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朝阳引 第九章 泛舟琉璃池

“你这有备而来，是要把琰王府当成你的丹房了。”泠秋心不禁莞尔，打趣道。

“你这琰王府我倒不稀罕，只是这水木兰亭山水环抱、藏风聚气、景色宜人、草葱木灵，不做我的丹房可惜了。”月华公主口绽莲花喋喋不休道。

“我只当你乖巧懂事，不想是早就盘算好了的！”泠秋心佯嗔。

“我自然是乖巧懂事的，还望秋心丫头也能和我一样，不要打扰了我制香才好！”月华公主脸皮越发不逊城墙。

“你…你…”泠秋心见辩她不过，又想使出弹指神功，迫她服软。

两人正追逐间，听见帘外一声轻喝:“月华妹妹一来就和嫂子打架，可是想让我禀了章娘娘，把你缚回宫里去？”

月华见景琰打帘进来，忙躲到他身后，一边叫嚷着“景琰哥哥，不要不要，你是最疼我的，那王宫里沉闷压抑的紧，我才不要回宫里去。”见秋心追打过来，忙求饶道，“嫂子，我们休战如何？”

秋心见景琰回来，她又俯首求饶，就一收手道:“你这张无理搅三分的嘴，以后再要如此，就没有今天的好运气了！”

二人停止纷扰，景琰打量着屋内陈设，唏嘘开口道:“这水木兰亭原本是我为秋儿独辟的观月采荷之所，却不想被你个臭丫头试了新。也罢，不若我们划船代步，泛舟琉璃池上，也可全了今晚‘月染湉湉色，风抔淡淡香’之美意。”

三人遂扶椽上舟，撑起长篙，摇了轻橹。届时，凉风习习，水声泠泠，湖面的皎洁月色瞬时化为一湖碎玉。

正可谓:荷舞夏风柳岸香，片舟两女闪莲塘。

对月湖影人花美，笑曳明月动彩妆。

翌日，月华公主便欣欣然开始了她的本职工作——制香。

农历五月正是玫瑰、月季、蔷薇、石榴等争向绽放的季节。遂于花园中采了玫瑰花瓣，打算制作玫瑰香体丸。

泠秋心进来时，见各色香料秤好了放于白玉瓷盘中，整齐错落。月华端坐在拙朴的檀木案几后，敛息凝神专心治治，一手提着象牙戥秤上的金丝细线，一手熟练地拨动秤杆上的黄金秤砣，身后整副墙壁的雕花轩窗外，夏荷摇曳，水波旖旎，俨然一幅香气四溢、回味无穷的美人制香图。

见她进来，月华并没有说话，只是颔首示意她坐下。

她于案几一侧拾了个圆凳坐下。

只见白玉瓷盘中依次放着玫瑰、沉香、秦当归、文党参、枸杞、去核红枣、陈皮，末尾的一个天青色的单耳细瓷陶碗里盛着小半碗老熟蜜。

室内香气氤氲，芳香扑鼻，正是“花气无边熏欲醉，芬灵一点静还通”。

月华把最后一味药材称量完毕后，命丫头们细细研磨，遂和泠秋心坐于锦被铺就的玉宣杉木软榻上。

“这是制作的什么香啊？真真儿是沁人心脾，香气直达四肢百骸！”泠秋心一被获准说话，就开口问。

“现下正值玫瑰盛开，遂就时令，制此玫瑰香体丸。女人最易体寒气虚，一日服一粒，可调脾胃、补益气血，久服，口气似莲、通体皆香。”

“还有这等奇效，怪道你整日面若桃花，衣袂生香。快给我制三年药量，以后茶饭不吃也要服此药丸了。”

月华白她一眼道:“你只当这是天上下雨般，只需头顶铜盆接着？这些药粉要过十五目筛后，和老蜂蜜搓成丸子，经过九蒸九晒后方可服用。”

泠秋心听罢，吐了吐舌头。

只听月华又道:“这只是小巧，制香如同制药，其中的学问可深着呢。”

“说起制药，不知月灼现在怎么样了，她早我半年嫁于都察院左督御史闻彬，大婚以后就很少和我们走动了。”泠秋心想起那个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的制药高手，月华的姐姐月灼公主。

“想当年我们三人同进同退，同生共死，打遍京城无敌手，今日三剑客少了一个，好不痛快，不如着人请姐姐来，我们三剑客在此聚首如何？”月华眼睛星光熠熠。

“我亦正有此意！”泠秋心拍手称快。

遂命小斯前往左都御史府邸请月灼公主。

小斯自去诚邀挚友，她二人命人端来棋盘继续昨日未完残局。

“上月你大婚之时，我去宫中看望母妃，好巧不巧，在御花园碰见严蓓那个臭丫头，自从册立太子，她成为太子妃，气焰更加嚣张跋扈，现又怀着龙孙，连走路都要两个丫头搀扶着。我本想假装没看见，径直走过去，不想她叫住了我，音调拔高八度说:

‘月华公主，嫁了振威大将军之子，还总在宫里乱跑，怕不是你那总兵丈夫独留你独守空闺，你不堪寂寞吧？’

真是气煞人了。

我就说:‘茂凯驻军岭南，守护一方安宁，我虽不去前线浴血杀敌，却也强过你这只只会产仔儿的兔子！既已怀着龙孙，就不要到处招摇，小心龙脉有损你吃罪不起！’

“你……”

她唇角哆嗦，哭喊着还要说什么，我不等她开口就溜之大吉了。”

“哈哈哈”

两人笑成一片。

“严蓓在他们严家的女儿们中各色才艺都是拔尖儿的，人又长得甚美，所以不免傲气。以往仗着她姑母是王后，本就不知收敛，现在成为太子妃，更觉得稳稳地就是以后中宫之主，怎么会不招摇！”泠秋心接口道。

“年少时，你常来宫中，我和姐姐觉得你和景霖哥哥的情意更深厚些，怎的就被她抢了先？”

“……”

“月灼公主来了。”檀云一声欢悦招呼，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珠帘打处，摇曳进来一位身着鹅黄衣裙的美丽女子，面容姣好，肤如凝脂，身材纤细修长，却有初为人妇的容光风韵。

“姐姐”。月华公主上前执了月灼之手，让她在软榻上坐下，自己则着人端来一檀木圆凳，坐于下首。

秋心让丫头们奉茶换点，好一番忙活后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