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擒 第二十章 污血处重逢

奇怪，太奇怪了！这哪是血啊？这明明就是墨汁！我说和尚，咱们是不是被人耍了？”

洪羽蹲在地上嘟囔着。

走出洞穴之后，二人一路追寻线索，来到了污血事件的第一现场—一家屠宰房的后院。为了打通方便，掩人耳目，二人花了两金打点了看守，这才能顺利进来。

这个后院极大，堆放了许多剔除筋肉的骨头，空中还弥漫着一股尸骨腐化的恶臭味，深秋时节之下，这里却还苍蝇成群。地面上的沙土，被骨血染得紫黑反光，臭气熏人。

洪羽捏着鼻子，蹲在地上，透过地面的紫黑血渍，可以看到他无比痛苦的表情。

“经历洞穴之中的大蛇后，我想过我们这一路上会遇到的各种可能，各种危险重重，我以为又是什么毒蝎毒蛇，沼气浊雾，却没想到，我会来一个比厕所还要臭的地方蹲着找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找什么的东西。”

“臭小子，一口气说那么多，也不怕喘过不气来？多大点事，瞧你那样子，婆婆妈妈的。”

花和尚站得远远的，用袖子捂着口鼻，眼巴巴地看着洪羽在“粪坑”中搜查线索。

“你说得好听，你站那么远，让我自己干，我都不知道要找什么，我都分不清哪一些是猪血，哪一些是青炆兽的血。我就不可以用气功来封住我的鼻子吗？这样我好受点！”

“干脆我们回去，找一个上好的房间，再给你安排两个女人，这样才好受够舒服！我们是来干什么来了？查案！还想把鼻子耳朵眼睛嘴巴都封起来，那你赶紧死在这，和尚我找个檀木棺材给你把身体也封起来.......”

和尚厉声厉色骂道。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啦，这也是修.......练。”

洪羽故意把声音拖长，宣泄着自己心中的不满。

“你知道就好，少抱怨这抱怨那的。”

“那和尚，你不如告诉我真相，为什么那洞中的大蛇，一见到你就跑。我先后想来越想越不对劲，我前后捉的四只山海兽，每一只遇到我就向我扑过来，都恨不得把我吃进嘴里然后从屁股里拉出来。这家伙面对你可一直在躲在逃，我实在是不理解。”

“因为这一只还没有长成熟，这一只是小蛇，它父母亲不在，所以它害怕。”

“对了，它叫什么来着，你跟我说过，哦，对对对，叫响尾大蛇。”

噗嗤.......和尚听了这个名字，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傻小子的记性确实是不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的就是这号人物了，站起来比谁都高大，但脑子比任何人都要小。

“和尚，我们为什么不找那个法人问问呢，他杀死的这只山海兽，他最清楚情况。”

“和尚我谢谢你的提醒，你应该去后山把他的尸骨从坟堆里挖出来，然后再请他喝上一壶美酒，从他口中问得真相吧！”

“对哦，这家伙和山海兽同归于尽了，打斗双方的尸体就摆在这个院子里。”

洪羽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过来。忽然他的眼睛在一堆猪骨头中隐隐约约看到一块黑乎乎的东西，他扒开骨头，定睛一看。

“找到了！”

洪羽兴奋地喊道。

花和尚闻声一个跟头一下子翻到洪羽跟前，凑上前一看：是一块带着黑皮乌黑乌黑的肉，看上去跟乌骨鸡的肉差不多。可是奇怪的是，过了那么久，这个肉没有一点腐败的样子，就像是新切下来一般。

再仔细看，这块肉的皮十分厚，皮上有诸多细小的尖刺，细如毛发。和尚用筷子轻轻拨弄，这些刺一下子就扎进筷子中，甚是尖锐，再抽出筷子，筷子上留下了一片细小的孔。肉体表面发黑透亮，里层沟壑纵横。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块发霉的油豆腐。

“我的天地姥爷，这东西居然是块肉，啊，好恶心，我实在无法想象这东西长什么样！应该奇丑无比，幸好它被干掉了，谢天谢地，我再也见不到它了！瞧，这块肉还滋滋地冒着油......”

“那是血！”

“那是血！”

花和尚张口说道，耳边却传来了异口同声的话。花和尚和洪羽扭过头一看，屋顶正站着两个人。来者正是奉命前来南郡调查灵武卫被杀一案的李宿和护卫夏侯由。

夏侯由望着洪羽开口说道：“壮士，又是你啊。”

洪羽见二人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只是问夏侯由：“你们进来的时候给钱了吗？”

夏侯由一愣，李宿和夏侯由互相对视一眼，明显都对这突如其来又莫名奇怪的问题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

夏侯由回答：“没给钱啊，直接翻墙上房就进来了，怎么了？”

“我就说不必给钱，不必给钱，你非要给，我早说这么低矮的墙，咱一口气翻进来不行吗？你非不准！那个看门的，嘴巴都歪成那样了，还敢狮子大开口要那么多钱，要我说，一巴掌给他拍晕了咱们查完就走，他醒来知道咱是谁？”

洪羽扯着和尚的衣服说，对先前花出去的冤枉钱感到十分愤慨！

和尚无奈地说：“那他醒来还是会认识我们呀！报官不一样抓我们？”

“那我就把他拍失忆，一巴掌不够就两巴掌。”

夏侯由和李宿听到这才清楚怎么回事，在洪羽和花和尚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夏侯由悠悠地说了句：“喂，两位，我们就是官！”

“啊？”洪羽大吃一惊。

“我说，你们两个在官差面前谋划这些，不合适吧！”

说着，夏侯由就掏出了官凭令牌。

洪羽此时左手正拿着筷子夹着肉，用缠着绷带吊在胸前的右手快速地伸出食指，身子一转（由于右手受伤抬不起来），指向和尚，看着夏侯由说道：“大人，我要报官，是这个家伙带我来这里的，小人是受人指示，不明就里而来的。”

夏侯由警惕地看向花和尚，花和尚摸一摸脑袋，嘿嘿一笑，狡黠笑道：“启禀大人，贫僧和这位姓洪的兄弟只不过是为了赚取朝廷的赏金，才来到此处的，并没有任何犯罪的行为。”

“你说没有就没有？我看你面相不像好人，狡猾的很，受缚吧，有什么话到府衙里说。”

夏侯由说罢摆起架势就要动手，李宿却一个眼神制止了夏侯由。

夏侯由摆架势的动作让洪羽回忆起来了什么，再看了看戴着镶嵌着金色梅花的玄铁面具的李宿。恍然大悟：“你们就是那个一拳打死鹰头虎面兽的人！”

“鹰头虎面兽？你说的是曷虎吧？”夏侯由明显对洪羽起的这个名字有点嫌弃，语气和眼神都变了。

“和尚，你叫什么名字。”

李宿突然发话。

“和尚发号玄尽，寺里人都叫贫僧为玄尽和尚。”

花和尚作揖回答道。

“你好似我一个旧人。”

“想必大人是认错了，和尚这一生中，没有结识过官场的朋友。”

“玄尽大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花和尚点点头，一个立地跳，腾空而起，再侧身一个漂亮的旋转就来到了李宿的跟前。

李宿给夏侯由使了一个眼色，夏侯由便从房顶一跃而下来到洪羽身边。

然后李宿和玄尽和尚二人就这样站在房顶悄声低语起来。

“说，你上次给我的是什么鬼东西，我的手到现在还没好呢！”

洪羽望着夏侯由质问。

夏侯由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那个，是我出门的时候拿错了！”

洪羽凑上来俯身用左手撩起夏侯由的头发闻了一下。夏侯由慌忙一躲，顺手一巴掌扇在洪羽脸上。

洪羽没来得及躲，脸顿时火辣辣地疼。可洪羽顾不得疼痛说道：“你这个人真恶心，大男人用女人家用的东西，还给我用来擦伤口，你知不知道我的右手差点就没了！”

夏侯由回答：“以前的事对不起，不过你要是再这样对我动手动脚，你的左手也很快没了。”

“呐呐呐......你不要以为我打不过你啊，只不过我现在受了伤！要不然你这小体格，我一个打八个。”

夏侯由看着眼前这个大汉子，高出自己半个身子，虽然穿着衣服，但身上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再看看其憨厚痴呆的模样，确实给人一种安全感和信任感。

“算了算了，改天你请我吃顿饭，你给我毒药这件事就算翻篇了！”洪羽悻悻说道。

“你在说笑吧？我不一拳打死曷虎，你早就没命了！”夏侯由对洪羽请吃饭的请求有些不满意。

“和尚说了，那是屋顶上那位李大人杀死的，你那一拳，确实有力量，但跟我比起来，还不如我呢。”

夏侯由一听，顿时来了气，冲着洪羽喊道。

“来呀，比一下。”

紧接着夏侯由运气朝着洪羽一拳击打出去，却不想这一拳被洪羽用左手紧紧握在手心，然后牢牢抓住。虽然夏侯由这一拳并未使上多大的力量，但她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比起第一次见到的时候，突然强了很多。

“嘿嘿，这一拳被我接住了吧。”洪羽开心地笑道。

“那是我不想趁人之危，你伤势那么重，赢了你也不光彩。”

“哈哈哈哈，好一个不想趁人之危，兄弟，你是个有武德的人，我就喜欢与你这样的人交朋友。”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刚才的招式还没有拆开，此刻夏侯由的手还被紧紧地攥在洪羽手中，偌大的一个手包裹着夏侯由的小小拳头，就像是包子皮裹着包心一样紧密。

夏侯由突然羞的脸一红，幸好有面具遮挡，洪羽看不出来。怒声骂道：“谁同意跟你交朋友了，还不放开我的手，你是真想打架是吗？”

洪羽松开了手，对着正在揉着手的夏侯由的后背轻轻一拍，说道：“那好，大不了我请你吃饭，我们交个朋友这总可以了吧！”

夏侯由被这突然落在自己背后的一巴掌拍得差点吐血，这巴掌可真大啊，比老虎的巴掌还大吧？随手一拍力道居然这么重，这以后要是练了上层的功法，想必也是一个狠角色。

夏侯由深吸一口气平复道：“好，有人请吃饭，干嘛不去。”

“好，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夏侯由。”

“好的由兄，我知道有一家店，牛肉特别有劲，那米酒十里飘香........”

洪羽一遍说着，突然看到夏侯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便转而问道：“怎么了，由兄弟。”

“大兄弟，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夏侯由有些无语了。

“哦对了，我叫洪羽，洪水的洪，羽毛的羽。”

“我问你，那个和尚怎么知道曷虎不是我杀的，还有他怎么知道是李大人？他们认识吗？”

“认不认识不知道。我跟你说，这花和尚会占卜测卦，特别准，但有时也不准，就比如我们这一趟，太乙环象长短针明明在抖动，却只发现了一只山海兽。”

“什么？太乙环象？这是什么东西？”

“喏，就是这个。”

洪羽从胸前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八卦盘，这时候夏侯由突然看到了洪羽胸前的淤青。

夏侯由只是好奇“太乙环象”这个名字，见到东西的时候却又觉得只是一个普通的卦盘，以为是算命用的东西，并提不起来兴趣。比起这个，夏侯由对洪羽胸前的淤伤更感兴趣。

“喂，大个子，你胸前的伤怎么回事？”

“啊，这个啊，呃，这是，这个.....是一场误会。”洪羽不好意思回答，毕竟被人胖揍一顿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难以启齿。

“是他做的吗？”

夏侯由指着屋顶的和尚说。

“呃，这.....”洪羽吞吞吐吐。

“等他和我家大人说完话下来我替你揍他一顿。”

见夏侯由说的如此认真，洪羽急忙摆摆手：“不是不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小兄弟你别冲动！”

洪羽心想，这个未曾“谋面”的夏侯兄弟真是结交对了，所恨相识太晚。虽然他戴着面具，看不到其容貌，但就冲这为兄弟两肋插刀有事就上的性格，自己太喜欢了。花和尚自己想揍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毕竟也算是自己的传功师父，万万不能打，又不能揭穿师徒关系，只能编一个谎。

“是我自己去店里吃酒肉忘带钱，喝的伶仃大醉，迷迷糊糊中被老板伙同小二给揍了。”

“那你这是活该！”夏侯由嘲讽道。

嗖，忽然，一个身影闪现在洪羽面前，洪羽睁眼一看，戴着梅花面具的李宿。

“李大人，你，你们，谈完了？”

洪羽又望了一眼正在朝他们慢慢走来的花和尚。

洪羽心想，这李大人站的地方怎么又冷又热的，自己的皮肤感到十分冰凉，内心却燥热不堪。

李宿慢慢将手伸进衣袋，掏出一样东西。

“给，这是见面礼。”

洪羽推诿说道：“李大人的礼物小的受不起。”

“接着吧，权当替由向你赔罪了，差点让你折了右手。”

夏侯由低声说道：“快接着。”

洪羽这才接过手，连连道谢，这时李宿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们会再见的。”

洪羽不明白李丞相的话，又看了看手中的羊皮卷，低声问夏侯由。

“由兄，这是什么东西？”

“好东西，你走运了。”

说完，夏侯由起身追赶李相去了。

洪羽冲着两人的背影大喊：“夏侯兄弟，别忘了答应我的饭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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