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影院出来后,我便迫不及待地打车前往那个承载了我年少时的期待、失望、怨恨、气馁的地方。我记不清自己在梦中回到这里多少次,每一次在梦里都是欣喜不已,醒来却是怅然若失,忍不住在导航软件上查找它的位置,并通过卫星图片看看它的全貌。人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不愉快的记忆,可却总想着回来看一看,好像对这地方的向往像是过滤掉了所有的污点,只留下了美好,或许这就是青春的美好,虽然境遇不好,但岁月确是好的,只是无奈这韶光贱,唯有经历了风雨送走它后,才知道彼时何其珍贵。
来到魂牵梦绕的大门口,竟还是老样子,我顺着落满黄叶的主干道向前走,穿过小树林,越过小山丘,一拐弯看见两栋老楼,一栋是宿舍楼,另一栋是教学楼,原来的喧嚣早已不复存在,萧条得令人心生畏惧,我不知道有几人像我这样来找寻青葱的岁月,或许即便时光倒流,我依旧是那个我,傲慢、幼稚、懦弱的我,历史不能被改变,却无时不刻地影响着我,它没有对错,是好是坏取决于创造它的人所拥有的宿命,即便不经历这段,依然会有类似的情节发生,或许这就是青春注定的弯道,它选择以一种困难的方式历练我,让我懂得什么是苦、何为甜,尽管它是善意的,但留在我心里的伤痕却是充满恶意的,我一度将其中的种种投射到《裸界》中,是希望它能够在另一个时空赎罪,可惜一切都已枉然,因为事实远比小说更为残酷。
我带着复杂的心情上了回程的列车,一路上思绪万千,可又不知道具体从何说起,往事断断续续的在脑中放映着,像是被剪了胶片的老电影,总是在情节入胜处切换成另一个桥段,让我总无法回忆整段经历,草草吃罢午饭,我感觉有些胸闷透不过气,便走到列车连接处燃起一支烟,正午的阳光暖洋洋的,我斜倚在车窗上,眯着眼看着窗外的风景百无聊赖地吸着烟,倒是越发困倦了,我索性掐灭烟头,头靠在窗边,在列车的摇晃中迷糊睡去,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音乐,很熟悉,很熟悉,可就是叫不出歌名,我只记得曾经看过一段舞蹈用的就是这个音乐,那段舞蹈好像叫《一片绿叶》,对,是《一片绿叶》没错,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原来舞蹈可以跳得如此美,之后我听到过类似的音乐被运用到了身韵展示上,曲子的风格出奇相似,甚至和声、配器都近乎一样,似乎出自同一个作曲家之手,尤其是那段长笛solo,似乎是缪一喆曾经吹奏过的,不知怎的那段长笛solo的旋律突然变化了,变成了某首歌曲的前奏,让我不自觉地跟唱起来:
我想要的想做的
你比谁都了
你想说的想给的
我全都知道
未接来电没留言
一定是你孤单的想念
任何人都猜不到
这是我们的暗号
他们猜随便猜不重要
连上彼此的讯号
才有个依靠
有太多人太多事
夹在我们之间咆哮
杂讯太多讯号弱
就连风吹都要干扰
可是你不想
一直走在黑暗地下道
想吹风想自由
想要一起手牵手
去看海绕世界流浪
我害怕你心碎
没人帮你擦眼泪
别管那是非
只要我们感觉对
我害怕你心碎
没人帮你擦眼泪
别离开身边
拥有你我的世界才能完美
……
这首歌像是刻在我脑子里一样,整段歌词我都能准确无误跟唱出来,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过,甚至在什么地方唱过,那时的我好像挺惬意,好像正跟什么人在一起——是不是在16路公交车上?!
对!
没错!
就是在16路公交车上,那天我跟缪一喆从市区回来,坐在车上闲来无事她便教我唱这首歌,可我却总学不会,她倒是难得有耐心教我唱了一路,这段记忆何其清晰,以至于我几乎能感受到彼时车外的风吹拂在我脸上的感觉,这首歌是叫什么来着?叫……叫——《暗号》!
我突然想了起来,便从梦中醒来猛然睁开眼,而那一瞬间列车刚好钻进隧道,于是车内一黑,我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人剧烈摇晃了一下,可我有些害怕,下意识地驱赶着周围,这隧道怎么这般漫长,走了许久还没有看到前方光亮的地方,而这时我像是又被人推了一下似的,让我更加发毛,挥手拍过去的那一刻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亮——
“快醒醒!到站了!”有人大声道。
我看向那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精致的五官让人看一眼就记在心里,可是,她怎么会在这?我有些错愕道:“缪,缪一喆?”
那人有些奇怪的表情看着我,“你叫我什么?”
“缪一喆啊?”我重复道,满腹狐疑怎么会在这遇见她。
那人愣了一会儿,突然爆笑起来:“你该不会睡糊涂了吧!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我摸不清头脑,“我是谁?”
她翻了个白眼,“你还能是谁?你是缪一喆啊!”
“啊?”
她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你不会发烧了吧?”
我抚开她的手,怔怔问道:“我是缪一喆?”
她点点头。
“那你是谁?”
“我是夏竹清啊,我还能是谁?”
“啊——”我突然头疼欲裂,这到底是怎么了?我赶忙看向周围,我还在列车上,只不过列车的陈设好像与我刚才坐的那辆不一样,我对着车窗照了照自己的模样,车窗印出我的容貌,那原本是再熟悉不过的样子,可当下我却觉得陌生极了,难道我不是夏竹清吗?
“你哪里不舒服吗?”她问道。
我不知怎么回答她,但我沉默片刻后,对她幽幽开口:“我们这是去哪?”
“回学校啊!你是不是傻了?”她像看怪物一样地打量我。
可这句回答更加确定了我心里猜测的答案,“今天几号?”
“3月16号啊,开学的日子。”
“3月16?”我大脑飞速运转着,久久吐出一句:“今年是猴年吗?”
“是啊。”她皱皱眉,“你这又是哪一出啊?”
“我知道了。”我摸了摸自己的脸,看了看双手,左手的无名指没有了婚戒的痕迹,便恍然道:“没事了。”
她自然不明白我到底知道了什么,因为只有我知道自己从现在开始不再是夏竹清,而是缪一喆了。
看着她拿着行李准备下车的模样,我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如果历史真的改写了,又会是什么样?我开始迫不及待起来,忙起身跟她一起搬运行李,准备下车迎接崭新的过去。
“总算清醒过来了?”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啊,这一觉睡的还真迷糊。”我轻松道。
来到学校,便见到新粉刷的教学楼,眼前的一切与回忆中的一模一样,甚至比回忆中的更加清晰,每一个见到的同学我都感觉分外亲切,但我却很难将他们作为同龄人看待,这种感觉让我很陌生,同样陌生的还有别人唤我的名字,我总不能及时回应,因为我一时半会儿还不能适应这个新身份。
“一喆,你们可算是来了,”张雯婷从宿舍里迎了上来,“大家伙都到了,就等你俩了。”
“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夏竹清热情地从包里掏出一大袋卤味,“这是我妈做的卤鸭爪,大家赶紧尝尝。”说着开袋分给众人。
我也接过一个,并没有直接送入口中,而是下意识地看了看这个鸭爪,总觉得上面还会有一层细细的白毛,好在这个没有,便啃食了起来,味道没变。
与众人聊了聊假期在家的见闻后,我们开始收拾起物品,大家也做鸟兽散,宿舍里只剩下我和夏竹清两人,这时她放下手里的活,走到我跟前。
“你这次回家跟你二姑姑说了我好多事?”她开门见山道,我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一幕我是忘不了的,因为这曾经是我们俩的导火索,我正思索着该如何化解时,她又开口道:“你二姑姑打电话给我小姨告状了,说我虚荣心太强。”
“所以呢?”我问道,“你承认自己对我撒谎咯?”说出这句话真的很别扭,像是我对自己的审问。
“我不是有意骗你的,我家本来条件就挺好,不过是最近我爸生意遭遇了困难,难道这些我也要跟你一五一十地说吗?”她辩解着,我知道她在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再说如果是真的骗人,那是为了获取某些利益,而我并没有因此在你这骗取什么利益。”
我自然记得当初的回应,但当下我决定改变那句绝情的回应,我在心里组织完措辞后调整了呼吸,迎来即将改变的历史时刻,看着她的眼睛坚定道:“我理解你,我也有过这种虚荣心,这是很正常的,你对我怎样我很清楚,对不起,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对我二姑姑说这么多,让她因为这些只言片语对你产生偏见,因此让你为难。”其实这是我当时需要的妥善回答。
她听完愣在原地,像是不相信这话会从缪一喆的口中说出,半晌回过神,低下头红着脸道:“喆喆,谢谢你的理解,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嗯,好的。”我有些激动,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夏竹清的救世主,扭转了乾坤,自然也改写了我和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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