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很快过去。
众小工住的窑洞气味实在是酸辣开胃,孙少平强忍了一晚上,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早上他是被身边的人起床动静给惊醒的。
吃饭。
上工。
早上的饭菜是一碗烩菜三个白面馒头,不得了,在双水村,原主角每天也就是喝个稀饭,根本吃不饱。
当然,和后世比,这倒是像个农家乐了。
孙少平的身体早就饿了,风卷残云的吃光了烩菜,又像个地道的揽工汉一样,用馒头抹干净了碗里最后一点菜汁,然后就起身跟着其他小工去石场背石头。
陕北多窑洞,主要分为土窑、砖窑和石窑,土窑就是直接打个土洞,砖窑是在土窑洞里砌一层砖做墙面,石窑则是砌一层石块做墙面。
真正上等的石窑,墙面都是一层的长条青石,排列整齐均匀,看上去既美观又气派,简直就是窑洞里的别墅。
而且石窑坚固,使用寿命也比土窑砖窑长。
曹书记家要修五孔石窑,需要的石头还真的不少。
打石场在一处沟道里,里面全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石头,要修的五孔石窑则是在沟道上的一个半坡上。
站在打石场,孙少平脑海里涌出前几天的记忆,原主角背着上百斤的大石头往坡道上走,那是腰弯的像骡马,腿抖得像筛糠,意识都是模糊的。
三天全是硬撑下来的。
一个失手,在半坡上滚下来说不定就摔个半残。
这记忆中的情形又让孙少平联想起了原主角的哥哥孙少安,小说中孙少安在原西县城拉砖时也是如此艰难的场景:
“在上坡的时候,他就使出拼命地劲儿拉车,两只手都快要趴到地上了,牲口和他都大汗淋漓,气喘的像两只风箱……”
这俩兄弟,都是苦难里熬出来的强人。
周围的小工相继背起石头往坡上走,孙少平也挑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大石块,俯下身子双臂一发力,就把石头扛到了背上,跟在其他小工身后。
半坡上就是打五孔新窑的地方,有石匠在打石头,有钻炮眼的打眼。
就这样来回背了三四趟石头,周围的小工都已经开始吭哧吭哧的喘气,虽然路程短,但架不住是个上坡,石头也重。
尽管如此,都没有人歇息。
干小工不能偷懒,主人家都看着,心里清楚。
黄原桥上等着招工的小工也是一抓一大把,主人家不满意,随时都能辞退换人。
孙少平倒只是微微出汗,仿佛是刚热身完毕,全身的劲头反而上来了,钢筋铁骨的效果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小号绿巨人,背石头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又背了几趟,孙少平趁着其他小工不在,挑了一块石头狠狠一拳下去,只听咯喇一声,石头四分五裂。
一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孙少平已经不声不响的比其他小工多背了十来趟。
这还是他不想太引人注目的结果。
中饭还是烩菜和白面馒头,孙少平打饭的时候,书记老婆满满的给他来了一碗,里面还有相当明显的几块肥肉,大概是对他上午卖力表现的最朴素回应。
吃完饭,又喝了一碗水,孙少平在窑洞里找到了曹书记两口子,曹书记正在喝茶,书记老婆在后面的灶台上刷锅洗碗。
“咦,你不是那个孙少平嘛!”
看见孙少平走进来,曹书记眼睛一亮,一口就喊出了他的名字,说:
“真是个好后生,我们还说你要是背不惯石头,就让你去钻炮眼,没想到你这身体还真不错,一早上背的石头比那些小工多多了,马顺倒是给我介绍了个好小工。”
“我听我老婆说,你以前在村里教书?咋个出来了?”
曹书记又问。
“家里太穷,想出来挣几个钱。”
“哎——”
曹书记长长叹了一口气,大概是见惯了这种情形,毕竟这年月,穷的人太多了。
“你找我有啥事嘛?”曹书记又问道。
“我想先在账上支个十块钱,再在队里租个破窑洞住,只要不是塌的,多破都行,我睡觉轻,在这边晚上有点睡不着。”
“行!”
曹书记一口答应,也没觉得孙少平矫情,毕竟人家以前也是文化人儿,现在活也干的不赖,他一边招呼老婆拿钱,一边琢磨说:
“我这新窑的上头就有个破窑洞呢,你一直往上走就能看见,这窑洞几年没住人了,长了好多荒草,你要不嫌弃,直接去住就行。”
“那窑洞主人家咋找,我得给点钱当租金……”
孙少平还没说完,曹书记已经挥挥手:“啥租金,不用给,都是一个队里的,我打声招呼就行了。”
“行,谢谢曹叔。”孙少平也不推辞,真心感谢道。
“哎呀,这后生有礼貌,不愧是教过书的人。”
曹书记笑呵呵的,端起茶水美美的呲溜了一口,一边的书记老婆也拿着钱过来,将两张五块钱递到了孙少平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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