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神佛 第二章 苏醒

在一片混沌与黑暗中，良宵的元神瘫软在这无限的边际里，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听到有声音在悠远处交谈，但是他越想听清一切越是模糊。

他能感受自己的元神已经残破不堪，因为即便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光，他依旧可以想起老头子的那掌劈下的威压。

他想笑，如此霸道的绝学用来杀他，想必自己已经被恨之入骨。

那片穿透黑云的金光已经烙在心上，灼热的痛楚让他记忆犹新。

但是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变强的一路，无不是被世间残忍催促着，他的每一步身后都是万丈悬崖，难道只有粉身碎骨才不招人恨，魂飞魄散才能被歌颂。

他甚至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何要登上寂山寺。

而此时他的元神只能在这片黑暗无垠的世界飘荡，他不知道自己将随波去往哪里，他也没有力气弄清。

而一堆交谈声却越来越清晰。

...

“他死了！他通体冰凉！”

“他没死！他毫无尸僵！”

“呃，不好说...深冬植物们冰凉也活着，温泉里青蛙柔软也死着..”

...

交谈声仿佛如一个泄口，良宵隐约中感受到了愈发清晰的环流，推着他往声浪处加速。

良宵缓缓睁开眼，阳光刺眼，等到五官逐渐恢复，他还闻到了丝丝的花香，听到叽喳的鸟语，他眯着眼看到阳光透过高耸的树冠散射下来，温暖地照在林间，眼前一切都是浓郁的绿，生机盎然。

“他醒了！他眼睛睁开了！”

“他没醒！他的瞳孔散漫无神！”

“呃，不好说...他的面容无力又软弱，说不定是回光返照..”

良宵感觉到脑浆子里一塌糊涂，最严重的宿醉也不能和此时的眩晕相比，他在昏沉中自我感受着身体机能的程度，他本修炼成了一身绝学，此等高手对于自己肌肉与内脏的感知是无比敏感的，所以内观身对他来说并不算难事，倒是此时耳边的聒噪让他十分不爽。

良宵手上的人命何止千万，为了追求强大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凶恶之事，但即便修炼到至圣的武学，修炼出了佛家至高众生像，却依旧敌不过寂山寺，被无妄师祖一招佛盖打成此般狼狈。

一股莫名的憋屈从心底油然而生，但是往常的良宵只会被火气催得大杀四方，而此时这股憋屈却从心口直直地往上升，通过脖颈抵达双目泪腺。

良宵一急，哇哇地哭了起来。

“他活了！他开始哭了！”

“他没活！这是...好吧他活了！”

“呃，活了..”

良宵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但声音确实是孩童状，他震惊之余也开始端详一开始就在身边吵闹的几位。

这一看不要紧，这哪里是人类啊！

只见这三只怪物是猫头狗身，如三胞胎一般相似，粗看过去唯一的区别是瞳色，一只白瞳一只黑瞳一只粉瞳，血口张合身形巨大，更怪异的是这三个怪物头身比异常，猫脑袋是狗身体的两倍有余。

良宵的意识清晰地告诉自己这是羞耻的是耻辱的，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地对眼前三只巨兽恐惧，往后缩去。

这一缩不要紧，他触碰到了自己的身体，非常陌生的柔嫩质感。

他低头，只觉得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这是一具五六岁孩童的身体！

“他怕我们，是我们长得太凶了吗？”白瞳的猫头怪说着，他的声音浑厚又敦实。

“他不怕我们，我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一丝愤怒。”黑瞳猫头怪回道，他的声音尖锐又嘶哑。

“呃，不好说...他的确有一丝怒气，但是更多的是恐惧。”粉瞳的猫头怪声音非常温和。

良宵的脑子开始飞速旋转，他需要尽快分析此时状况，他三十年修炼生涯闯荡过大江南北，邪门炼狱，尽管也见过一些奇珍异兽，但无一例外都是无心智的荒兽，而此时身前三只猫头狗身怪毫无疑问是懂人性在交谈的。

他的身体空虚异常，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思考对于刚刚苏醒的他来说还是太过艰难了。

最后，良宵竟然怯怯懦懦地用这具孩童身体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们...是什么东西...”

...

森林茂密，一只圆形野虫在林中飞舞，它好不容易找到一只中意的树干趴在上面歇息，只见一只黑影略过，虫身被一柄钢钉定住。

“你们..这是找事情？”野虫发怒，浑身化为赤红女体，拔出钢钉，展翅在空中疾掠。

咻咻咻！

又是三只钢钉从诡异的角度射出，直取女体脑袋。

...

夜晚，密林中燃起星星点点篝火，其中一堆分明有3只猫首怪坐着，还有一个人类孩童便是良宵。

白瞳猫把烤好的肉食递给他。

“这么说你是别人的元神进入了这个孩童身体？”

“我觉得是这个身体掠夺了别人的元神。”黑瞳猫否定道，也递了一口肉上去。

“呃，不好说...可能元神与身体都是他的又都不是他的...”

良宵看着眼前的三只大肉串和三只猫头怪，甚是觉得好笑，这三兄弟模样的异兽意见从来都没有一致过，总是白瞳的那只肯定，黑瞳的那只否定，粉瞳的那只模棱两可，倒也有趣。

其实良宵已经知道他们的名字了，这三只猫头怪皆是本地猎手，白瞳的叫错木涯，黑瞳的叫木涯错，粉瞳的叫涯错木。

“你们相信有元神换身体的事儿？”良宵饶有兴趣的问道。

“元神换身体？这事儿又不难。”错木涯皱了皱眉头。

“还是很难的，得消耗一颗珍品兽珠，当然还要好的薰官活用。”木涯错大口撕下一块肉。

“呃，珍品兽珠难得，薰官也难得..”涯错木则在用后脚挠痒，眼睛眯成一条缝。

..

良宵嚼了嚼嘴里的肉，肚子已经咕噜很久了，篝火的温暖与嘴里的充实带给他一股异感。

是幸福吗？

他习惯了一个人太久了。

而此时，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身边是三只初识的怪兽，自己功力尽失，躯体脆弱不堪，但他还是很安心的趴在错木涯毛茸茸的尾巴上睡着了。

这是什么世界？这是什么时代？为什么异兽能通人性？而他又为什么会变成孩童模样？

良宵心中的疑惑有千千万，但最终也只化为一阵鼾声，回荡在星空之下，篝火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