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正走着,忽见一条黑影从遇颂凌的房间里破门而出。承影大惊,顾不得去追那个黑衣人,急忙跑进遇颂凌的房中,屋内的一幕让他惊呆,遇颂凌斜依着书柜倒下,面如死灰,嘴角和胸前衣衫都有斑斑血迹。
“爷!”
承影跑过去扶起已陷入昏迷的遇颂凌,紧紧的抱在怀里,却惊恐的觉得他的身体在渐渐变冷,将内力输入他的身体,却发现竟输不进半分,他的整个身体就像是断线的木偶般无力的瘫在那里,毫无生气。
“怎么回事?!”听到他喊声的侍卫纷纷赶来,看到这等情景,急忙去把耿直请来,另有一批人去追那个黑子刺客。
“爷体内真气涣散,显然是被人用内力重伤。”耿直紧皱着眉,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我先为他开几副药。”
“爷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承影呆呆的望着遇颂凌,面无表情的问。
“这……”耿直一时语塞。
“你们都下去吧。”承影依旧是面无表情,一双深邃的眼睛都变得空洞异常,“加派士兵,严加守卫。这里,我照顾就可以了。”
众人纷纷退下,承影一手按着小腹脱力的坐在床沿,刚刚妄动真气,肚子里便隐隐作痛,现在愈加明显起来。
“你也很着急吧。”承影幽幽的说,“父亲受了很重的伤啊。”
手指颤抖着抚上遇颂凌的脸颊,这是他一直在梦中才敢做的动作,“都是我不好,我是你的影卫啊,应该寸步不离的保护你的,怎么能让你重伤昏迷自己却毫发无损的坐在这里呢。我这是玩忽职守啊,你应当罚我的。擅离岗位军法应当如何处置来着?”承影偏头想了一下,“应当杖责一百。对,你快起来,起来下令,你说过的,要赏罚分明才能树立军威。”承影摇着遇颂凌的手臂许久,他却仍是没有反应,死气沉沉的任由他摆布。
仿佛独角戏般的自言自语,没有人回应,承影将头埋在遇颂凌的脖颈间,泪一旦流出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醒醒啊……求你醒醒啊……”
这是承影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流泪,咸湿的液体流入口中,透着苦涩,如同此时的心情一样。
“怎么哭了。”
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听起来那么不真实,一只手轻轻搭在头上,揉着黑亮的长发。
“爷?”泪水模糊了视线,恍惚间觉得遇颂凌紧闭的双眼依然睁开,两点寒星正望着自己。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哭呢。”遇颂凌说。
“爷……你……”承影有些迷茫的看着他,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你没事?那个黑衣人……”
“是唐玄。”遇颂凌露出狐狸般的笑容。
“你……”承影发觉自己被骗了,胡乱擦着脸上未干的泪痕。
“静音小筑环境隐蔽,他们能追到这里来,或许是在我们身边安插了眼线,所以我才和司徒榕他们商量用此计策,引蛇出洞。”遇颂凌在承影耳边轻声说。
“爷怀疑,是十九?”承影问。
“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不会怀疑任何人,但对每个人都会保持警惕。”
“那……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承影低声问道。
“医术上说,有身子的人,情绪不能波动太大,会影响胎儿发育。”看着承影瞬间红透的脸颊,遇颂凌笑笑说,“刚刚本打算他们走后就告诉你事情,没想到你……呵呵,我就多瞒了你一会儿。”
承影没有想好怎么回答,所以干脆闭口不言。心中想着,他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寒风萧萧,残叶飘摇,遇颂凌房间的门忽的打开,承影一身白色麻衣缓缓走出,深情悲怆,击鼓而歌,歌声透过内力向外散去,笼罩着整个静音小筑。这,是元国的丧歌。
遇颂凌的屋外很快聚满了人,承影盘坐在门口,歌声悲切,直冲云霄,在场的人无不潸然泪下。
“我不信!”华宇激动的抓着承影的衣襟,“爷不会死的!你骗人!”说着便往屋子里冲,承影也不阻拦。看到床上的遇颂凌,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静音小筑内哭得悲切,外面却是另一番光景,几队人马听到了痛哭声,互相使了一个眼色,便有序的将静音小筑包围起来,他们知道这是丧歌,丧分五等,能配得上这歌的人,只有一个。
“不好了!不好了!”有家丁急忙跑来,“我们,我们被包围了!”
众人皆是一惊,但现下心中悲痛,斗志全无,只道是今天要亡命于此。
“里面的听着!”院子外有人大喊,“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你们主帅已死,你们不过是一盘散沙,还不快快投降,束手就……”话音未落却戛然而止,原来是一支长箭正中眉心。
“怎么回事?谁!”坐在马上的首领大喊。
一阵劲风,那个首领也是眉心中剑,倒在了地上。又是“嗖嗖”两声,他的副将也应声而倒。
众人的目光凝聚到倚靠在不远处树枝上的紫衣金冠的青年身上,那人手持弓箭,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在阳光的照射下甚是耀眼。
“这么远的距离,竟能正中眉心。”众人均变了脸色,握住兵器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
紫衣人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慵懒的说道:“你们只知螳螂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么?”
众人惊恐,因为得知对方主帅已亡,士气低迷而放松了警惕,竟连身后伏近几十个弓箭手都没有发觉。司徒榕一声令下,数箭齐发,又有数人倒地。
“怎么回事?”
院子里刚刚还闭目待死的士兵见外面形式有变,纷纷议论起来。承影继续打着鼓,却是越打越快,越打越激,哀曲渐渐变成战鼓,一个个鼓点砸在士兵心上,带起一片热血沸腾。
人群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杀!”
院中士兵以破竹之势冲出,一路斩杀,宛如临世的修罗。院外的围兵见身后有弓箭手射杀,前方又战鼓雷雷,围兵吓得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五十弓箭手,二百士兵,竟能将千人的精兵部队打得溃不成军。四皇子,好计策啊。”远处的山丘上,一位黑衣的中年人说道。
“司徒,我们要过去帮忙么?”一旁的云清泉问道。
“不必了,这是年轻人的战场,咱们两个老东西……呵呵,回家喝酒吧。”司徒胜提着手中的酒壶,转身离开,云清泉也拿着新买的花生、牛肉跟在后面。
“真好啊,孩子们都长大了,不再需要躲在咱们的羽翼下了。”
“是啊。”
“咱们可以过过逍遥的日子了。”
“他……好像长大一点了。”遇颂凌盯着他的小腹许久,忽然说道。
“有么?”承影好奇的看了看,又摸了摸,随即又躺下,再摸摸,“好像没什么变换啊,还是那么大。”
遇颂凌想了一下,拿过一条丝带在承影的肚子上围了一圈,然后在末端系了一个结,笑着说,“现在是这么粗,这样,我们就能发现他的成长了。”
“呵~是啊。”承影也笑起来,笑中带着一丝甜蜜的喜悦。
“我一会儿让华宇备车,送你回府。”遇颂凌说道,但又一想,府中也不一定就比这里安全,又说,“算了,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真的?我可以留下?”承影的话中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怎么?你想留下?”遇颂凌笑问。
“是。”承影回答的坦诚,“只是怕孩子越来越大,影响功力,无法胜任影卫。”
“你……”遇颂凌抽动着嘴角,最终只是轻轻吐出一句,“你就待在我身边吧。”便向外走去,推开门,阳光直射入房中,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呢。
“爷,那个俘虏醒了。”华宇过来禀报,遇颂凌知道他指的是十九。
“去看看。”
由华宇带路,遇颂凌来到十九房中,耿直刚刚为他换过药。
“醒了。”遇颂凌淡淡的说。
十九看着这个美得出奇的男人,当年把十五从暗影阁带走的那个人,也如同他这样,美得令人炫目。眼中闪过一丝敌意,却仍是很快的翻身下床,跪倒在地:“给四皇子请安,谢四皇子救命之恩。”
看着他握紧的拳头,泛白的指节,遇颂凌心中默笑:“真是一点都不会伪装自己啊,敌意都写到脸上去了。”
“起来吧。”遇颂凌仍是淡淡的说。
“谢四皇子。”
“你今后可愿追随于我?”
“属下愿意。”
“哦?为什么?”遇颂凌轻笑。
“因为,四皇子救了我的性命,我自当为你卖命,报答四皇子的恩情。”
“呵~~”遇颂凌似笑非笑的看着十九偷偷的环顾四周,分明是在找寻承影的身影,也不点破,只是叮嘱耿直好好照看便转身离开。
“爷,我们打探到消息,昨天夜里柳执带着一批人走小路离开了柳家庄。”有探子前来禀报,“看方向应该是去了丘陵。”
“丘陵?那是柳家祖坟所在啊。”华宇奇道,“他们去那里做什么?难道是为了转移藏宝图的残片?”
“呵呵。”遇颂凌笑得狡黠,“兵分两路,派一队人马跟过去,其他人,和我走。”
“爷要去丘陵做好埋伏么?”华宇问。
“不,去金州。”
“金州?那不是柳家庄的老巢么?柳执都带着藏宝图走了,还去那里干什么?”华宇越发迷糊起来。
“去金州,即日动身。”遇颂凌没有多做解释,但眼中的笑却更加邪异。
承影自然是和遇颂凌同行,考虑到他的身子不易骑马,遇颂凌便让他和自己同乘一辆马车。
“呃……”马车行不到半日,承影便觉得腹中孩子翻搅得厉害。
“很疼?是不是马车太颠簸了?”遇颂凌心疼的问。
“没,没事……嗯……”腹中又是一阵收缩,承影不得不抿住嘴唇忍耐。
“还说没事?”遇颂凌皱眉,欲叫车夫停下,却被承影阻止。
“爷,路总是要赶的。不要耽误行程。我真的没事,忍忍就好了。”
遇颂凌无奈,叹了口气,叫车夫将车驾的稳一些,将承影的头枕到自己的腿上,柔声说:“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嗯……”承影顺从的应着,感受到他的手指抚摸在自己的脸颊,侧过脸在他的手背上轻啄一下。
遇颂凌将手与他相扣,承影一直很安静,疼得厉害了就将和遇颂凌相扣的手握得紧些,好些的时候就伏在遇颂凌的腿上睡一会儿,一直到金州都没有再出声。遇颂凌倚在车上假寐,听着他或深或浅的呼吸声,惊奇的发觉他就像是一股涓涓细流正在注入自己的心脏。
一到金州,遇颂凌就立刻下令到驿站休息,耿直为承影把了脉,说是因为长途颠簸才会引发的不适,并无大碍,遇颂凌这才放心。华宇聪明的看出遇颂凌与承影间关系的微妙变化,晚饭时更是贴心的送来了两副碗筷。
“还是没胃口么?”遇颂凌发现除了自己为他夹的菜,承影就没有没再夹过,饭也吃的很少。
“我还不饿。”承影忍着胃中泛起的恶心,白着一张脸平静的说。
“赶了一天的路怎么会不饿?”遇颂凌皱眉。
“没什么,就是累了而已。”承影笑的随意,“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要去柳家庄呢。”
“承影……”
“爷放心,属下的剑还是同从前一样快。”话音起,剑出鞘,话音落,剑归鞘,盘子里的一个苹果已被分成了八瓣。
将一块苹果塞进承影口中,遇颂凌在他耳边带着笑意说:“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就不要叫我爷了。”
“嗯?”承影不解。
“我也是有名字的。”遇颂凌哭笑不得。
“……凌……”含着苹果,承影的声音含糊不清。
“嗯。”遇颂凌轻轻应了一声,如春风般拂过承影的心湖,漾起一层涟漪,连握剑的手都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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