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渐西,却还未见红云,有风拂面,带着千叶山特色的淡淡花香,和女孩身上那股清浅的体香合在一处,便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从门口向外看去,在林玉的卧室后面还有不少弟子寝舍,这倒是在苏钱意料之中。
千叶庭虽然是清河大宗,但想要给每个弟子都配上单人居舍,还是有些太奢侈了,所以这个一身傻劲的林玉丫头,可能在千叶庭弟子中身份不低,她的房间会在弟子区最前,也不意外。
老式的木制轮椅推起来还是有些费劲的,有些颠簸,声响也大,加上又是下午操课结束,许多弟子都正要回屋,于是林玉和被她推着的苏钱便理所当然地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苏钱身上还扎满了针,更是引得那些年轻弟子频频侧目,而每当这种时候,走在他们身旁的,那些颇有资历的师兄师姐们就会很不自然地咳上两声,然后不着痕迹地挡住那些年轻弟子的视线。
苏钱隐隐约约听到一些“今年第几个了”“大师姐也太狠了”之类的话……
好嘛,千叶庭大师姐!听这意思还是个惯犯?!
苏钱努力地翻着眼皮想要瞪向林玉,小娘们,有本事你别让爷活着出去,不然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南战魂司举报你们千叶庭纵容神经病搞人体实验!
“师姐!”
就在苏钱盘算着晚上的逃脱计划时,一个清朗的男声喊住了林玉。
绿袖白衣,只因为身材颀长,所以远看去就觉得多出几分潇洒,那男弟子小跑几步过来,离得近了,才见他束着长发,眉眼温和,像有几分文人气,有点小帅。
“师姐。”他朝着林玉微微行礼。
大师姐林玉看见是他,也十分热情地笑了笑:“张英你下课啦?”
张英同学点点头,然后非常自然地看向了坐在轮椅上的苏钱,一眼望见那满身的银针,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师姐你怎么又私自带人上山了?”
“我在薛城城门口看见他昏迷了,就救回来啦!”林玉理所当然地说着:“其实当时地上躺了两个,可惜我只背得动一个人,也不知道另一个现在怎么样了。”
“呃,师姐,其实你可以让……唉,算了,能救到一个总是好的。”张英无奈地挠了挠头,饶是他作为掌门的亲传弟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林玉解释,其实城门口昏倒的人直接送城里医馆就好了……
“不过你来的正好!”林玉拍了拍轮椅的把手:“我晚上没有课,要去给师傅准备膳食,你帮我照顾一下他吧,等太阳落山了,还是送回我房里就好。”
张英愣了愣,脸上忽然泛出一丝微红,嗫嚅着说道:“师姐的闺房,我是不是不大方便……”
可能是声音太小了,林玉压根没听到,等到张英再抬起头的时候,发现他的大师姐已经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撇过头,和只能动眼皮的苏钱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忽然发现,对方的眼中满是惺惺相惜的疲惫与无奈。
张英伸手从苏钱的喉间拔出一根银针,久违的通透瞬间贯穿了舌喉,苏钱感动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仿佛在深不见底的魂窟中看见了正道的光。
“在下张英,千叶庭弟子。”张英朝着苏钱行了一个江湖礼,脸上带着些歉意:“师姐这人心思单纯,性格粗犷,医术修行略有些瑕疵,但心地是极善良的,希望叔叔您别计较。”
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好感瞬间就又崩塌了,苏钱眉头一挑:“叫谁叔叔?”
张英一愣,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笑了一下,他倒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人短发糟乱,胡须虽短,却也明显极少打理,皮肤更是粗糙得紧,一看就是历世已久的男人,居然也会在意年龄这种小事。
张英出身好,有教养,懂得为人处世,所以他毫不在意地重新朝苏钱执了个礼,喊道:“兄长。”
苏钱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嗯”,然后砸吧了一下嘴:“你们家师姐可折腾得我不轻,我这一身针走进薛城衙门,告她谋杀都不为过,这你应该清楚的。”
“是是是。”
“就之前,她打算给我海底穴施针,你学医该是知道的,那地方多隐私啊,几乎就要名节不保了!”
“是是是。”
“还有还有,你看我这……这个……对,我在她这儿被关了这么久,误的工也得算你们千叶庭的,我可告诉你啊,我这一天的工钱,怎么也得有个二两银子!”
“是是是。”
这个张英还是蛮懂事的嘛!
这杂七杂八算一算,不得入袋个十两纹银?
躺一天赚十两?
我特么躺爆!
看着乖巧的张英同学,苏钱眯着眼睛笑嘻嘻地说:“所以啊,我哪儿能这么轻易就原谅你师姐……等等,你要干嘛?!”
张英捏着那根刚刚**的银针,在苏钱的喉咙位置上下比划,听到苏钱的话,他一脸淡定地回答道:“师姐的施针似乎极有门道,我想学习学习,练一练。”
苏钱脸色一变,肃然严整:“我哪儿能跟你们这些孩子计较,不就扎扎针,这有啥,贵派师姐妙手仁心救我回来,我感激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她呢!”
张英轻笑一声,放下了手里的银针:“好啦,师姐什么水平我还不清楚吗,‘仁心’没问题,‘妙手’还是算了,依着师弟们师妹们的说法,‘辣手’还差不多。”
扶上握把,推着苏钱,从弟子们的卧房一路出来,就是千叶庭外庭,相比于砖石玉栏的宗门气派,这里倒更像是山林,白石铺出几条小路,错落掩映皆是青樱,可惜不是花开的时节,不然一定极美。
“师傅创立千叶庭,本心就是治病救人,宗门不过是个授人以渔的地方,所以大多还是从简,师傅来时这些青樱如何,今时今日也就还是如何。”
答应了林玉要带苏钱走走,张英当然不会食言,每年花季他也常会来外庭,偶尔带人参观也是十分熟稔。
苏钱身上其他的针还是没拔,只能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听张英像个导游一样讲解着这个清河郡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可惜他对那些历史人文什么的都不大感兴趣,反倒是身下的轮椅一直吱呀作响,弄得他有些烦躁。
“咱们千叶庭既然是医术立本,那也不整点好的器械,这种纯木制的轮椅,现在哪儿还有人用啊!”
自从百年前“大天魂师”离宴歌横空出世,“战魂械”之术风靡十二州天下,百年间虽然再未有过如离宴歌“机械战魂”一样惊世骇俗的发明,但由此引发的匠人热潮却至今不曾衰减,在“机械”这个全新的概念下,许许多多新奇的造物不断涌现,千年以降的那些旧事物们也纷纷改头换面。
就比如说这个轮椅,苏钱屁股底下这块大木头,不仅沉,而且机枢构造冗杂多余,耗材多造价高,用起来还不方便。
相比之下,现在更多流行的新式轮椅则完全由金属支架拼接而成,只有转轮选用了减震更好的软木材料,不仅坐着舒适,也小巧,方便运送携带。
对此,张英也只是笑笑:“月前巡诊队刚刚出发,那些好用的都被他们带走了,宗门里暂时只有这些旧式的了。”
苏钱撇撇嘴:“硌得人屁股疼。”
“我看兄长你也不像是娇生惯养的人……”张英顿了顿:“说起来还未请教姓名。”
“苏钱,输钱的输,输钱的钱。”苏钱呲了呲嘴,斜着眼睛就想去瞄张英:“什么叫不像娇生惯养的人?我看着那么穷酸吗?”
张英笑了笑:“是的。不过兄台这名字倒是有趣的紧。”
“……”苏钱眉眼一耷拉,没好气地回了句:“看人真准。其实是苏醒的苏,唉。”
苏钱出生在泰巍州的悬崖绝壁上,古人在那里凿壁为家,遗留至今便是苏钱这些“泰巍石民”,泰巍州多是险峰绝壁,石崖之下是自沧澜洲南下的怒江大水,在泰巍绝壁上孕有一种泰巍蓝石,是闻名天下的石雕原料,石民们便是以采石为生。
要说这蓝石,在外面的价格倒是一年比一年高,可惜平民进出泰巍绝壁只能靠栈道,这些采石工们基本了解不到外面的世界,销路受限,所以收入也十分微薄。
苏钱要真的只是个石民之子,估计这会儿也还在泰巍州采石呢,也不知道该说是幸还是不幸,“苏钱”来了,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十六岁。
相比于无数的穿越者同行们,苏钱不仅没给金手指,甚至当他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被“阉割”过了。
“阉割”,这是苏钱的叫法,事实上对于十二州天下来说,这不过是穷苦人家理所当然的事情罢了。
人生而有战魂,谓之“战魂”,所谓的修行便是由战魂始,破视、观元、百幽、炼罡、纵气,而至周游天下,甚至踏云而行,但人与人、战魂与战魂之间并不天生平等,资质有优劣之分,真正能够踏入修行门槛,被称上一句“修行者”的,数量极少,况且,修行之路所需要的投入无比巨大,即便天资过人,但想要精进,没有外力的帮助也十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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