是常人，他有时间也有耐心，硬的不行就用软的，软的不行再用硬的，软硬兼施之下，纵使白不救是铁打的身子骨，也似被剥掉了一层皮般疲惫。

如今他遍体鳞伤，奄奄一息，整个人被泡在冷水之中。

凛冬远比他想的还要严酷，牢房里除了刑具之外再无半点取暖的器具，打从骨头缝里浸入的冷，直教他生不如死。

沈瑶赶到的时候，人已被折磨得不似人形，几乎认不出来。

她原是恨他恨得牙痒痒，如今见他这般模样，倒不禁有些可怜他了。

“他死了吗？”幽幽牢房，白不救被吊着双臂泡在水里，只独独剩下一个脑袋露出水面上，整个人人已是一动不动，眼睛紧闭，生死不知，她只好问赫连翼。

赫连翼挥了挥手，令掌管水牢机关的人拉动木杆，将人从水里抽了上来。

白不救届时用力地吸了口气，可能是呛了水，猛的一阵咳嗽，水牢立即回音四起。他道：“赫连翼，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你爷爷我要是肯跟你说一个字，都算我该千刀万剐。”

赫连翼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他越是如此，便越是让人看不透的他心底在想些什么。他道：“我可以让你死，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相比起你的硬骨头，我更喜欢后者。”

他一挥手，白不救便又被沉入到了水里，这会他整个人都浸入冷水之中，他们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将他拉了上来。

重复了两次，白不救已如被脱了骨一样，浑身冰凉，四肢力气。

沈瑶实在看不下去了，便拦了拦他道：“够了。如果他死了，这个案子就成无头悬案了。”

赫连翼哼了一声：“对付他的手段多得是，如果他顽固到底，死了也无所谓，顶多我随便找个人替他顶罪便是。”

沈瑶惊讶之余差点忘了，赫连翼自小生活在阴暗诡谲的深宫之中，内心必定是与普通老百姓不一样的，这种手段与他来说简直司空见惯。

沈瑶道：“我虽然了解你的立场，但也不能同意你这样做，还是先把他放下来吧，至少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也能少费点力气。”

赫连翼看她一眼，吸了口气，朝操控机关的人又是一个挥手，那些人驱动机关，先是将白不救慢慢地往下放了放，而后水牢上面便出现了一条木桥，石机关缓缓合上，白不救便站到了那桥上。

赫连翼又是哼了一声道：“既然沈姑娘替你求情了，算你面子大，让你休息一下，回头咱们继续。”说着他往身后的椅子上一座，瞧着腿喝起了酒。

白不救看也不看他一眼，低着头也是哼了一声道：“少惺惺作态了，要杀便杀，少说废话。”

沈瑶看着面前的白不救，想起这几个月前历经的种种，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滋味。想着当初他也是如此高高在上得出现，然后趾高气扬地跟她说了一些无关痛痒得废话，而如今却颠倒了，当真是事事奇妙。“你可还认识我。”她问了一句。

白不救缓缓睁开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立即皱起了眉道：“你、你是……沈瑶？”若非他陪伴呼延傀长大，十分熟悉她的轮廓，怎么也不会认出她来。他吃了一惊道：“你……”

沈瑶不下思索道：“没错，我还活着。”

白不救忽然扯着嘴角冷笑三声，忽而又高声的大笑起来，那“哈哈”笑声回荡在四周，他点着头，像认清了什么，嘴里念着，“好。很好，看来今天我是注定要死在你们手上了。天要亡我，我无话可说。”

沈瑶皱着眉头道：“你们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难道就只有一句无话可说？”

白不救咳出一摊血，却还是抵不住他连眉都不成皱一下。“你这个丫头真是命大。不仅命大而且还命好，这都能让你将脸上的胎记去掉了，还摇身一变成为这个男人身边的女人。呵，可怜啊傀一生都想摆脱这张丑陋的脸，却还是要过担惊受怕的日子。老天爷可真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他如此一说，沈瑶倒是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赫连翼一面看戏，一面喝酒，插了一句：“你错了。老天爷很公平，做了坏事就一定会有，你看，你的报应不是来了吗？”

白不救似是自嘲，又似乎又似乎任命了一样，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他们听的，嘴里嘀嘀咕咕道：“时也命也。今日沦落至此，我谁也不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说罢他闭上眼睛，同那认栽了的人一样，等待迎接他人生的最后你一刻。

沈瑶道：“你作恶多端确实该死，我绝不会同情你。可是被你杀害的那些人何其无辜？你就算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平息他们怨愤。”

白不救不屑一顾道：“少废话了，你又怎么会理解啊傀这一生都遭遇过什么？相比起你，啊傀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刚进宫被人泼了殇魂水，伤口溃烂，若想要修复则必须用九十九张人熬制出来的膏脂才能修补，可惜功亏一篑。不过那又如何？她是抢了你的身份，不过你现在也过得比她好，吃好的，穿好的，命运从来没亏待你，可她呢？谁又曾关心过她的死活？”

沈瑶一时无语，竟然说不出话来，只呆呆地站在那里。

赫连翼听了那殇魂水三个字之后，眼神一变，立即道：“那殇魂水乃宫中禁药，一般人绝不可能有，能用殇魂水害人的人必定是你们得罪不起的人。可是话说回来，这可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抢别人身份混进宫，可没人逼你们。”

沈瑶疑惑道：“何为殇魂水？”

赫连翼道：“一种嗜人骨头的水，一旦碰到便会令皮肤溃烂，最终令骨头融化。”

沈瑶捂着嘴往后推了推，“是谁如此狠毒？”

赫连翼目有所思，幽幽地道了几个字。“裳阳长公主？”

白不救道：“不错。那女人早已在宫里安排了人手，啊傀替沈瑶入宫的第二日便被遭人暗算。如果不是她，你的沈瑶还是会变成一个被毁了容的丑女人。”

沈瑶瞅他一眼，“按照你这么说，我倒还要感谢你们不成了？”她又问赫连翼道：“她为何要这么做？”

“铁器。”赫连翼道：“裳阳长公主向来掌管铁器制造，父皇曾说过一旦赫连淮成为太子，铁器的支配权便得回归王室。估计事因为大婚之后，父王便决定让赫连淮监国，所以他才故意这么做。”

他这么说，沈瑶便明白了。“如此一来，她也绝对不会放过呼延傀了？”

白不救忽道：“沈瑶你别忘了，只要我一天不承认啊傀是假的，她就是大汉的河清公主。啊傀要是死了，那大汉和夏国之间必定会兵戎相见，到时候你会不站出来？还是说你要冷眼旁观？你把我们说得如此不堪，难道你自己才是那个最不堪的人。”

“你……”沈瑶咬牙瞪他，现在倒想跟赫连翼一样，让人把他吊进水里去好好整整他了。

“你不必担心她。”赫连翼将沈瑶护在身后，言辞灼灼道：“只要有我一日，她便不会重担加身，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想我杀了你，我也不会客气。反正将你的尸体交给我父皇也是一样的。最多就是可惜了呼延傀，没有你在，她那张脸会越来越溃烂，最后毒入骨髓，且没人救得了她。我也想看看她到底能撑多久。”

白不救磨着后槽牙，眼神里透出千万只刀剑，恨不得活剐了赫连翼，但面上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还是沈瑶想了一会儿，终于想通了，如此针尖对麦芒也并非良策，于是轻轻拉住赫连翼的袖子道：“他说得也不无道理。虽然他们作恶多端死不足惜，可是和亲公主若是死了，大汉也一定会追究到底，到时候势必会引发大乱，暂时先留下他的命，日后在做打算好不好？”

赫连翼心中不是滋味，道：“我说了，你不必听他的。而且他们若是不死，你是要看我贬为庶人吗？”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沈瑶急忙挥手道：“我只是不能承担身为和亲公主，却要亲手摧毁两国和平的罪孽。我本意就是为了和平而来，又怎能放任呼延傀以我的身份死去？”

赫连翼咬着牙问：“你要救他？”

沈瑶叹了口气，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越想越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便撒手来了句，“算了，你还是自己决定吧，毕竟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做不了你的主。”说完她便甩了袖子出去了。

从秘牢中出来，赫连翼一句话不说。沈瑶冻得浑身发抖，他便打横将她抱起来，她一惊，也不敢挣扎，只看到他那双如火一样燃烧的眼神。

他将她抱上马车。

上了车，她一张脸烧得通红，快比上晚霞的烧云了。

“你、你要干什么？”她问。

赫连翼原是在心里烧了一把火，怒意满满，但看她现在的样子，又忍不住想笑。不禁就起了逗逗她的心思。“你在秘牢里让我放白不救一码。明明是你有事要求我，现在连碰一下都不行了？”

“我说了你自己决定，我不管了。”

“你求我，也许我会改变主意呢？”

“你？什么意思？”

“只要你心甘情地当我老婆，我便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她皱眉，道了两个字便不理他了。“无赖。”

“怎么？你还是不同意？”他似乎不肯放过这个话题，并且用眼神捕捉她的每一个动作。

沈瑶懒得理她，扭过头去不看他，但思来想去还是有句话憋在心里堵得慌，便还是转过头道：“你何时能不求所得的帮我一次？”

不求所得？赫连翼笑了，“我在深宫长大，不讲究真心，唯有拼命地抓住与得到，才是我的生存之道。”他看到她那双被冻的通红的手，忽而皱起眉头，一把握住，用力护在掌心。“你跟我讲真心，你的赌注太少了。”

他掌心温暖，像阳光，一下就暖入了她心里。她红了脸。“如果，我赌这一条命呢？”她道。

他道：“那你这条命就太不值钱了。”

她抬头看他忽然道：“如果我信你呢？”

他平静无奇的外表下，已是一片剧烈山崩，但外人却看不出一丝一毫。难以想象，他这个夏国的二王子，竟然第一次被一个人信任，而且还是全身心的信任。她太傻了，真的太傻了。他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去呼延家。”

“啊？”她震惊。“去干嘛？”

“恢复你宗世女的身份，娶你进门。”说着他掀开帘子往车外看了一眼。

疯了，赫连翼一定是疯了。沈瑶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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