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茅草房。
房前有一大片菜园子,看样子应该是老道士种来自己吃的。
“粑粑,就是这了。”
得亏小金和叶叶自带光效,贺言才不至于摸黑赶路。
茅草房很破旧,没有半点值得注意的地方。
但木门上悬着的那块牌匾却极为惹目。
银钩铁画的镌刻着三个大字——
天乙门。
贺言联想到老道使用的雷法,不难猜出,估计是老道背后的山门没落,以至于他流离失所。
“道长,请出来一见。”
贺言改了相貌,连带着嗓音都声如洪钟。
这一嗓子喊出去,周围密林被震出哗哗的响动声。
“谁啊,大半夜叫个屁啊!”
游灵子正在跟周公促膝长谈,云里雾里的宾主尽欢呢。
一道声浪猛然砸下,梦境瞬间被轰成了渣渣,吓得他一头从床上栽了下来。
披上道袍,他骂骂咧咧地从屋子里冲出来。
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大半夜喊冤。
吱呀~~
房门被用力打开,等游灵子看清来人后,脚步一顿,光速变脸。
“好汉,您有什么事吗?”
他心中犯怵。
心道不会是自己连哄带骗之下,卖出的那些符箓出了问题,谁家苦主找上门来了吧。
老脸上洋溢起热情的笑容,游灵子招招手:
“快,快进来屋里坐,我们坐下再聊,呵呵。”
贺言感到一阵好笑,也不说话,闷头跟他进了草房。
游灵子一边倒茶一边打马虎眼:
“有道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啊~~来,好汉,请用茶。”
贺言直接忽视了那个脏兮兮的茶杯。
就这老道脸上的猥琐笑容,他怕对方下药把自己放翻了。
“不用这么客气。”贺言一摆手,“我此番前来是有些事情想请教道长。”
比脸还大的巴掌在游灵子面前一晃而过,当场就将之震慑于掌下。
游灵子乖乖落座,听话得像个好学生。
他扶稳头上歪歪斜斜的小方帽:
“请教不敢当,好汉有什么需求但讲无妨。”
贺言猜测,这老道八成是把他当成了上门讨要说法的硬茬子。
看破不说破。
干脆就让他走歪的思路继续歪下去。
否则以他贪财的性子,找他帮忙,不狮子大开口才怪。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除了面前这位猛男的手指,在木桌上发出“嗒嗒嗒”的敲击声外,气氛安静的诡异。
游灵子心里煎熬啊。
不是啊好汉,贫道一句“但讲无妨”,难道你不应该道明来意吗?
不说话是几个意思,贫道搞求不懂啊!
他特别想问,但又不敢问。
贺言每敲击一下,桌面上塌陷下去的指印就更深几分。
这是什么力道?
游灵子近乎看傻,身体同样也调成了震动模式。
直到他脑神经即将被崩断之际,这位猛男,终于特么的开腔了。
“道长,你之前卖了什么东西你还记得吧?”
贺言提了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留下大片想象空间给对方思考。
游灵子暗叹一声: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哇。
自知躲不过去,他把态度放得很端正:
“好汉,过去的事情咱就不提了,你就说吧,如何才能放贫道一马?”
要是真的有心悔过就不是他游灵子了。
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补充道:
“赔钱的话你也看到了,我这家徒四壁,没几个值钱的玩意儿,要是你瞧得上,这张桌子,这两张凳子你尽管搬走就是。”
“打我我也认了,只不过我一大把年纪,怕是抗不住几下啊,一会儿不小心一命呜呼,也给好汉平添麻烦不是?”
哟,说了半天,就是钱也赔不上,打也打不得。
贺言摸清楚了他的心理,当即脸色一沉,一个巴掌直接把桌子拍了个粉碎。
轰!!
游灵子连忙撤出几步,抖着手擦了擦冷汗。
贺言板着脸厉声道:“现在,我问,你答。”
游灵子点头如捣蒜。
“你可有寻鬼之法?”
“捉鬼贫道倒是可以出把力,寻鬼是真的不擅长。”
“恩?”
贺言一双凌厉的眼睛瞪了过来。
游灵子连忙道:“不过,我知道风氏擅长此道,他家传承一门绝技,名‘望风捕影术’。”
“风氏?”
这个名字贺言第一次听说,根本毫无概念。
游灵子的解释来得很快:
“苏河控水何氏,金陵控火白氏,无踪谷控风风氏,玉衡山控土申屠氏,此乃四大鬼道家族,有传言称,这四家乃地府行走于阳间的代言人,专门处理阳间邪祟。”
贺言轻轻一笑,似有深意地看着游灵子:
“水、火、风、土,此乃五灵之四,据我所知,应该还有‘雷’脉吧?会不会是道长的天乙门呢?”
贺言仅仅是推测。
但从游灵子听言后那副深藏落寞的表情来看,就算没有完全猜对,也应该差不远了。
并没有在别人的软肋上深问,贺言转而道:“那么无踪谷在哪?”
游灵子长抚胡须,悠悠叹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所以呢?”
酝酿许久,游灵子才终于吐出五个字:
“我也不知道。”
???
眼瞅着猛男就要发飙,游灵子急忙圆场:
“虽然去不了风氏,但可以去白氏,白氏就在金陵,他们少当家的母亲,正是风家的人。”
说着,游灵子摸出一张名片。
贺言接手一看,上面的人名正是:
白云鹤。
白随父姓,云鹤乘风。
他点头道:“那就有劳道长带我去一趟白氏。”
“好说好说,何时启程?”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要得。”
刚准备启动,贺言忽然转头问道:
“对了,你有宽大一点的道袍吗?借我一件。”
游灵子取来一件散发着霉臭味的道袍,贺言也不在意,随意地披在身上。
终于舒服了。
吹了灯,闭了门。
游灵子刚刚踏出屋子,猛然想起一个问题。
这位好汉,找自己到底是来干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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