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手挣天下 第九十九章

“报！~~”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打破了这温馨的气氛，“禀大人，在王府周围发现的伏兵见事迹败露，纷纷服毒自尽了。”

“该死！竟没留下活口，真是白忙活了！”承影暗骂。

“无妨。”遇颂凌笑道，从非墨尸身的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

“这是……平安符？”承影有些诧异的看着遇颂凌，似乎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平安符上绣的，是卷髦龙。”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说到卷髦龙承影恍然大悟，在元国，那是一种只有皇室血亲才有资格在衣物或者挂件上绣的图案。非墨一个身份低微的琴师，怎么会有那么稀罕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他是皇室中人？”承影问。

“至少和皇室中人有关。”遇颂凌回答。

“你怀疑是二王爷的旧部？”

“或者是……遗孤。”

“遗孤？！”承影不敢相信的摇头，“据记载当年他的子女全部斩首，尸体一一核对，不该会有漏网之鱼的。”

“如果那个孩子……没有名分呢？”遇颂凌轻轻的说，“去把从司徒府带回来的东西拿过来。”

承影依言拿来后，看到遇颂凌将它打开，里面是一本手册和一张人皮面具。

“这是？……”承影见到遇颂凌戴上后，立刻从风华绝代的四皇子变成了一个纨绔公子哥似的任务，有些惊讶的说，“是二王爷？”

“没错。这是唐玄按着司徒胜的指导做出的二皇叔的人皮面具。”

“你怀疑……惠妃？”承影忽然想起那日他在纸上画的美人，若是惠妃再年轻二十岁，应该就是那个样子的吧。

“呵呵~~承影很会想。”遇颂凌笑着称赞，“一切都还只是我的猜测，对或不对，试过便知晓了。”

傍晚，遇颂凌正在书房中看书，一条人影悄无声息的闪进屋来，转眼间已站在遇颂凌面前。

“查到什么了？”遇颂凌合上书微笑的看着面前这个鬼魅般的人物。

“非墨是上个月才到醉仙楼的。那里的人对他都不甚熟悉，只是知道他琴技一流。但是这件事应该和灵州的知州无关，他只是想借献美来巴结你。”

“哦？”遇颂凌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说，“那他可就失策了，我的身边，已经有了一位姿色远胜于非墨的美人了。”

“相貌真的那么重要么？”承影低头，小声嘟囔着，“五十年后不都是一脸皱纹，百年之后不都是一培黄土。”

“哈哈……”遇颂凌大笑，“承影看得好透彻啊。那你倾心于我，不是因为我的相貌么？”

“那时年少无知，才会为你的天人之貌倾倒。”承影认真的反驳，“后来和你相处的久了，见你为人行事，才真正被你折服，才，才……”

“才什么？”遇颂凌邪笑着凑近承影，在他耳边低声问道，“才对我情根深种么？”

承影面红耳赤的发觉自己又被遇颂凌带进了他事先挖好的坑中，索性用上了一贯的对策，不再说话，一动不动的像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

“呵~~以不变应万变么？你这招用的倒是熟练。”遇颂凌调侃道，摸上承影微热的脸颊，“你知道么，从前我一直认为老天给我这幅皮囊是为了教会我无情，直到遇到了你，直到你一点一点的走进我心里，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蠢钝无知，老天赐我这幅皮囊，原来是为了让我学会专情。这是老天赐给我的福气。”

“也是赐给我的福气。”承影笑得温柔。

几声婴儿的呢喃声让承影将目光聚集在床上的一个小小包裹上。

“瑞儿？”

“嗯，咱们明天就要回帝都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太小不能和咱们一起走，今晚你就在多抱一会儿他吧。”

小小的婴孩似乎知道父亲和爹爹要去办大事，很听话的不哭不闹，只是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们，还时不时的呵呵傻笑。

两个人轮流哄了一阵子，遇延瑞便在遇颂凌温柔叨念的兵法中沉沉睡去。

次日，遇颂凌带着承影和二十精兵，快马加鞭的向帝都赶去。

众人先到达锦州，耿直的小舅子将一份整理好的惠妃的资料呈送到遇颂凌面前，他简单的扫了几眼，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看来自己猜的不错，惠妃在入宫为妃后曾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因病去花翎修养，而那时的花翎，正是属于二王爷的封地。

“看来二皇叔的子女不止七个人。”遇颂凌将资料放下，若有所思的说。

“你怀疑惠妃和二王爷有奸情？”承影问。

“二皇叔生性风流世人皆知，而惠妃，又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遇颂凌的唇边扬起一丝冷笑，“养病是假，养胎是真，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遇颂凌从怀中拿出那个绣有卷髦龙图案的平安符：“这样一来，这个东西也就解释得通了。”

承影喃喃说道：“惠妃与二王爷珠胎暗结，自然不能让皇上知道，所以孩子生下后也就没有名分，二王爷被抄家时便成了漏网之鱼。”

“这都只是猜测，承影，今晚随我去探一探云竹宫。”

云竹宫正是惠妃的寝宫，这段日子皇上都是在皇后那里过夜，已经很少来惠妃这里了。遇颂凌和承影避开巡逻的侍卫潜了进去，看到玲珑公主正在她的房间中和她抱怨着什么。

“十九那个狗奴才！竟然当上了大皇子的影卫？还敢在本宫面前耀武扬威！他的狗命还真大，我还以为他早就毒发而亡了呢。大皇子也是，背叛过主子的奴才他也敢收，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所以说傻子就是傻子。”惠妃轻叱一声，一脸的不屑，“玲珑莫生气，回头母妃给你寻一个武功更强的影卫。”

“那这口气就让我这么咽下去？”玲珑公主急道，“做不到！那个十九不除，难解我心头的恶气！”

“可他终究是大皇子的人，你今天也看到了，大皇子对他很是袒护啊。”惠妃面露难色。

“我不管～我不管～”玲珑公主摇着惠妃的手臂撒娇道，“母妃～您一定要帮孩儿做主啊，想这么大，还没人敢让我这样难堪呢。您没看到今天，他像条狗一样跟在大皇子身旁寸步不离，对我竟然冷眼相看，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惠妃见玲珑公主一副委屈的模样急忙劝到，“你放心，母妃一定帮你出气。”

惠妃想了想，便伏在玲珑公主的耳朵旁说了些什么，躲在屋顶的遇颂凌和承影看着惠妃的唇型，脸上的颜色都变了几分。

“母妃英明！孩儿这就去办。”玲珑公主听后称赞道，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屋顶上的承影也站了起来，转身要走时被遇颂凌拉住了手。

“她不能死。”遇颂凌低声说。

“我明白。”承影点头道。

遇颂凌信任的一笑，拍了拍承影的手背，又向他摆了摆手，承影便几个起落，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玲珑公主回到府中，懒懒的唤了声：“奶妈。”

一个身材肥硕的老女人带着一脸谄媚的笑容急忙小跑过去，笑呵呵的说：“公主回来了。”

“嗯。”玲珑公主淡淡的应了一声，向那女人招了招手，在耳边说了几句，那人频频点头，不住夸赞：“公主好计策，公主好计策啊！这样一来一定能让那个叛徒死无全尸！”

“不要声张，快去办吧。”玲珑公主低声说。

那老女人退出房间，没走几步便觉得脖颈间闪过一丝寒意，下意识的伸手抹了一把，却觉得湿漉漉的一片，低头看手上竟是一片血迹，惊恐的睁大双眼，看着向自己缓缓走来的黑衣少年，张大的嘴还未能发出声响整个人便已颓然倒地。

“你死的时候应该还没有觉得疼。”承影擦拭着剑上的血痕，淡淡的说，“你这辈子做过多少恶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让你这么轻松的死了，那你的尸身，就要借给我用一下了。”

玲珑公主沐浴更衣后，见桌上已摆放好燕窝，轻轻“咦”了一声，怎么没听到有人进来？玲珑公主心中纳闷，但转念又一想，自己正在沐浴，即使有人进来难免被水声将推门声掩了去，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低声骂着：“该死的奴才，越来越没规矩了，进来也不知道出个声儿，难道哑巴了不成！”

玲珑公主沐浴更衣后，见桌上已摆放好燕窝，轻轻“咦”了一声，怎么没听到有人进来？玲珑公主心中纳闷，但转念又一想，自己正在沐浴，即使有人进来难免被水声将推门声掩了去，也没有太过在意，只是低声骂着：“该死的奴才，越来越没规矩了，进来也不知道出个声儿，难道哑巴了不成！”

浴后食用燕窝是玲珑公主的习惯，她骂了一阵后便自己盛了一碗燕窝喝了起来，那燕窝是外邦进贡来的血燕盏，极为少有，入口爽实，顺着喉咙滑下，玲珑公主颦起双眉，这燕窝中怎么带着腥气。

“这厨子是怎么搞的，竟能把燕窝做得这么腥，要本宫怎么吃啊？！”玲珑公主将碗重重放下，不满的用勺子在盛放燕窝的陶瓷盅中搅着，却见一根粗糙的手指随着她的搅动浮现了出来。那手指涂着猩红的指甲，被斩断处还挂着血丝，显然是刚被斩下不久，想想燕窝中的血腥味道，玲珑公主便觉得胃中一阵翻搅。

将陶瓷盅打翻在地，玲珑公主被吓得大叫，但她的声音却沙哑而微弱，连自己都听不太清楚。

“谁？！”玲珑公主发现自己被算计了，沙哑的喊道，转身跑去拿剑，却看到一只没有食指的手正搭在自己的剑柄上，断口出还一滴滴的向下流着血。玲珑公主认得出来，那是奶娘的手，手指上还戴着自己赐的白玉戒指。

张大了嘴，能发出的依旧只是沙哑得不像样的呜咽。人在受到忽然或巨大的刺激时都会本能的大叫，得以用来宣泄或求助，当这种宣泄都被阻止时，对人来说无疑是一种更大的折磨。

玲珑公主望着那只断手，频频后退，再也不敢碰架子上的宝剑，平日里的娇纵蛮横也被惴惴不安的惶恐取代。转身向门口跑去，却感到一阵阴风刮过，身上没来由的一麻，双腿便再也动弹不得。

“人在做天在看，你还要跑去哪里？”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房间中平静的响起，虽不大，却足以让人感到压力。

“谁？～谁在装神弄鬼？出来！给本宫出来！”低哑的声音虽是命令的口吻但听起来更似哀求，一双大眼睛惊恐的环视着四周，却寻不着半个人影。

忽的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正好落在玲珑公主面前，她低头一看，竟是一对眼珠。黑白相间出满是血丝，正缓缓的向自己的脚下滚过来。

“别，别过来！走开～快走开！”玲珑公主想后退却因穴道被封动不了半分，眼见那对眼珠就要滚到自己脚边，她的双眼向上急翻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知觉。

“爷，天都快亮了，承影大人还没回来呢。”华宇端着燕窝进来，轻轻的说，“不会出事吧？”

遇颂凌端起燕窝轻轻搅了几下，舀一勺入口，细细品味，再缓缓咽下，慢条斯理的说：“有事，也是公主会有事。”

“那岂不是更糟？！”华宇惊道，“毕竟那是千金之躯啊，她若是死了或者伤了，皇上那边也不好交代啊。”

遇颂凌嫌华宇聒噪，微微皱眉，继续慢悠悠的说道，“这个不必担心，承影擅长的，不仅仅是杀人。”

门被轻轻推开，承影走了进来，身上布着一层血腥气味。

“回来了？”

“嗯。”

“处理妥当了？”

“嗯。”

“我的大人……你不会真的把玲珑公主给‘咔嚓’了吧。”华宇用手比划了一个砍头的姿势，然后不安的望着承影。

“没有。”承影答得肯定，“玲珑公主毫发无伤。”

“呼~~~”华宇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疑惑的问，“那你这身血腥气是？”

承影把在公主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遇颂凌依旧慢条斯理的品着他的燕窝，一旁的华宇早已听得目瞪口呆，瞪大的双眼望着遇颂凌面前的那盅燕窝一动不动，喉结上下剧烈的滚动着。

“怎么？要不要来一碗尝尝？”遇颂凌看着华宇一脸吓坏了的表情忍俊不禁道。

华宇连头带手摇个不停，死死盯着遇颂凌送入口中的勺子，心中默叹：“爷就是爷，果然……沉得住气……”

“惠妃那边进展如何？”承影问道。

“我易容成二皇叔的样子，以魔音之术进入她的梦境，她亲口承认与二皇叔的奸情，并且两人的确育有一子。”

“看来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那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难道……是三皇子？”

“不可能，三皇子出生时二皇叔已经死了两年了。”遇颂凌摇头，“而且听惠妃话中的意思，那孩子一直是由奶妈扶养的，二皇叔死后，那孩子也不知去向了。”

“如果说那个孩子当年逃过一劫，并拿走了月华软剑和一部分珠宝，那么他日后的生活也应算得上衣食无忧了。”承影说道。

“恐怕没那么简单。我隐隐有种预感，那个孩子与邀月教脱不了干系，刺伤母后的那把剑，应该就是月华。”

“你的意思是说，他要为二王爷报仇？”承影睁大双眼，“那他的目标岂不是……皇上？”

“一切还只是猜测，还有许多解释不通的地方，比如”遇颂凌面色凝重，“但我觉得那个私生子将会是个难缠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