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环扣环环 第三十九章 开嗓

这一觉睡得够久。

顾久安睁眼，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手机，十点了。

哦十点啊，蛤？十点了！

她撑着从床上爬起来，乔治清也还睡着。

她光着脚踩在地上，半跪着去喊乔治清：“起来了，十点了都。今天还要去见爷爷。”乔治清眯了眯眼，窗帘拉的很紧都没有阳光投进来，屋内跟黑夜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急，”他哑着嗓子应了一句。

“那爷爷会等我们啊，”顾久安推了他一把，“起来了，快点。”

“诶，”乔治清捋了一把头发起来了。

他还真是给他爷爷找了一个好孙媳妇。

这个想法一直延续到他俩回到老宅，乔治清看到乔温还带着点恹恹。

乔温倒是没问为什么迟到了这么久过来，他只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天地良心，顾久安简直觉得被冤枉。

“小顾去和乔松了解一下账目，乔治清你跟我过来。”乔温领走了乔治清，剩下顾久安和乔松面面相觑。

“啊，松叔早上好啊。”

乔松的身份稍微有点特殊，他是该管乔治清喊一声少班主是没错的，但他毕竟年长让他跟着院里的小辈喊顾久安小师娘就不太对头了。

顾久安先打破沉默：“松叔喊我小顾就好了。”

“这...”小顾是乔温喊的，乔松肯定不能把自己抬到跟乔温一个辈份上。

“那就叫久安也好。”

“好的，”乔松向后退了一步，“您跟我来。”

乔家的账本未免也太多了一点吧。

都不是堆得跟小山似的了，是从一间屋子的左边整整齐齐的码到这间屋子的右边。顾久安一个数学算不上烂的理科生看着都稍稍有点头疼。

怎么二十一世纪了，算账不用电脑，还用着纸笔记在账本上呢。

“几家下属的公司都有电子格式的年收益，这些是为了方便班主查看留的本。”乔松小心的拿起从开头的第一本，他双手递给顾久安：“今天您要学习的，就是怎么查看每年的账目。”

“好。”

顾久安面色有点复杂，乔松以为她是不是觉得看这些账本有些困难，安慰她：“没事我会从头开始慢慢教您。”

“...也不是看账本困难，就是松叔你可以不用管我叫您的。”顾久安对乔松笑笑，“我才是小辈。”

被一个跟自己爸爸差不多大的男人，自己都应该喊叔叔的人一直喊您，多少有点奇怪。

顾久安听乔治清讲过。

乔松的身份比较复杂，他按年纪本来应该是乔温的徒弟，奈何当年出了一点点差错，虽然学艺是和乔温学的，但最后拜师就意外变成了拜的乔治清爸爸。

这就等于，一下从乔治清的师叔辈变成了他的平辈。

“所以为什么最后拜师是拜的你爸呢？”

“乔松是先进的我家门进来学的艺，但是他当年来的时候年纪太小了，没到拜师的时候。我爷爷就把他留在身边先跟着学。后来我爸要准备开始收徒弟主持家里了，我爷爷就把乔松送过去当他的第一个弟子撑场面了。”

算起来这事也是乔温的失，乔松完全就像是被送给乔治清他爹当个撑场面的去了。

差不多岁数从小也算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俩，莫名其妙一个就变成了另外一个的徒弟。

“好家伙，”顾久安坐感慨了一句，“这也太尴尬了，松叔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我爷爷问过他的意思，乔松说是乔家把他养大的，一食一饭都是乔家给的。学艺的本领也是老爷子教的，在他心里他的师傅就是我爷爷，那对外说是拜师拜了谁，对他来说只要是乔家人都是可以的。”

“那也...有点尴尬吧。”

“没办法的事情。”

“行吧。”

乔松就这么成为了乔治清他爹名义上的徒弟。

总归只是名义上的徒弟，所以乔治清喊松叔也是可以的。所以顾久安一直被乔松喊做您就有点怪怪的。

好在尴尬只是一时的，乔松一项一项的从头开始教顾久安怎么看账本。

顾久安是个好学生，认真听态度也够谦虚，总体的进程是稳步推进的大好趋势。

乔治清这边，情况就稍稍有一点不一样了。

他离开的太久了，家里剩下的徒弟除了乔松这样的家徒，别说是他父亲那杯的叔伯早就出去各自立业，就算是跟他同辈长起来的，早都四散天涯，各自营生去了。

等于说是家里现有的徒弟，都只听说过乔治清这人，跟他并没有什么感情。

乔温在的时候还好，大家肯定会忌惮乔温的威严。乔温一不在，平时看着他们练习的乔松也不在，换了乔治清这么一个看着不是很严肃的，这帮年纪也不是很大的小孩一下就躁动起来了。

乔治清看着下面开始讲私话的一众人觉得略微有点无奈。

诶，自己好不容易刚回来想要走一下温情路线，奈何啊奈何，乔治清在心里摇摇头，要是论捣蛋，他小时候要说第二谁敢说第一。

“怎么了？”乔治清的声音被淹没了，他顺手拿了一块惊堂木砸下去，砰得一声果然效果很好，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他。

“怎么了，让你们开个早工，至于有这么多声音吗？”其实真是不早了，这会得有差不多快中午十二点了。

底下没人讲话。

“还有问题吗？”

“松叔呢？”有人问。

“去带你们小师娘认账本了。”

然后就没人讲话了。

“没问题了吧，”乔治清跟个大爷一样，懒散的往椅子上一靠，底下的人都怀疑这真的是他们一直听说的三岁学艺的风光朗月的少班主吗。

“行吧，”乔治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既然没人有问题，那就到我来提问了。来，第一排最左边的这个，我问你昨天学了什么内容？”

“..贯口。”

“背一个听听。”乔治清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

“接着背啊。”乔治清放下茶杯。

“不会了。”这个徒弟约莫有个十几岁了都。

“这就不会了？还有没有人会了？”乔治清活动了活动筋骨，底下没人说话。“真不会了？乔松对你们只有这么点要求？”

有年纪大一些胆子也大的，正值叛逆期不用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少班主您给打个样呗。”

乔治清倒是没恼，他喝了口茶，随即像是没经过脑子开始复述：

“蒸羊羔，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什蚂、烩鸭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黄心管儿、焖白鳝、焖黄鳝、豆豉鲇鱼、锅烧鲤鱼、烀烂甲鱼、抓炒鲤鱼、抓炒对儿虾、软炸里脊、软炸鸡、什锦套肠儿、卤煮寒鸦儿、麻酥油卷儿、熘鲜蘑、熘鱼脯、熘鱼肚、熘鱼片儿、醋熘肉片儿、烩三鲜、烩白蘑、烩鸽子蛋、炒银丝、烩鳗鱼、炒白虾、炝青蛤、炒面鱼、炒竹笋、芙蓉燕菜、炒虾仁儿、烩虾仁儿、烩腰花儿、烩海参、炒蹄筋儿、锅烧海参、锅烧白菜、炸木耳、炒肝尖儿、桂花翅子、清蒸翅子、炸飞禽。炸汁儿、炸排骨、清蒸江瑶柱、糖熘芡仁米、拌鸡丝、拌肚丝、什锦豆腐、什锦丁儿、糟鸭、糟熘鱼片儿、熘蟹肉、炒蟹肉、烩蟹肉、清拌蟹肉、蒸南瓜、酿倭瓜、炒丝瓜、酿冬瓜．烟鸭掌儿、焖鸭掌儿、焖笋、炝茭白、茄子晒炉肉、鸭羹、蟹肉羹、鸡血汤、三鲜木樨汤、红丸子、白丸子、南煎丸子、四喜丸子、三鲜丸子、氽丸子、鲜虾丸子、鱼脯丸子、饹炸丸子、豆腐丸子、樱桃肉、马牙肉、米粉肉、一品肉、栗子肉、坛子肉、红焖肉、黄焖肉、酱豆腐肉、晒炉肉、炖肉、黏糊肉、烀肉、扣肉、松肉、罐儿肉、烧肉、大肉、烤肉、白肉、红肘子、白肘子、熏肘子、水晶肘子、蜜蜡肘子、锅烧肘子、扒肘条、炖羊肉、酱羊肉、烧羊肉、烤羊肉、清羔羊肉、五香羊肉、氽三样儿、爆三样儿、炸卷果儿、烩散丹、烩酸燕儿、烩银丝、烩白杂碎、氽节子、烩节子、炸绣球、三鲜鱼翅、栗子鸡、氽鲤鱼、酱汁鲫鱼、活钻鲤鱼、板鸭、筒子鸡、烩脐肚、烩南荠、爆肚仁儿、盐水肘花儿、锅烧猪蹄儿、拌稂子、炖吊子、烧肝尖儿、烧肥肠儿、烧心、烧肺、烧紫盖儿、烧连帖、烧宝盖儿、油炸肺、酱瓜丝儿、山鸡丁儿、拌海蜇、龙须菜、炝冬笋、玉兰片、烧鸳鸯、烧鱼头、烧槟子、烧百合、炸豆腐、炸面筋、炸软巾、糖熘饹儿、拔丝山药、糖焖莲子、酿山药、杏仁儿酪、小炒螃蟹、氽大甲、炒荤素儿、什锦葛仙米、鳎目鱼、八代鱼、海鲫鱼、黄花鱼、鲥鱼、带鱼、扒海参、扒燕窝、扒鸡腿儿、扒鸡块儿、扒肉、扒面筋、扒三样儿、油泼肉、酱泼肉、炒虾黄、熘蟹黄、炒子蟹、炸子蟹、佛手海参、炸烹儿、炒芡子米、奶汤、翅子汤、三丝汤、熏斑鸠、卤斑鸠、海白米、烩腰丁儿、火烧茨菰、炸鹿尾儿、焖鱼头、拌皮渣儿、氽肥肠儿、炸紫盖儿、鸡丝豆苗、十二台菜、汤羊、鹿肉、驼峰、鹿大哈、插根儿、炸花件儿，清拌粉皮儿、炝莴笋、烹芽韭、木樨菜、烹丁香、烹大肉、烹白肉、麻辣野鸡、烩酸蕾、熘脊髓、咸肉丝儿、白肉丝儿、荸荠一品锅、素炝春不老、清焖莲子、酸黄菜、烧萝卜、脂油雪花儿菜、烩银耳、炒银枝儿、八宝榛子酱、黄鱼锅子、白菜锅子、什锦锅子、汤圆锅子、菊花锅子、杂烩锅子、煮饽饽锅子、肉丁辣酱、炒肉丝、炒肉片儿、烩酸菜、烩白菜、烩豌豆、焖扁豆、氽毛豆、炒豇豆，外加腌苤蓝丝儿。”

期间就换了三次气口，乔治清把惊堂木和茶放在一起：“还有需要我打样的吗？”

“没，没了。”那个问出的徒弟沉默了一瞬，大家不是都说这少班主离家多年去南方当医生了吗，怎么还记得住这些。

乔治清悠悠的不知道像是在指向什么，说了一句意图明显的话，他说：“有些东西啊，是记在骨子里的，而不是脑子里。行了，都开始背吧，今天谁先背完，谁先吃饭。”

顾久安站在远处目睹乔治清背完的整个过程。

一来她是真的佩服乔治清这都能记得住，也太多了一些。

二来，她岔了一下神想，这得亏是乔治清背出来的，这要是陈清嘉写在小说里，指不定要被人诟病水字数。

乔治清远远的瞅见顾久安躲在柱子后的衣角，便过去找她。

“你先去吃饭吧，我陪着这帮孩子先饿着。”

“干嘛非得先饿着，吃完再背嘛。”顾久安捂了捂自己的口袋，她刚刚走过来的路上就闻见了厨房传来的饭香。

“先饿肚子饿一会再吃，今天是我和他们见面的第一天，要立个威。”

“行吧，”顾久安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今天不是去看了你们家这几年的账本嘛。”

“嗯，”乔治清给她理了理头发，“拿出来应该都是完好无误的。”

“不是，”顾久安挣扎了一下还是说了：“我觉得那个账本好像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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