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乱弹之赵天意 第八章

寇有才眉开眼笑的把银圆数了数，放到自己怀里后，又用手压了压，拍了拍，才把嘴凑到贺老六耳边悄声说，“看看你的兄弟，再看看人家的兄弟。”

贺老六不是个惹事的人，但也绝不是一个怕事的人。能在这一带几十股土匪里立足，靠的就是手上的大刀和身后十几个弟兄。想想身后这些弟兄，那个人手上的刀没沾过血，哪个人手上的刀没砍过人，这有什么好比的呢？可是心里想着，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这仔细一看，贺老六愣住了。

如果说自己和兄弟们身上有狠气、凶气、戾气，那身后那些人身上只有一种气，杀气。一种视杀人为无物，对杀人淡漠到极点的杀气。

贺老六知道，那得是淌过多少次尸山血海才会有的一种杀气。最主要的是那些人看似松松垮垮的站在那里，但站位极为讲究，把自己和自己的兄弟，以及他们的那位头领完美隔开不说，而且能随时随地的进行反制以及应付新来的突发情况。

尤其是他们的那位赵大哥，看了半天，除了有一点点帅气，剩下的什么都看不出，莫非已然是到了武林中传说的返璞归真的境界。贺老六猛然间就明白寇有才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他冲到赵天意身边跪了下去，大声道，“贺老六冒犯了大哥，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下来便是赵天意想的那样了。他哈哈一笑，拉起贺老六朝屋里边走去。虽然贺老六没有说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之类的那些话，但他还是兴致勃勃，感觉自己像一个招纳英才的雄主。

贺老六的那些兄弟，也被赵大他们一人一个拎到屋子里，每人脸上都多了一盆冷水。有一两个清醒过来的想去拔刀子，可手还没按到刀柄上，就见他们的大哥坐在下首，正陪他们要打劫的人说说笑笑。再转眼看到赵大他们，便一个个都明白过来，他们的老大为这么笑的那么真诚了。

赵大他们是铁木真的亲卫，不管怎么算都应该是正规军里边的精锐部队。而贺老六无疑是正儿八经的土匪。赵天意以前只听过官匪一家，却从没想到今天让自己碰到了，而且把盏言欢。

由于盘子和碗摔得太多，寇有才直接用盆装的菜，海碗装的酒。没等酒过三巡，两边的人都一个个相见恨晚，称兄道弟开了。

赵天意以前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千杯不醉的人。自从在铁木真那陪郭靖黄蓉喝醉过一次后，再也不敢多喝酒了。此刻陪贺老六喝了三杯后，便翻过杯子不动了。

他不喝，没人敢让他喝，但他不喝不代表别人不喝。尤其是赵九，见谁都是先喝一碗再碰杯。贺老六那边的人开始还以为是占便宜，等自己这边儿一个接一个的倒了几个后，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赵大他们都不和赵九喝酒了。那不是酒桶，也不是酒缸，那是酒窖。

众人都喝得热闹，唯独寇有才一个人坐在厨房里发愣。这么多年来，他见惯了争吵、骂娘、动手、拔刀子，却还第一次看到打劫的和被打劫的没说几句话便如此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莫非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打劫碰到亲娘舅。他站起身，看了看那些走路时已经开始摇摆的人，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太平村要变天了。

第二天，赵天意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太平村时，收获了不少惊讶的目光。尤其是一两家收了何狗子的钱，却还没有交货的人。在他们心中，赵天意昨天就应该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他们本该白白得一笔货款的。

据可靠消息，有人亲眼见到贺老六领着他的兄弟，杀进了‘君自来’。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贺老六得手后，在‘君自来’大吃一顿，兄弟们一个个都醉得不省人事，后来还是被寇有才安排人送回去的。

有惊讶的人，但更多的是欣喜的目光。不管怎么说，赵天意都是一个极好的买主，买东西从不还价，问好了价格，便让跟在身后的何狗子掏钱。

反倒是何狗子，又不是花自己的钱，仗着自己人熟知道价，每每在赵天意拿走东西后，按实际价格付钱。

如果是何狗子把中间的差价放到自己口袋也没什么，偏偏是何狗子扭过头就告诉赵天意，这家商铺多黑多黑，老板的心多狠多狠。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自从上次赵天意看也不看就扔给何狗子一包袱金银时，何狗子就已经决定死心踏地的跟看赵天意了。

一来二去，不管何狗子在不在赵天意身后，这些商铺的大小老板都不敢卖赵天意高价了，生怕得罪了这位大老板。要知道这位大老板的购买力可是相当的强，不但爱买东西，而旦一买都是二三十个一模一样的。

赵天意早上在太平村闲逛，下午就有和贺老六相熟的几股土匪前去探寻口风。只是令这些土匪没想到的是，年近三十的贺老六提起赵天意，一口一个赵大哥，叫的那是一个亲切，那是一个自然。临了还拍着胸脯说，今后赵大哥的事就是他贺老六的事。

贺老六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他早上醒来时，发现怀里多了二百块大洋，把那些兄弟们叫进来一问，才知道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多了二十块大洋。贺老六有些感慨，早知道赵大哥是这样的人，何必去打劫。

有打探消息的，自然也有不打探消息的。马大牙就是不打探消息的。他只是后悔来的有些晚，让贺老六拔了头筹，宰了一只肥牛。

快到太平村的时候，他还回头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些兄弟，思忖着能不能干掉贺老六，把那些东西再抢过来。在别人眼里，贺老六是土匪，在他眼里，贺老六只不过是一个敢拼命的莽汉而已。

马大牙人高马大，手中一把九环开山刀，据说是得过名师亲授，倒在他刀下的好汉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在这一带向来以心狠手辣，阴险狡诈著称。

马大牙原来是山东济南府一个镖师，再一次押镖中，勾结一伙土匪，理应外合，不但将押的镖劫走，而且残害了同门几个镖师。

要知那时的绿林好汉不管是抢钱还是劫道，基本上都是不伤人的，即使万不得已打伤一两个，也是恐吓而已。

马大牙不但把镖劫走，而且害了几来个同门镖师。这事做的过了，成功激起了当地武林同道的公愤，联合起来欲将马大牙绳之以法。

马大牙一看在山东混不下去了，将那伙土匪的头目下药毒死后，收拢了那些土匪，一路向关外逃去。哪知到了东北还是不行，要知那时闯关东的山东人极多。两地武林同气连枝，一直把马大牙撵到苏联境内才算了事。

马大牙来这里不算太久，但靠着往日的名声和一帮兄弟的死命相随，很快便声名鹊起。一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事，到哪出名都是很容易的。

就在马大牙犹豫着要不要吃掉贺老六的时候，前边的探子来报赵天意正在太平村闲逛。马大牙哈哈一笑，既然贺老六还没有得手，那么他的机会来了。

他让那个探马领路，直接奔着赵天意的方向而去。看到赵天意后，马大牙下了马，领着兄弟朝赵天意走去，在他的眼中，赵天意此时已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是一大堆金银财宝。

如果换成别人在太平村，可能一会就转完了。但赵天意不一样，他这几年一直都在旧货市场泡着，到了这里看见什么都有趣，什么都有年代，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搬回去。

比如他现在正和何狗子吃饭，忽然发现那个烧火的风箱居然是用黄花梨木做的。不但是用黄花梨木做的，而且做工异常精细。

看了半天，又用手亲自拉了拉，连他心里都有些可惜，这指不定是哪家暴发户做的，要是拉回去，肯定又是一个古董。他暗暗叹息了一声，让何狗子结过帐，站起来准备再转转。

回过头，赵天意便看见马大牙正在他前面冷冷的盯着他。赵天意愣了愣，往旁边让了让。他一让，马大牙也跟着挪了过去。

赵天意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不但赵天意知道自己走不了了，街道两旁的商铺也知道。一看马大牙要找赵天意的事，一个个赶快关上了店铺的大门。

见赵天意毫无惧色地盯着自己，马大牙也有些佩服起赵天意来。自己这张满是横肉外加布满伤疤的脸，别说一般人，就是他的那些兄弟们都不敢多看一眼的。怪不得贺老六没有得手，眼前这个人果然不是一般人。

互相盯了一会，马大牙冷冷道，“兄弟们最近缺钱了，先在你这借一点。”

赵天意点点头，让何狗子拿一百块大洋出来。可等了半天，身后的何狗子却毫无动静。他扭过头，见何狗子面色苍白，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他轻轻拍了拍何狗子，伸手去拿何狗子腰上的钱袋。何狗子却突然拉住他，把嘴凑在他的耳边，飞快地把马大牙的来历说了一遍。

赵天意笑了笑，把何狗子腰里的钱袋拿过来，数了一百块大洋递了过去。等马大牙的手下接过钱，赵天意淡淡道，“打个借条吧。”

马大牙愣住了，‘打个借条？’什么时候土匪打劫都需要打借条了？这还有没有规矩？讲不讲道理？马大牙正想请教一下赵天意，却听赵天意继续道，“借钱不打借条，那和抢有什么区别？那不是强盗吗？”

马大牙乐了，气乐了。赵天意难道是眼晴瞎了，看不出来他们是个强盗吗？他这一身装扮架势，难道是个读书先生吗？马大牙沉下了脸。

马大牙决定先给赵天意讲一讲道理，他很喜欢给别人讲道理。他给别人讲道理的方式也很简单，一手握住对方的衣领，一手把刀架在对方的脖子上。

因为他明白一件事，给别人讲一千遍一万遍道理不如把刀架在脖子上。当刀架在脖子上，那些人什么道理都会懂，都会明白的，他已经给很多人讲过这个道理。

他冷哼了一声，一手去抽刀，一手就去抓赵天意的衣领。他想看看，待会把刀架到赵天意的脖子上时，赵天意是否会明白这个道理，是否还会让他打借条。

马大牙没有看到把刀放在赵天意脖子上时赵天意的样子，他只看到一个硕大的巴掌向他扇了过来，反反复复的扇了十来下后，他连羞带恨的疼昏了过去。

几十年了，几十年了啊！一直都是他在扇别人耳光，可今天，他居然在挨别人的耳光。原来挨耳光是那么的痛，那么的羞愤，那么的屈辱，他决定以后再也不无缘无故扇别人耳光了。在他昏倒的一霎那，悔恨的泪从眼中流了出来。

马大牙刚抬手的一瞬间，赵天意暗暗的叹了口气，为什么别人打架不是紫禁之颠便是华山绝顶，而他则是当众斗殴，练了这么长时间的神龙摆尾，难道还不是高手，还要向小混混一样？

但叹息归叹息，巴掌一抡起来便运足了修炼几十天的内力，一招神龙摆尾反复施展。

马大牙虽也是个好手，学得一身武艺，可赵天意却练的是降龙十八掌，天下武林中至刚至强、独步天下的武功，虽只学得一招，但足够把马大牙扇昏了过去。

看到马大牙昏倒在地上，他身边那些兄弟惊醒过来，怒吼一声，一起去抽腰里的刀。可刀还没抽出来，一支箭便已钉入一个土匪的眉心，紧跟着，数支箭几乎同时射入剩余那些土匪的眉心。

赵天意皱了皱眉，赵大他们这些莽汉，杀人不知道去村外吗？非要在人多的地方吗？有没有一点形象观念？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吓着小朋友怎么办？给小朋友留下心理阴影又怎么办？他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身上的光辉又上了一个台阶。

其实赵天意冤枉赵大他们了，赵天意的那招神龙摆尾使的太快，赵大他们第一只看到赵天意动手，第二只看到那些人一起去抽刀。十几个人去抽刀砍赵天意一个人，赵大他们岂能等得了。

到了赵天意身边，赵大恨恨地看了看仍在昏迷的马大牙，突然一脚踢了过去，赵大这次含怒出脚，直接把马大牙踢出了十几米外。赵天意看了看挣扎几下便不再动的马大牙，又叹了口气，让赵大他们去把这些尸体拖到村外埋了。马大牙都死了，山寨里剩下的几个手下估计也不会来收尸了

太平村的人早就习惯了土匪的存在，更对土匪之间的火并习以为常。但刚才赵天意以及赵大他们干净利落的解决掉马大牙，他们还是深深地被震撼了。

马大牙的凶名，整个太平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就这样的人，被一个看上去像个公子哥的人打了，不但打了，还领着几个平常看上去傻乎乎的、只会大手大脚花钱的手下团灭了。看着赵大他们拖着马大牙那些尸体往村外走去，太平村的人看赵天意的目光又不一样了。

对这一点感触最深的是何狗子，赵大他们拖着尸体还没走出村外时，已经有人开始称呼他为‘何爷’了。‘何爷’！要知道最近何狗子整天拿着大把的金银去买各种物品也没人叫他一声‘何爷’。

现在不管村上的大小商铺，不管是老板还是伙计，哪个人见了不先露出笑脸。何狗子觉得自己的脸慢慢地板了起来，腰也慢慢地直了起来，胸膛里燃起了熊熊烈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