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华镜中歌 第五章 瑶华

萧衔岳把燕轻飞车从梁靖微手上拿下来放在地上，然后二人很不自信地对视了一眼，架势生疏笨拙地念起咒语，合力行术，想把飞车变大。谁知那地上的“小核桃”纹丝不动，林翊也加入进来，三人神情严肃，如临大敌似的用尽全身力气，终于见那燕轻飞车在草地上费力地变大了一些，然而很快就停止住了，无论如何都不肯继续变大。萧衔岳垂头丧气地往后一倒，坐在地上，唉声叹气，他们使出浑身解数，居然才让那燕轻飞车变得和一张茶桌那么大。

林翊摇了摇头，说到：“才这么大，也就够我们四个人挤人的站在上面，这四周的围栏还不够我的膝盖高，万一在天上飞得不稳，一个急刹车，我们四个就都会坠下去，粉身碎骨了。”

萧衔岳急切地摇了摇头，不可思议地说：“这不可能啊，怎么回事？鸾渊谷谷主就是这么教我们的，我俩当时学得没错啊！”梁靖微也叹气：“是啊，怎么才不到一天就不会了。师父还在长华山上炼药呢，他要是知道我们借到飞车还不会用，肯定气死了。”萧衔岳无可奈何地继续说：“怎么也该要半个驴车那么大，才能坐得下我们四个人嘛！”

这三个沧涯派弟子正无计可施、愁眉苦脸之时，一直在不远处扑蝶赏花的小傻子留意到他们几个满头大汗、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还长吁短叹、哀声连连，于是跑过来怯怯地问：“你们是想要把这东西变大吗？”

萧衔岳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恭喜你啊，聪明了不少，居然还能看出来。”

“哦。”她懵懂地点了点头。

说完便只见她轻松地一挥衣袖，这辆燕轻飞车就腾跃到空中灵光一现，在一圈光芒中逐渐变大，惊得他们三人登时站了起来，瞠目结舌地仰头看着也说不出话，小傻子不以为意，问到：“这样呢，够不够大？”林翊和萧衔岳面面相觑，被这小傻子的“灵力”所震惊，梁靖微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够大了，够大了，不用再大了。”小傻子又哦了一声，衣袖再一挥，那燕轻飞车果然不再变化了，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萧衔岳第一个冲上来，对着小傻子双手抱拳，表情夸张，又是鞠躬又是行礼，震惊又谄媚地说道：“之前是我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小瞧了你，你哪是什么小傻子，你是小神仙啊！连咒语都不用念，轻轻松松甩甩袖子就能施法！失敬失敬！”林翊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了萧衔岳，面色稍有关切，问：“你，是如何做到的？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可是哪派修仙的弟子？”

萧衔岳又一把推开了林翊，不耐烦地说：“什么不舒服，人家是小神仙，又只同女子长大，不识得男子，那想必前世一定是个仙界的什么仙子，大概是看顾花园的，或者在什么女仙身边听命，打碎了什么花瓶、丢了什么簪子，被王母娘娘之类的罚到人间体验生活的。你这种凡夫俗子就不要妄加揣测了，小心神仙拿雷劈你。”说完又是一脸献媚讨好的笑容，去搀“小神仙”，“来，您慢点儿上车。”

梁靖微在他俩身后撇了撇嘴。

四人都上了燕轻飞车，腾云驾雾般往澜察宫驶去。和刚才的狼狈不堪相比，好在驾驶这飞车还算顺利，林翊和梁靖微一起坐在车头处控制，萧衔岳还拉着“小神仙”喋喋不休地问这问那，添油加醋地说她这种上辈子是仙女，这辈子被罚下来做人的都是童子命，在八字命里上属于童子煞，注定此生体弱多病、姻缘不顺、命途坎坷，还容易有血光之灾，“小神仙”听得似懂非懂，却也不恼，歪着头看他，双眼灵动妩媚，绽出笑容，右边脸颊还有朵可爱的酒窝，问到：“什么是因缘？”萧衔岳不以为然地摆摆手：“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你这样的命格，谈个恋爱怕会肝肠寸断、天崩地裂的！”

梁靖微很无语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萧衔岳，你能不能不要把从算命骗子那听来的无稽之谈学给人家听啊？也不怕教坏小孩子。过来，替我一会，别老躲在后面偷懒。”

萧衔岳不情不愿地屁股蹭地和梁靖微换了位置，嘴里还没停，神秘兮兮地悄声问：“小神仙，你真的记不起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多大年纪了？对了，你的那个师尊是个多大本是的女上神啊？有缘相聚，你有机会得多帮帮我们啊，渡我们成仙！”梁靖微烦的使劲捶了他一拳。

林翊虽然不言不语，却一直默默留神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这小姑娘到底是怎样的来历，如何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唤得动燕轻飞车这稀世珍宝？却又一副极不通人情世故、不谙世事的样子？这太奇怪了。他先前以为她是骗人的精怪，后来放下心来认为她就是个小傻子，现在呢？他却越来越看不懂了。

澜察宫距南洛镇有九万余里，他们坐上飞车之前又耽误了些功夫，因此虽然飞了四分之三的路程，但是天早已经黑了，看来落地也得是明天早上了。虽然林翊他们三人早已见识了小神仙的“逆天神力”，萧衔岳更是对“她是失忆的神仙转世”深信不疑，然而她毕竟不熟悉澜察宫的方向位置与路途情况，所以还是林翊、萧衔岳、梁靖微自己轮流控制飞车，这会儿小神仙正靠在围栏上，下巴放在叠着的手臂上，望着星辰银河发呆。

“怎么样小神仙？是不是回想起自己在天上的生活了？”前头的萧衔岳嬉皮笑脸道。

“认真些！看着路！尽量避开前面的云层！”梁靖微正色。

林翊看着身边的人，想起初见那天她拉着他絮絮叨叨，吵吵闹闹地赶都赶不走，晚上还非要和他一起睡觉，他一个沧涯派修仙的弟子，不问世事，除了长华山的同窗便少与外人接触，不知怎么就触霉头被这小傻子缠住；此刻的她却难得的安静，如痴如醉地看着满幕星辰。林翊情不自禁地微笑着问：“星星是不是很美？”

“是啊是啊，我经常半夜一个人偷偷去嬿渡海，躺在小船里看星星，流光璀璨的星光就照在我身上，有的时候睡着了，第二天六师姐在房间里找不到，都快急死了！”她讲起这些来就绘声绘色、喜上眉梢，突然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情绪低落起来，小声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们呀？”

林翊温柔地看着她低声解释：“很抱歉，我知道你可能一直以为我们也是你的师姐，也许在你眼里大家都是师姐，但是现在看来，你也许是从你原来生活的地方走失了，到了你不认识的外边的世界。不过你不要担心，也不要着急，我会和我师父说这件事，也许他能帮到你。”

她抬头看着林翊那善意深邃的眼神，放下心来：“谢谢师姐。”

林翊没有像先前几次那样不高兴，笑着说：“我是男子，所以你不该叫我师姐，至于这男女之分嘛，日后我们会慢慢教你。你先记住，别叫我师姐，我有名字的，我叫林翊。”说完，就在她的手心里用手指写出了这两个字。

“他叫萧衔岳，她叫梁靖微。”林翊又一指前面的两人，两人回过头对着她一笑，“要辛苦你，记住我们三个人的名字哦。”

她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吗？每个星星也都有个名字哦。这世间万物大多都有自己的名字。”林翊指着天边的星群说。

“名…名字，星星也有名字？”她把眼睛睁的大大的，亮晶晶的就像天上的星星，让林翊不由自主又想起第一次在枫叶林遇见她的场景。

“是啊，连星星都有名字，就你没有！”萧衔岳又不安分地转过脸接话，被梁靖微重重地敲了下头。

“你看那颗星叫女星，它旁边那颗星叫琯朗，民间传说，冬至的晚上，男子若是对着这颗琯朗星祭拜，他便能更加聪明灵慧。”林翊指着一颗星星给她看。

“琯朗。”她重复道。

“萧衔岳，看来你真得多拜拜这颗星星。”梁靖微打趣。

林翊不理会，指着琯朗旁边的另一颗星星继续讲：“它旁边那颗呢，叫始影，相传若是女子于夏至夜晚祭拜此星，容貌会更加出众。”

“是吗？那我要拜这颗星。”说着她竟马上双手合十、双膝跪地，就要拜起始影了。

“你已经够美了，所以不用再拜了。”这话刚一脱口而出，林翊便十分后悔，连浓浓的夜色都无法遮住他的面红耳赤。该死，他怎么如此口无遮拦，把真心话就这么说出来了。

还好，小傻子当然听不懂这话的意味。梁靖微和萧衔岳坐在前面，没有回过头撞破他的羞窘，还连声附和，是啊是啊，她天生好颜色，无需再去求一颗星星了。

林翊快速地转移话题：“你想不想有自己的名字？”

“想！我也想要名字！”

林翊看了看月色下玉白色的衣裙里的她，正欣喜地等待着他“赐名”。即便是深夜，飞车下经过的小城也还闪着点点灯光，想是夜市里卖美食特产的小贩还没完全收工，所以贪吃的客人们也都不回家，能依稀看到脚下的人群如一个个小黑点般攒动，但却万籁俱寂，听不到一点点这热闹的声音，天上是十二分的安静，林翊觉得此刻时间都凝固了，只有偶尔风吹云的声音，他清朗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瑶台飞琼，灿若星华。你就叫瑶华，好不好？”

“哇！好诗意的名字啊！”梁靖微惊叹。

瑶华认真地望着眼前目光专注的少年，点了点头：

“好，我叫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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